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皇室貴胄(一)
「長公主駕到,臣夜孤愁參見長公主甄婉氏。」此刻,夜孤愁在一處隱秘的庭院中持劍跪拜,柳玉嬋則坐在一張桌邊,此情此景嚇壞了柳玉嬋,驚呼道:「你是————」
「長公主,恕微臣無理,皇上特派微臣前來接駕,恭迎長公主回京,前幾日怠慢長公主,微臣請長公主恕罪!」夜孤愁言辭懇切,句句中肯,行稽首之禮。
柳玉嬋頓了頓,思索著,過了這些年,皇上終於回心轉意了,肯召回蘇清臣回朝,本想要女兒蘇媚參與選秀,看這架勢也不必了。
柳玉嬋等這天好久了,雖不認識此人,但看夜孤愁居然知道自己名號,這欽差御史也非一般人等,柳玉嬋不緊不慢上前扶過夜孤愁,道:「你是皇上的人?」
「微臣正是來接長公主回宮的,這些年您受了委屈,皇上早有心接您回去,可鑒於形勢,皇上也有難言之隱,現時機已到,微臣這裡有皇上手諭。」只見夜孤愁迅速拿出密詔交於柳玉嬋。
只見密詔上黃底紅字寫道:「朕知清臣含冤而去,時隔九年,朕派禁軍統領夜孤愁至梨花村接長公主甄婉氏回京,如有事變,可見機行事。欽此。」
柳玉嬋見皇上親筆,立馬跪下接旨。
夜孤愁奉皇上懿旨,秘密接柳玉嬋回京,之前所做是怕打草驚蛇,驚動萬景,柳玉嬋也沒想到皇上還記著自己,也沒有因為夜孤愁的失禮而怪罪於他。
這一夜,蘇媚和娘親在同一時刻,不同地點,經歷著這輩子都沒想到過的場景。
夜孤愁那日收了兵,帶柳玉嬋去了自己暫住的別院,因為是秘密回京,所以柳玉嬋不能暴露身份,夜孤愁打算假裝帶走犯人,實際上是保護柳玉嬋,柳玉嬋擔心女兒,想回柳宅看望,夜孤愁說不可,皇上此次只是接柳玉嬋回去,並未提及蘇媚,蘇媚也不會有事,此事不便告與蘇媚,讓柳玉嬋避嫌。
柳玉嬋懂夜孤愁的意思,但想留給女兒一封信,夜孤愁答應了。
等柳玉嬋伏案寫好,交與夜孤愁,夜孤愁派人送去柳宅。
也就是說蘇媚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柳玉嬋也是為了保護女兒,不想女兒參與其中。
子夜時分,蘇媚和上官英追在空無一人的柳宅內互相取暖,正要睡去,突然聽到柳宅大門被人推開,二人聽到聲音立馬躲了起來,暗夜中一個模糊的身影潛入柳宅內,走進正房,從身上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而後揚長而去。
二人虛驚一場,回去拿了信,打開一看,居然是柳玉嬋的親筆信,字體娟秀,蘇媚拆了信,掌了炳燈,細細看去,信上寫到:「女兒媚兒,娘今日有要事將辦,最近些日子不會回來了,要學會照顧好自己,家裡的茶莊好生打理,如果實在沒有精力,就把生意轉讓給你叔叔,娘跟你叔叔打過照面,你跟他說,他自會答應,不要想娘,娘交給你的女紅好好學習,今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媚兒,你已經年滿十六,需行及笄之禮,娘也主持不了了,今後的日子很長,娘陪不了你了,柳宅內耳房娘給你留了東西,你自己保管好,勿念。————娘柳玉嬋親筆。」
