第62章 第62章
◎幸會,幸會◎
鏡面如湖,閃動粼粼波光。
步入極光鏡,只見無數的鏡面映照出司煙的身影,倘若定睛一看,可以看到有細微破碎的痕迹,但被人極為用心修補過。
尋到密道后,司煙往前行走,像是在原地踏步,但她依然走著,不曾停步。
漸漸地,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入口,眺望遠方只見祥雲朵朵,仙鶴飛舞,隱約可聽悅耳鐘鳴。入口與仙境中間隔著一道無色結界。
「咦?你是誰?」聞聲而至的仙童詫異盯著司煙,一臉疑惑。
司煙笑眯眯打了個招呼,接著說:「而今下界乾旱之災致使民不聊生,故我想向仙界借法寶『靈澤傘』,勞煩仙童稟報仙帝。」
仙童不高興地道:「說了多少次了,靈澤傘是我仙界至寶之一,不可能外借。你是晗昱真人的小童嗎?轉告晗昱真人,除非妖魔落入極光鏡陷阱需仙界相助,否則休要再來找。」
司煙若有所思,看來桑蘊和也知道靈澤傘,但碰了壁。
頓了一頓,仙童又補充道:「但最近仙君都不得空,三日後方有排期,晗昱真人若有需要,還需提前商議。」
司煙驚訝問:「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三日後不等於三年後?如果這段時間有邪魔作亂可怎麼辦?」
仙童鄙夷看著她,似乎不太情願回答,但還是不耐煩地道:「別忘記了,你們晗昱真人手中的這面極光鏡只是仿品而已。若不是當初晗昱真人苦苦哀求,仙君被他捍衛人族的信念所打動,根本不會同意密道的連結。」
「不如你再去回稟一次你們仙君吧?仙君曾經既會被晗昱真人捍衛人族的信念所打動,想來也不忍見到生靈塗炭。」
「你們晗昱真人難道以為,每次死纏爛打就能成功嗎?仙君近來心情不好,你們不怕若他一個生氣,就將這條密道封死嗎?」
司煙湧現出複雜的心緒,千絲萬縷,難以解開。
她難以想象,白虎背上甚至有些矜傲的桑蘊和,會被用以「死纏爛打」這樣的形容。
對於妖族而言,桑蘊和是個被嫌惡的存在,妖們懼他、恨他。
但對於人族來說,桑蘊和無疑是他們的希望,人們敬他、喜他。
為保護人族,桑蘊和不惜放下自己的驕傲,哀求仙界開啟密道,哀求仙界借出靈澤傘。
說到底,還是人妖殊途,有誤解有怨恨憤怒在其中,才會造成而今相爭的局面。
看起來,仙界並不想管下界的事情。
既然不能禮貌借到靈澤傘,只能粗魯些了。
司煙伸出手,掌心聚力貼住無色的結界。
仙童吃了一驚:「你做什麼?」
司煙朝他笑:「我們當面聊聊唄。」
仙童怒叫:「你瘋了嗎?你敢違背規矩?這是你自己做的,還是晗昱真人指使的?!我勸你住手,否則這道結界可是會要你性命!」
磅礴洶湧的力量彈回司煙身上,但她一動未動,四周風聲哀嚎,凌亂她的裙擺與長發。
仙童被這一幕驚呆了。
下一刻,只見她素手一轉,結界竟被生生撕扯開——
仙童後退一步,震驚不已:「你究竟是誰?」
司煙緩步踏入雲端,一邊整理一群,一邊回答他:「一般的人,更喜歡叫我時幽。」
「時幽?」仙童先是一怔,瞳孔猛地縮緊,「時幽妖皇?!」
他召來仙鶴,想要緊急撤退,順便散播妖皇攻入仙界的消息。
結果不待他邁開步子,便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司煙仔細瞧了瞧仙童的模樣,施行變化術,將自己變化為仙童。
接著,她騎上仙鶴,朝仙界內急速飛去。
「阿檀,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正當司煙一臉新奇體驗乘仙鶴飛雲端的感覺時,耳邊忽然飄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司煙連忙剎車——仙鶴收起翅膀停息。
身側有駕金光燦爛得近乎刺眼的車子,由八匹黑色巨馬拉行,煞是凜凜威風。
那道聲音正是從車內傳出。
司煙從容不迫地道:「仙君,晗昱真人又來借靈澤傘了。是不是借給他呢?」
車內似乎冷笑一聲:「本仙君不是告訴過你,靈澤傘乃仙界至寶,不可能外借?」
司煙:「但聽聞下界旱災嚴重,傷亡無數,且異獸『顒』仍在作亂。若無靈澤傘相助,只怕會生靈塗炭。」
「哦,這樣啊。」車內沉默半晌后,說,「那你便隨我去取傘吧。」
司煙眼中難免閃過詫異。
這麼簡單就答應了?還是有什麼詭計?
雖然滿心警惕,但為靈澤傘的誘惑,司煙還是邁步走近。
車簾無風而動,掀開一角。
「阿檀,上來吧。」
司煙躊躇道:「阿檀身份卑微,還是跟在身旁吧。」
「你何時同我這般客氣過了?過來吧。」
司煙只得坐上馬車。
車內十分寬敞,所有擺設之物全是一片金燦燦,煞是惹眼。
座位上坐著一位身著羽衣的男子,他輪廓堅毅,五官疏朗,只是眉宇里充斥不羈與慵懶,與這片金光燦燦卻是十分和諧。
「來,坐這邊。」羽衣仙君伸出手,懶洋洋拍了拍緊挨著他的位置。
司煙:「……」
她暗忖,該不會阿檀和這位仙君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吧?
