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悍匪羅厲（二）

天色稍暗。不久，前往支援番禺的船隊在古津灘邊揚帆起航。而古津灘營地里火光昏暗，兵士們正在有條不紊地加固營寨各處守備。

夜幕降臨，晚風徐徐，唐咨與楊竺對飲帳中。突然間喊殺聲四起，唐、楊二人出帳觀望，只見無數火光由東、西、北三個方向快速靠近。唐咨欽佩地對楊竺說道：「厚才，果然不出你所料，賊人趁夜來劫營了！」

楊竺看著營外一片星星點點，擔憂道：「將軍，賊人來勢洶洶，這怕是傾巢出動了，還且多留心！」

「厚才且安心留守大營，待我前去破敵！」唐咨毫無懼色，他繫緊甲胄，提起眉尖刀，跨上寶馬「黑雲」就帶兵直奔西寨門而去。

路上張貢領兵來到唐咨左右，報告道：「將軍，三處寨門來報，賊寇人多勢眾，或超過了兩千。」

「不想竟然有這麼多賊人，不可輕敵。傳令眾人，保持鬥志，耐心固守，等待反擊信號！」唐咨大聲吩咐道。

一行人將近西寨門時，喊殺聲響徹夜空。營門長飛來稟報：「將軍，營外有敵人數千。百餘人已陷於我軍所挖溝塹中，加之哨樓弩箭壓制，他們一時無法靠近營門，只是遠遠地朝營寨投擲石塊，我部有數人被砸傷。」

「嗯，做的不錯！隨我上哨樓看看。」唐咨說完登上一旁的哨樓，邊上張貢、蔡穎等人持盾守護。站在哨樓上向外望去，但見百來米開外一片火光，賊人十數一群，緩緩越過溝塹、拒馬而來。這邊箭如飛蝗，賊人應弦而倒。

「看那邊。」唐咨指著一處賊人說道。只見數十賊寇簇擁著一大漢在勇猛推進，周邊賊人則倍受鼓舞，興奮異常地吼叫著。「那大漢該就是羅厲了。隨我去拿了他。」唐咨帶隊出了營門，兵士高舉火把，直奔那大漢而去。

「羅厲，快快束手就擒！」突然間一聲大喝嚇得眾賊人不敢動彈。

那大漢面畫黑紋，目露凶光，頭上戴著藤冠，身披半甲，露出內里的獸紋衣，手握一柄兩刃斧。此人正是南海郡惡首羅厲。他看眼前的吳兵僅三十餘人，擎著「唐」字大旗，稍稍平靜下來，大聲道：「你便是吳將唐咨么？」

「正是。」

「哈哈哈，原以為你會逃回番禺城去，想不到留在此處送死！吳國的將軍都這般不惜命么？！」羅厲狂笑道。

「呸！逆賊，休得張狂，你已命在旦夕了！」蔡穎嚷道。

「哈哈哈，小娃娃說得好聽，就憑你么，還是憑你們幾十人就想拿得我？」羅厲得意洋洋地說道，「傍晚你們回援的船隊已經駛離，就憑剩下的數百人能有什麼作為？你若現在跪下討饒便也罷了，不然片刻之後，大營將血流成河！」邊上群賊聽了紛紛鼓噪起來。

唐咨冷笑一聲，舉起左拳。哨兵於高樓使勁地舞動令旗，營內一時金鼓齊鳴。「殺啊！殺啊！」一聲聲喊殺聲從賊寇背後傳來。眾賊人驚恐地發現身後不遠處有大隊人馬將至，看看將近數百人之多。「這……這是怎麼回事？！」羅厲也是發了慌。

