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海上遭遇[上]
()戴維.韋伯站在「皇家橡樹」的船頭,一言不,一動不動,只是死死盯著船激起的波浪。十天以來,年輕的船長一直費心思索,評估他的錯誤將會招致多麼嚴重的懲罰,尋找逃避或者減輕懲罰的辦法。
只不過,在黑暗世界,判決的標準僅僅只取決於偉大的黑暗主宰的個人意志,想要逃避錯誤帶來的嚴厲處罰,唯一的辦法就是取得一個令他滿意的成績——然而對於一個海盜船長而言,他可以取得的任何成績,在偉大的黑暗主宰的眼裡都是毫無意義的,根本不可能得到他的獎勵。
戴維.韋伯開始嫉妒他的老朋友了。奧林達爾.藍雲,這個最下層的空間旅行者殺手,他到底是做到了什麼,才會如此迅的被提拔為一座要塞的領主?
還有,如果真的如同雷格諾斯所說的那樣,他已經得到偉大的黑暗主宰的重視。這件事簡直不可思議到了極點,要知道,就算是要塞領主,甚至惡魔君主,也很少有機會獲得那份榮耀,藍雲怎麼可能得到它?
因為他曾經去過那個世界,在那裡做了十一年間諜?可是,僅僅與他同一批的間諜就有四百二十個,許多人比他待的時間更長,而且據說,還有一些人至今沒有回來。為什麼只有奧林達爾.藍雲一個人獲得了榮耀?
他有什麼特別之處?或者……
「韋伯船長!」
「什麼事?」韋伯轉身,盯著副艦長,然後意識到自己的眼光可能過於兇狠了,以至於這個殘忍的海盜竟然劇烈的哆嗦起來,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只好換上一副柔和的眼神,把問題重複了一遍。
現在,副艦長感到他可以說話了。「擔任前衛的深海戰士現一支懸挂約恩公國旗幟的艦隊,西南方向,距離二十五里,航六里,正在向我們靠近……」
約恩公國的艦隊?戴維.韋伯被這個消息搞糊塗了:「皇家橡樹」與海岸線的距離過三百里,在卡西迪的人類的印象里,這裡已經屬於隨時可能遇到海怪的危險水域,任何一個國家的海軍、商船隊和漁船都不可能跑到這麼遙遠的地方。
約恩公國的海軍跑到這裡做什麼?
他猜測著。只是在下一刻,困惑迅讓位給了恐慌。
「……我們的航線的正前方,距離三十里的位置,有一大片漂浮的殘骸,是jīng靈的戰艦留下的。」副艦長把第二個信息說了出來。
「你這個蠢貨!」戴維.韋伯一把抓住副艦長的脖子,將他拉起來,拖到近處,再用力推出去。「你應該先說第二個消息!」他咆哮著,從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副艦長身邊走過——順便再給了他的腦袋一腳,沖向值更官,大聲命令到:「戰鬥jǐng報!全體人員進入戰鬥位置。」
「是的,船長……遵命,艦長,戰鬥jǐng報。」值更官慌忙回答,近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向艉樓的前端——那裡有一個奇異的小鬼雕像,尾巴被設計成一個搖柄。值更官抓住它,用力轉動,而jǐng報也就響了起來。
整艘戰艦都被那種尖利的嘯叫驚動了。值班的和沒有值班的海盜仔細傾聽了幾秒,隨即放下手裡的工作,或者從吊床上跳起,快步跑向各自的戰鬥位置,藍雲和雷格諾斯也出現在甲板上,「皇家橡樹」正在有效的對逼近的威脅做出反應。
只是,威脅,它在哪兒?