在羽衣仙君的緊逼下,司煙只得慢慢走過去坐下。
只是她已經準備好了鋒刃。倘若這位仙君膽敢無禮,她也就不客氣了。
在司煙坐下去后,羽衣仙君便側眸盯著她。
司煙被盯得發毛。
忽然間,從他的眸子里,看到她自己的倒影——清澈的眼睛略含媚意,左眼角有一顆淚痣。
不是仙童的模樣,而是司煙原本的模樣。
司煙一震,飛快亮出鋒刃。
與此同時,羽衣仙君亦亮出自己的法器,兩兩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果然不是阿檀,還是個貌美的女子。」羽衣仙君懶洋洋地問,「你是誰?」
司煙問:「你怎麼令我現出原身的?」
羽衣仙君伸出手,越過司煙,從她身後的車壁內取出一面鏡子:「照妖鏡。」
司煙:「……」
「所以,你究竟是何方女妖呢?」
「一個想借靈澤傘的路人罷了。」
「桑蘊和竟然墮落至此,和妖為伍了?」
「那倒沒有,做妖得憑良心,桑蘊和完全不知此事,還是想除妖而後快。」
「妖族竟然為人族說話?看來事情遠比本仙君想的還要糟糕啊。」
司煙決定換重要話題:「為什麼不肯借靈澤傘?」
「你為什麼要借靈澤傘?人族覆滅,不是正合妖族之意嗎?」
「下界旱災,受影響的不只有人族。」
「仙界從不插手下界的事情。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總之下界的生靈都很頑強,他們不會全然覆滅。」
「好吧,那你告訴我靈澤傘在什麼地方。」司煙淡淡道,「我自己去搶。」
「……」
羽衣仙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施展仙術攻向司煙。司煙縱身一躍,這駕馬車登時四分五裂。
雲端顫動,遠處鐘聲響徹。
羽衣仙君神色微沉,一改之前的慵懶模樣,目光冰冷且警惕盯住司煙。
他語氣篤定:「時幽?」
司煙一見他認真,心裡就沒有底。
這一路她同系統討價還價,好不容易叫系統又吐出一點法力恢復給她。
但仍不是她的全盛時期,也不知對付這位仙君夠不夠用。
雖然心中七上八下,但面上司煙依然笑呵呵:「幸會,幸會。」
很顯然,羽衣仙君並不感到幸運,而是施展出更為磅礴的仙力,一陣又一陣攻向司煙。
附近的祥雲因此抖動得十分厲害,站在上面彷彿隨時要被震下凡去。
司煙也不慫,他進攻她也進攻,毫不相讓。
所幸此處看起來是個偏僻地方,他們打得激烈,半天也沒看到其他仙過來。
如果有其他仙,司煙只怕得先逃了。
起手式捏了個訣,司煙身形如風,悄無聲息移至羽衣仙君的身後。
她手腕一翻,手掌重重拍向後背——羽衣仙君往前傾倒,摔進雲端里。
不是對手。
意識到這一點后,羽衣仙君便想遁了。
但還不待他有反應,只見一條繩索飄來,將他捆了個嚴嚴實實。
「你!」羽衣仙君掙了掙,無法掙脫,因為憤怒而滿臉通紅,「放開我!」
司煙一邊擦汗一邊詫異:「怎麼可能?我好不容易捆上的。」
這條繩索,正是明以湛的『捆神索』。
臨別時,明以湛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伸手在她眉心輕點,便悄無聲息給了她不少的好東西。
細思起來,明以湛雖不知道系統,但好像對系統有所覺察,並知道系統對司煙的束縛,所以才一句話也沒有說。
司煙蹲下身來,仔細研究羽衣仙君的模樣,然後施展變化術——搖身一變。
眼睜睜看著司煙變成自己的樣子,羽衣仙君氣得咬牙切齒,一雙眼睛幾乎要瞪出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司煙忽然問。
羽衣仙君沉默不語。
司煙催動捆神索,繩索捆得越來越緊,也越來越難以呼吸。
半晌,風姿翩然的羽衣仙君吐出兩個字來。
「狗蛋。」
司煙:「……」
司煙湊近威脅:「你敢騙我的話,我就把你扒光了遊街示眾,在你胸口掛個牌子,上面就寫『狗蛋』二字。」
儘管心不甘情不願,但風姿翩然的仙君似乎還是擔心司煙真敢這麼做,好半晌后,才在司煙催促下才低聲說:「有靈。」
「有靈仙君,幸會幸會。」
相對於司煙的熱情。
有靈仙君只有一雙能吃妖的眼神。
「那麼有靈仙君,靈澤傘在什麼地方呢?我也不想動不動威脅人的,所以我們有話好好說,好嗎?」
你這不就是在威脅人嗎?
有靈仙君又是瞪了她一眼,然後冷笑道:「告訴你也無妨,只是你別自討苦吃。靈澤傘是仙界至寶,自然在仙帝手中。」
那真是棘手啊。
司煙已經感到頭疼了,只是既來之,無論如何也要拿到靈澤傘。
「待我『借』到靈澤傘,便還仙君自由。」司煙在他四周畫了個圈,一道結界亮起,「只是未免仙君跑出去坑我,還望仙君乖乖待在圈內不要亂跑,免得讓自己受傷。」
司煙背對著他乘仙鶴飛遠,遙遙只見她揮著手,聲音遠遠飄來。
「一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