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浪跡江湖（一）

是夜，上官英追睡在了山洞中，身上披了個席子，躺在一處草墊上。蘇媚也不言語，無論上官英追如何引導，如何追問，她的回答總是：「我不知道，我真記不得了。」上官英追見如何也撬不開蘇媚的嘴，便不再揪著不放，轉過身蒙頭裝睡，也不再理蘇媚。

蘇媚從小就在這住著，一個人慣了，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後山散心，這山洞外面可是一幅好景，山洞倚在半山坡上，順著山路往下蜿蜒曲折的一條小路，兩旁樹林鬱鬱蔥蔥，時不時有喜鵲的鳴叫，不過這深山裡有蟒蛇，不注意的話容易別被其偷襲，咬傷一塊肉來，若是毒蛇就更加麻煩了，蘇媚就是因為這個才從不下山的，從山洞俯瞰，山路綿延千里，視野廣闊，空氣中有青草的氣息，山腳處有個小鎮子，名叫麓村，人口不過幾千人而已，這裡有一處趕草集，專門買賣一些趕路人用來應急的東西，什麼針頭線腦，粗麻布衣，乾糧燒酒，一應俱全。不過只要過了這個鎮，就再也看不到人煙了。鎮子外面，臨著一條大江，江面清澈見底，綠水盈盈，水波蕩漾無邊，看不到盡頭。挨著江邊，有幾處船塢，專門負責接送往來路人過江的生意。這江需得從黎明劃過頭午，才能到了對岸。對岸便是寧陵府，這寧陵府可是個大地方，沃野千里，無一處不是精緻富麗的亭台建宇，一處處別院富麗堂皇，大氣雍容，四四方方，依次成矩陣排列。街道也是寬闊大氣，路上行人穿衣亦是小巧別緻。

這晚，蘇媚也未合眼，到了半夜時分，縮成一團，牆角處思量著，今後的日子可怎麼挨，娘親又沒做什麼違反國法的事情，怎麼就被抓了去，該不該去衙門申冤呀，眼前這個年輕人熱血方剛，倒也不像壞人，若是明日這個人真要帶自己離開梨花村，去往別處也不是那麼回事，自己與這個人又不是沾親帶故，何必多生是非，於是，決定明早休息好，就和這個人作別，各奔東西，如果他要是不同意，就威脅他救自己娘，這樣總不會糾纏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沒等蘇媚醒來，只見上官英追整理好衣衫，站在洞口處，面向朝陽，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蘇媚睡眼朦朧，平時也習慣早起，不想眼前這個人醒的比雞早，天不亮就醒了，打掃了洞中的污穢，不知在哪找了個黑面饃饃，見蘇媚醒了，一手遞過去，道：「—————媚兒，給，硬了點，不過，管飽。」

蘇媚瞧了瞧，都這副模樣了，又沒下毒，索性吃了。

「不過，我們就此別過，謝謝少俠的饃饃！」蘇媚想快刀斬亂麻，結束這段尷尬的關係。

「別什麼過，喂，你打算去哪裡，我幫你引路。」上官英追左手用布條纏著傷處，右顴骨上也有道新傷。

「我認識你嗎，請問少俠，如果你能救我娘出來，我就認了你這個朋友。」蘇媚咬了口饃饃，含糊不清的說道，一邊用眼睛瞧著上官英追的模樣，昨晚天色太黑，沒有瞧清楚這人長什麼樣子。這一看，還真給自己弄的小鹿亂撞。

上官英追九尺身材，腿長腰細，一身青衣便服，頭束髮帶，青絲飄長，髮長及腰，如若不走近看，會誤認為是個美女。近看，方額秀眉，龍眼鳳目，嘴唇失了血色，嘴角微微向上，清晰的下頜，修長的手臂，一陣風過，髮絲隨風飄動，蘇媚一時看入了眼，愣了半刻，沒有注意聽上官英追說了什麼，清了清嗓，說道：「如果讓我跟你走也行，不過，你身上有功夫嗎，你要帶我出去，那你自己又有什麼目的，你想要做什麼呢？」蘇媚見此人生的如此俊俏，一時改了主意，反正也沒什麼朋友，看他生得好看，就留下吧。

上官英追受寵若驚，昨晚那麼祈求都不應允，怎麼這一晚就想通了，回道：「姑娘你終於肯聽我的了，今後我就叫你媚兒姑娘了，如何？我本就會功夫，你說吧，現在去哪，我本來就是逃難的，去哪裡都行，只不過不要叫官家發現我抓了去就行，我嘛，沒什麼目的，我就是個落難的少俠，怎樣？」