「在途經禺井峽時我就納悶，為什麼我們一到古津灘就有賊寇來襲擾，難道敵人事先知道了我們的動向？由番禺出發到古津口，只有北岸的天井山能看到我們。而傍晚番禺城遭到攻擊的消息傳來更是讓我確信了這點——」唐咨指著羅厲說道，「你們有部隊駐紮在天井山上！所以在我軍主力離開番禺一日後才敢有恃無恐地去進攻空虛的縣城。——待看到回援的船隊行將抵達前，你們定會退回山中。大膽的你還想趁此時夜襲大營，消滅我軍留守部隊！呵呵，為了將你們盡數引出，於是我將計就計，只派了數十兵士虛張聲勢操船回援，而將主力分藏在羅浮山腳不遠，只要你們來攻，就是自投羅網！」

羅厲氣得直咬牙，手中的斧頭也一直顫抖不停，但仍呼喝道：「弟兄們，我們有近千人，吳將就在眼前，殺了他勝利就是我們的！上啊！」一聲令下，幾個兇悍的賊寇飛奔向唐咨。

張貢、黃慶兩人立馬上前擋住，蔡穎與其餘兵士在後列起圓陣，護唐咨在中央。「羅厲，莫要負隅頑抗了。你聲東擊西的手段已然失敗，不多時我軍全部兵士都會聚集到這裡。你跑不了了！速速投降吧！」唐咨威風凜凜地說道。

「哼！那要問問我手中的大斧肯不肯了！」羅厲同左右手下對視一眼，幾人快速衝上前來。張貢、黃慶兩人見狀一齊舉刃砍向羅厲，卻被一下揮擋開。羅厲更是左右連使數斧逼退兩人，其部下趁機衝上去纏住張、黃二人。蔡穎見敵人眾多，帶著十人衝過去加入了亂斗。雖在人數上明顯處於劣勢，但吳兵個個甲械精良、訓練有素，戰局依舊不落下風。

圓陣兵士面對緩緩逼來的羅厲加強了戒備。「退開，我來會會他。」唐咨吩咐道。他橫舉眉間刀，大步上前迎戰。

羅厲大喝：「吃我一斧！」說完劈頭蓋臉一頓猛揮。唐咨並不用刀桿抵擋，只是不停斜刺、橫掃拉開兩人距離。羅厲打了半天只摸到唐咨的刀尖，不禁怒火騰起：「哼！看你能躲到何時！？」突然猛地躍起，朝著唐咨頭頂劈去。唐咨急忙後退，待其落地不穩之刻以刀尖挑起塵土，拍面而去。羅厲只顧前沖不急閃躲，被拍了個正著，臉上滿是沙土，眼睛也一時難以睜開。唐咨一刀飛刺過去，擊傷其手，橫刀在其頸上說道：「你敗了。投降吧，我可以放了你的部下，讓他們改過自新。」

「哼！吳人狡詐！昔日士氏在南土恩澤懷遠，誤中呂岱奸計，落得族滅人亡！今日我兵敗被擒，唯有一死罷了！」羅厲依舊憤憤不平，大口喘著粗氣。

唐咨命兵士將羅厲擒下。邊上的張貢、黃慶、蔡穎三人也已合力將賊人打退，正向這邊走來。不遠處的陳時、陶基兩隊人馬也擊敗兩路賊兵趁勝而來，被包圍的西營門外數百賊寇見羅厲被擒，紛紛伏地乞降。

「唐將軍！唐將軍！」將士們因一場大勝興奮不已。畢竟十年寄居吳國無有作為，此戰對唐咨、對荊襄老兵，乃至對張貢、蔡穎、陶基這些青年小將都意義非凡。

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唐咨就平定了南海羅厲之亂。毫無疑問，這次出色的平亂會成為他進入吳國軍界的敲門磚。

事後呂岱曾問唐咨：「度謀，你就不怕番禺城被攻陷么？」

「厚才早先對我說過『步驃騎南下交州來到番禺，見巨海浩蕩，原野殷富，便依山築城，故番禺又叫步騭城。』城堅池深，且修郡守有德，將士齊心，絕非賊寇能破。」唐咨堅定答道。

「嗯，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度謀好膽識！」呂岱撫掌誇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