蘇媚看了這封長信,有幾個字不認識,問上官英追什麼意思,上官英追接過信,讀了一遍,答到:「及笄之禮就是你成年你娘給你辦的成人禮,就表示你已經是大人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蘇媚讀完信,徹底不哭了,道:「上官英追,我娘要我去找叔叔,我不會打理生意,你看我們怎麼辦?」
上官英追道:「你不會,我也不會呀,咋倆已經進了死胡同了,要不你去參加選妃吧。」
「我才不要,我還是想跟娘在一起。」
「你都多大了,信里你娘都說了,她有事不回來了,你得靠自己。」上官英追一臉的不屑。
蘇媚說:「我娘給我留什麼了,你跟我去看看。」
「好。」
蘇媚趁著半夜,領上官英追從正廳後門來到耳房,上官英追幫蘇媚提著油燈,屋裡太暗,上官英追提著燈照了一圈,耳房裡也有一張矮桌,桌上有燈油的痕迹,蘇媚找了半天,原來東西壓在了西面小床被褥底下,用錦帕包著,蘇媚小心打開,原來裡面是一方玉佩,玉佩呈青色,八角浮雕雙螭紋飾,並加飾鏤空勾雲紋,螭身曲折多變,尾部呈勾雲狀分叉。這方玉佩是柳玉嬋住在宮中所佩戴,平日從未拿出過,蘇媚顛了顛,手感潤滑,質地通透,是塊好玉,看著不錯,便帶在了身上。上官英追一眼就認出這是甄婉氏的東西,但礙於蘇媚不認自己,沒敢出聲。
床褥里還藏了銀票和房契,都是有用的東西,蘇媚一併收了去。
上官英追說你娘這是要一去不回了,把平常不會拿出來的東西都給了你,你做好長期不見娘的準備吧。
蘇媚才不信上官英追的話,雖然心裡感激,但也對他設妨,蘇媚怕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人栽進去,錢也沒了。
就這樣一折騰也快天亮了,蘇媚六神無主,叔叔也不想找,茶莊的生意她也會做,只不過不感興趣,硬了頭皮,真去找了叔叔,讓叔叔幫其打理,自己則決定參與選妃,上官英追的建議若是參與選妃就分道揚鑣,不再跟她一起了,蘇媚的解釋,娘肯定是去參與選妃了,才不要自己的,上官英追勸他不要固執已見,成過親的人是不能參與選妃的。
蘇媚也沒轍,第二日大早,就出了柳宅,看街上一群人在研究什麼,原來是城牆上貼了榜,皇上要遴選妃子,有意向的可以自行去衙門報名,若通過選拔,賞金十兩。
蘇媚受了誘惑,跟上官英追說,十兩誒,要不參加,上官英追一臉黑線,道:「你選去吧,進宮哪那麼容易,你個財迷,為了十兩就要賣身。」
蘇媚拍拍腦袋,也是,自己家有茶莊生意,何苦呢,沒了主意。
一個月後,梨花村所有有姿色的女子一律遣送入朝,蘇媚並未參與選妃,而是選擇與上官英追一齊北上,上官英追把小時候的事又說與蘇媚聽,蘇媚也半真半假的信了,也想看看上官英追口中提到的皇宮內院究竟如何,那封娘寫的親筆信還有玉佩,銀兩都帶在了身上。
快要秋末入冬了,蘇媚和上官英追準備北上的衣物,順官道去了麓鎮,先是在趕草集走了一遍,買了愛吃的桂花糕,當做路上乾糧,水雲間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需要被送去皇宮的御選妃子也住在這裡,客棧里地字二號房裡休息,打算著明日就去鎮外的梨花塢北上,蘇媚一身素色衣衫,上身青色對襟短襦下身青色長裙,腰間一束米色腰帶,左背背著藍布碎花包裹,這樣子真是要去選美,上官英追傷勢也好了許多,同樣換了身行頭,一曲領大袖直裰,中束革制皮帶,衣長及靴。
