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恆山之變
今夜恆山格外安靜，聚仙台的香客們也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見。
陪著鬼谷子在山上修鍊的公孫羽總會在不經意間從山頂看下人間，這樣的年紀，他最想念的還是離自己而去的母親衛央，偶爾也會想念那位趙政兄弟，還有驪姬姑娘，而想到驪姬，公孫羽就不免想到那個近乎獃子的小軻……不知道他們現在何處，是否也在想念自己。
「想他們了？」一個慈祥的聲音打破了公孫羽的思緒，鬼谷子捋著鬍鬚不經意出現在他的身後。
山巔之上，只有他和鬼谷子兩人，即便鬼谷子再神出鬼沒，公孫羽早已習慣。
他回頭對鬼谷子點點頭。
鬼谷子走到懸崖邊上，往下望去，片刻之後，不禁眉頭一皺。
「老師，今天的聚仙台比往日要冷清得多，是天氣越發變冷的緣故么？」公孫羽也察覺出一些異常。
鬼谷子微微點了點頭，輕嘆一聲，「是啊，起風了，天冷了，咱們還是回山裡吧……」
鬼谷子說著，已然率先轉身，公孫羽並未聽懂鬼谷子這句話的含義，他揉搓著雙臂，確實有些冷了呢。
於是，跟著鬼谷子走回山門。
「天色不早了，關門早些歇息吧。」師徒二人進門后，鬼谷子叮囑公孫羽一聲。
公孫羽撓了撓頭，頗有疑惑，「今天不做晚課了嗎？」
在恆山這段時間，公孫羽一邊養傷，一邊跟著鬼谷子學習修鍊，早晚課已經成為每日必做。
現在正是晚課時間，聽到鬼谷子說要關門歇息，他不免困惑。
不過，老師交待的話，公孫羽一向尊重。
「既然今天香客都休息，咱們也早些歇息。」鬼谷子頓了一下，應了一聲。
這樣的回答多少有些敷衍，可是他現在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他知道該來的遲早會來，再美的謊言也無法讓這個孩子安然無恙。
見公孫羽仍有些猶豫，鬼谷子突然轉身出門，並迅速將門帶上。
「老師？老師？為何把我關在這裡？」公孫羽靈機一閃，正要轉身追出去，而石門已然關上，最後一條縫隙，是門裡門外唯一的溝通。
「羽兒，今晚不管發生何事，你都不許出聲，過了今晚，你要想辦法自己下山，記住，帶著為師書房的那口箱子去找你的師兄……」鬼谷子轉身，朝門裡的公孫羽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公孫羽從未見鬼谷子這般平靜卻又縹緲的神情。
他再想起山下的情景，突然意識到將有不妙的事情發生。可是，他奈何不了擋在自己面前的這道石門，至少現在，他還沒有這個能力，而開關，還需要他好好尋找。
「老師！別走啊老師！」看著鬼谷子離去的背影，公孫羽感到無比的悲痛和失落，他彷彿看到了從前在睡夢中無數次夢見的背影，他那未曾謀面的父親……
可是鬼谷子的身影在門縫裡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山門的盡頭。
「對！這裡一定有機關，一定有！」著急的公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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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不停地翻找，淚水模糊了這個少年的雙眸，好不容易才從失去母親的悲傷中走出來，這一切都是鬼谷子幫他的，師徒兩朝夕相處，公孫羽對鬼谷子已然超越了師徒的情感。
「上！」突然一聲喝令，從山門傳來。
公孫羽一聽，一愣，手中的物件不覺掉落在地。
一個瓷器已然摔碎，可是公孫羽顧不上這許多，這些平日里鬼谷子千叮嚀萬囑咐每日必擦三遍的精美器具，此刻比不上公孫羽對門外鬼谷子的牽挂。
公孫羽停止翻找，跑到門前，透著門縫往外看。
漆黑的夜被無數火把照得通紅，一群身著夜行衣的壯漢圍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兒，虎視眈眈。
「老師！」公孫羽心中萬分著急。
他雖然知道鬼谷子神功蓋世，可是雙拳難敵四腳，何況對方顯然用了陰招，尚未交戰，鬼谷子已然中了迷藥。
「你們不是陰陽家的人，否則我現在就倒下了……」鬼谷子冷笑一聲，他確實中的是陰陽家的幻術，可是，這幻術顯然比較低級，對鬼谷子這樣的奇人，想一招制服顯然不可能。
「人能站起來，遲早會倒下去，這是宿命，先生信命嗎？」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黑衣人群中拄著拐杖緩緩走了出來，雖然蒙著蒙面，但還是逃不過鬼谷子的眼睛。
「原來是趙先生，不知鬼谷門哪裡得罪了先生，勞您半夜大駕光臨？」鬼谷子輕笑道。
趙子風搖搖頭，笑道，「鬼谷門沒有得罪任何人，而是得罪所有人。」
「所有人？也包括先生嗎？」
鬼谷子這句話讓趙子風不由得頓了一下，想要在這位奇人面前穩住並非易事。