事已至此，蘇媚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大略說了娘親要自己參與選妃的事和自己爹的事，再就是娘被抓的事。這裡蘇媚沒什麼好隱瞞的，因為自己本就沒什麼事。上官英追聽后，思索了半晌，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梨花村應該有首府衙門，所有的案子都應該在那裡公審的，我們現在就原路返回，去衙門觀望觀望，看有沒有什麼事發生。」

說走就走，蘇媚和上官英追又從洞中返回到了柳府，期間那個荷花池的水會自動充滿，回去的路上打開閘門就是一定會被淋濕，全當洗了個澡。這個操作蘇媚早就想換了，只不過沒有想好用什麼其他的機關。

二人剛從後花園來到柳宅的後門，恍惚中看見有重兵把衛，這是怎麼回事，蘇媚娘柳玉蟬就在宅內，蘇媚看的一清二楚，這可怎麼辦，蘇媚想引起娘注意，模仿鴿子叫，娘似乎聽出了女兒的聲音，大喊到：「快來人吶，有盜賊！有盜賊？」只見，官兵注意力被引到柳玉嬋身上，蘇媚和上官英追偷偷從後門溜進側室，躲到了一個大衣櫃里，兩個人擠的呼吸不暢，門縫中聽到柳玉嬋和官兵吵鬧，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官兵也很無奈，不過從談話中聽到了一些消息，那就是，明天一早，夜孤愁要當庭候審，縣官爺也要在場，最近的玄月門案就要結案了，夜孤愁也想引上官英追出頭，只不過怎麼也沒算出過有蘇媚這號人，上官英追和夜孤愁是一起被皇上派到這裡的，本來夜孤愁是要協助上官英追辦案的，半路上殺出個陸宗邪，上官英追的弟弟煜兒被陸宗邪抓走，沒有辦法，只好照著陸宗邪的意思去辦，這件事必須瞞著蘇媚，要不蘇媚就會被攪進去，最近種種事迹，都是圍繞朝廷攻打遼都這件事展開的，皇上決定送出和親公主，選妃選到梨花村，是因為他知道有個親妹妹在這裡受苦，上官家的人和蘇家是舊交，皇上送個順水人情，叫上官家的長子上官英追協辦此事，他的同朝好友夜孤愁是御前侍衛，掌管兵權，一同來此，不過陸宗邪煽動眾人謠言，說上官家長子與皇帝妃子有染，並找出證據，皇帝雖有些不信，但也氣個半死，派人追殺上官英追，留下話，罪不至死，但要百般折磨方解心頭之恨。

這段坊間捏造出來的風流韻事，上官英追自己聽著都想笑，皇帝本就很務實，妃子本就不多，其中一個長相雖美，但臉上有一塊胎記，有礙瞻觀，皇上知道后便不再寵幸。可造謠的人說，此女才情頗好，頗有蔡文姬之遺風，上官家家世赫然，長子上官英追惜才，不懼其丑，知皇上不喜此妃，便要了此妃，惜才為一，二是此女太過可憐，年紀輕輕便獨守空房，上官英追一時氣憤，義憤填膺，才偷偷娶了她。

眾人也認為上官英追做此事太過魯莽，雖英勇，但太過愚蠢，太過不值得，以上官家的地位，想娶一位才貌雙全的人如探囊取物，何必多此一舉，實是太過魯莽，叫人唏噓。

皇帝其實也不信，但為了權衡勢力，上官家家勢過赫，為了平衡其羽翼，皇帝也順坡下驢，藉此打擊上官家，二者，這個陸宗邪總是能做出皇上想做卻不敢做的事來，所以，此次選妃亦讓陸宗邪參與其中。

陸宗邪便拿出了架勢，擺足了威風，梨花村洒水，掃街，妥妥的皇親國戚的待遇，這一陣子，可是忙壞了這梨花村小小的縣太爺，又是接風，又是洗塵，又是擺宴，又是抓人，對，這最近的玄月門事件也是引來了浩浩蕩蕩的羽林侍衛，縣太爺做夢也沒有想到梨花村會有今天。

今晚不好挨，因為明天天一亮就會迎來行審的時刻了，蘇媚和上官英追又在柳宅生生躲了一晚。是飯也沒的吃，覺也不敢睡，總有人在此巡邏，生怕溜走個蚊子，驚動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