二人長服打扮,混在陸宗邪的隊伍里,天字一號間的客人原是波斯人,路經此地,買賣綢緞錦帛,出入說話咕嚕咕嚕,叫人一頭霧水。
掌柜的白天接客,下午去後山採藥,蘇媚和上官英追也跟去後山,原來這裡就有地榆片,采了跟部,可炮製入葯,這種療傷止血的藥材掌柜的平常就備著,以防有人被山上的毒蛇咬傷,上官英追有些疑惑上次背蘇媚下山也沒遇著毒蛇,怎麼掌柜的也說有毒蛇,原來上官英追愛飲酒,身上有雄黃的味道,毒蛇最怕雄黃,自然是沒有碰到任何蛇蟲。於是,二人也跟著掌柜的采了些。
這幾日夜孤愁也是馬不停蹄的為選妃做準備,一共三百四十八人入選,就等著萬景帶回京師,進入下一階段遴選。
蘇媚和夜孤愁趁著人多,還有住在天字一號間的經商的波斯人一起去了東面的涿江,涿江一眼望不到頭,附近長滿了野草,最近下了幾場大雨,江面水波洶湧,蘇媚和夜孤愁上了第二艘船,木舟翼長三十米,可乘二十幾人,船夫這幾日生意頗好,百十來號的妃子加上萬景和夜孤愁的禁衛起碼上千人,劃過江面去對岸,若是沒有大風的天氣三刻鐘就能劃到。蘇媚和上官英追擠在一群人中上了出發前去寧陵府的一艘大舟,船夫一個人划不動,找了個幫手一齊劃去,定睛一看,這不就是前兩日的掌柜的嗎,這掌柜的划船的生意也做,蘇媚和上官英追和掌柜的看了眼,掌柜的點點頭,表示友好。
江面皺皺的,江風緩緩的吹,眾人有的站著,有的坐著,實在累了,就趴在木舟邊上歇息,突然間,一個不慎,船里進了水,船家查看,原來是船底的一處木板腐爛時間長了被蟲子咬了個洞去,水流倒是不大,可船上人太多,不一會這水就得浸滿,救命要緊,好在船沒划多久,兩個人使勁划,又回了對岸,等眾人下船,俢好木舟,這下大家有點發怵,怕船到中間再壞了,就真回不去了。
正當大家著急的時候,幾個波斯人出面,用不太標準的中原話說道:「我們就是這麼過來的,船確實有點危險,我們可以走那邊山路,就是繞遠,有誰願意的話可以隨行。」
此時船家道:「萬萬不可,山那裡有野獸出沒,還有蟒蛇,千萬別走那條路,等把船俢好,自然就過江了。」
這話蘇媚是信,因為從小就看到過村裡人被蛇咬傷,很不好治,又痛又癢,可不敢走山路。
可還是有一批人不信,跟了波斯人。
上官英追拗不過蘇媚,還是跟了去走水路。
等船修好已是下午,船家無奈,對依舊等著的一些人說:「對不住啦,今天船走不了了,這窟窿越補越多,等我把船徹底俢好,再渡大家,失禮啦!」船夫拱手一拜,等在河邊的人牢騷幾句也離開了,就這樣,第二波人沒走成,第一艘船剛巧上岸,天色太晚,就不再劃了。
蘇媚和上官英追只好悻悻的回去客棧,水雲間里的人也走了好多,萬景的人大多都駐守在梨花村,這寧陵府怎的也得明日中午才能到。
這幾日,蘇媚為了上官英追也是花費了好多銀兩,包裹是越來越輕,銀子得省著點花了。
當晚,蘇媚想退了房,說是要回柳宅一趟,拿些古董典當,當銀子花,上官英追說可別了姑奶奶,明日去了寧陵縣,自己有認識的官人,可以接濟自己,得登上大船,水路走上三天三夜,再趕馬車就能到了汴梁,一旦去了汴梁就是回了老家,就什麼也不缺了。
這番解釋,蘇媚聽了心裡也是沒底,不過事已至此,只能聽信此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