「鬼谷門，一縱一橫，不出則已，一出驚人，可是縱橫二劍偏偏都投了秦王門下，促長秦國氣焰，欺壓別國，敢問先生，鬼谷門是不是得罪了天下人？」
鬼谷子聽后，淡然一笑，「趙先生此言差矣，鬼谷門是得罪了一些人，可是並非得罪天下人，恰恰相反，鬼谷縱橫正在幫助天下人成為真正的天下人！」
鬼谷子說這句話的時候，擲地有聲，趙子風等人頓時面面相覷，這樣的話他們無論如何也一時想不明白的。
「詭辯！」趙子風冷笑一聲，「我燕人今夜就要替天下人討個公道！」
「燕人？據我所知，趙先生實乃趙人，因刺秦失敗，被迫逃往燕國。難不成你想蠱惑這些燕國的俠客替你這個趙人賣命？」
好一個鬼谷子，三言兩語間彷彿在敵軍中布下一道陣法，頓時讓燕國侍衛軍心大亂。
「廢話少說！給我上！」趙子風也是久經博弈場，他並未輕易被鬼谷子繞進去，當機立斷，拔劍怒喝。
趙子風的劍聲驚醒了被鬼谷子迷惑的燕國侍衛，他們紛紛拔劍朝鬼谷子刺殺過來！
「老師小心！」公孫羽看著幾十把劍一同刺向鬼谷子，不由得驚叫一聲。
可是厚重的石門，竟將他的聲音一層層稀釋，加上此時外面秋風瑟瑟，公孫羽的聲音並沒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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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到山門前。
「哼！就憑你們？老夫就算葬身懸崖，也不能讓爾等玷污分毫！」
面對衝殺過來的燕國劍客，鬼谷子冷笑一聲，長袖一揮，頓時山巔顫動，雲動風轉，瞬間在包圍圈中生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朝懸崖旋轉而去！
再厲害的燕國劍客，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身法，沒有人敢向前阻擋，就連趙子風也不由得閃到一邊，生怕被這股強大的氣流卷下山崖。
「給我攔住他！」
趙子風自然不想放走鬼谷子，此戰若是不能生擒或斬殺鬼谷子，他以後將被江湖所不齒，甚至會被群起攻之，到時別說燕王的賞賜，恐怕天下難有他趙子風容身之所。
可是，這些被嚇傻的燕國侍衛，嘗試過所有的辦法都於事無補，沒有人能阻擋這股強大的氣流。
眼看生擒已不可能，趙子風一不做二不休，他決定孤注一擲。
這是一個霸道的時代，如果他趙子風能斬殺鬼谷子，不管是正是邪，世人恐怕也是敢怒不敢言，因為他證明自己已經天下無敵！
「布陣！」趙子風大喝一聲，一個車盾陣迅速形成，這個車盾陣的厲害之處在於，變最堅固的防守為進攻，讓對方守無法守，破難以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被捲入陣中，被絞殺，被吞噬！
可是，此時的車盾陣面對捲風攜雲的鬼谷子，在這恆山之巔，卻面臨無法彌補的缺口——懸崖！這直接導致車盾陣無法完成合圍。
「先生，他已經逃到崖邊，陣口無法封鎖！」一名燕國侍衛喝道。
「封不了？那就讓他從那個陣口逃去吧，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復！」趙子風看著前方萬丈懸崖，輕蔑一笑。
就在燕國車盾陣步步急逼之下，鬼谷子竟然真的朝懸崖逃遁而去。
就在陣口將要合圍之時，只聽得「轟」的一聲，一團雲霧在崖邊爆裂，氣波將車盾陣震退數丈，幾乎撕裂這個堅不可摧的陣法，可惜此時的鬼谷子身中幻術，又運功施展漩渦風雲逃遁這麼長的時間，殺傷力遠遠下降。
這一聲巨響和這偌大的氣團震驚了恆山上所有人，被關在山門內石室里的公孫羽從門縫中看到山門前頓時騰起大霧，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整個人癱軟下來，「老師……」已然泣不成聲。
「哈哈哈！什麼千古奇人？不過是懂些旁門左道！將士們，今夜你們幹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從今往後，沒有人敢輕易侵犯我大燕國！」
趙子風走到崖邊往下望去，腳下萬丈深淵，鬼谷子已然沒了蹤影。
「先生高明！」燕國侍衛紛紛圍著趙子風高呼！
趙子風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被人尊崇的感覺，他是如此的渴望。
歡騰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被冷靜下來的趙子風揚手打斷，「將士們，那個秦國餘孽一定還在山上，給我搜！」
「得令！」
山門外的叫囂把沉浸悲傷中的公孫羽驚醒，他站起身，擦拭眼淚，往門縫望去，跳動的火光如血魔一般朝自己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