「怎麼回事?」藍雲詢問到,好奇的看了一眼值更官,還有那個奇異的小鬼雕像。一個手搖jǐng報器?看起來戴維.韋伯觸犯的禁令恐怕比他以為的還要多。
藍雲把注意力轉移回他的老朋友身上。他的臉sè有些蒼白。
「擔任前衛的深海戰士在航線正前方三十里的位置現了大片jīng靈戰艦的殘骸。」韋伯回答,「我想我們可能會有大麻煩,領主閣下。」
「真理與和諧號。」藍雲也變得像韋伯一樣緊張了,「它在哪兒?」
「還沒有得到報告。」韋伯接著又補充到:「如果不是深海戰士沒有現它,那麼就是現它的深海戰士已經被幹掉了。」
「那麼我們應該立即改變航向。」藍雲命令到,「讓戰艦轉向遠海。」
「是,領主閣下……」
「等等,韋伯船長。」雷格諾斯叫住韋伯,然後對藍雲說:「藍雲領主,沒有必要如此驚慌失措。我們應該先確認半徑三十里的範圍內有什麼,然後想辦法鎖定真理與和諧號的位置,最後再決定去哪裡。否則,你的命令可能將我們直接帶向我們的敵人。」
「你說得對,牧師。」藍雲努力讓自己恢復冷靜,「韋伯船長,命令深海戰士擴大搜索範圍。」
「如你所願,藍雲領主。」韋伯轉身,將命令傳達給剛爬起來站到他身後的副艦長,而副艦長又把命令傳達給一名鯊人——鯊人之間有一種特殊的、難以被其他種族截取和破譯的通訊方式——然後韋伯再轉回來,面向藍雲和雷格諾斯。
「還有一件事,」他說,「我們西南方向,距離二十五里,有一支懸挂約恩公國旗幟的艦隊正以每小時六里的航向我們靠近。」
「一支約恩公國的艦隊?」就像他一樣,藍雲和雷格諾斯也被這個消息弄糊塗了。「我不明白。」藍雲奇怪的說,「我的印象里,沒有一個國家的海軍會跑到距離海岸如此遙遠的海域。」
「jīng靈艦隊出現以前,教廷的艦隊也不會進入這片海域……」雷格諾斯停下來,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猜測著,「難道它的目標也是jīng靈艦隊?」
「我表示懷疑。」藍雲搖頭,韋伯也贊同他的看法。「約恩公國的海軍上將是一個過分謹慎的膽小鬼,總是害怕艦隊遭受損失,引起大公的憤怒,危及他的地位。他絕不會把艦隊派到這裡。」
「那麼,深海戰士現的艦隊是怎麼回事?」雷格諾斯問。
遺憾的是,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否則他們也不至於如此的困惑。不過,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也非常的簡單,按照先遣軍團一貫的行事風格,那就是:進攻,消滅敵人,把他們全部殺掉然後拷打他們的靈魂。非常簡單的手段,也非常有效,只需要滿足一個前提:武力充足,可以取勝。
然而這個前提也成為藍雲反對採取標準手段的重要理由——儘管事實上,他只是不想在一個更強大的威脅就在附近的時候,陷入另一場戰鬥。
「我認為可以忽略那支艦隊。」他說,「我們不清楚它的實力,而且很顯然,它的目標不會是我們。」
「藍雲領主,請不要忘記,那支艦隊正在主動接近我們。」雷格諾斯表示反對,「不管它的目標是不是我們,我們應該將它視為威脅,並採取果斷行動。」
「我同意。」韋伯點點頭,然後提出一個可以支持他和雷格諾斯的意見的證據,「約恩公國的海軍並不強大,只有四十艘戰艦,最大的一艘只有皇家橡樹的三分之一,火力和防護極其單薄。就算它傾巢而出,憑藉皇家橡樹號的火力和跟隨行動的海怪,我們也有機會擊沉其中幾艘戰艦,抓獲一些俘虜……」
「然後呢,難道你希望剩下的戰艦把真理與和諧號引到我們身邊么?」藍雲態度強烈的反駁到,「而且,只要那支艦隊里有幾個法師,我們的優勢就會蕩然無存。你看,我們這邊只有一位牧師……」他看了一眼雷格諾斯,今天,他沒有穿鏈甲,但是穿了一件全身甲,「……顯然,他更擅長近身肉搏。」
當然,這不值得大驚小怪:納德大君是一位強大的戰士,既然如此,他的牧師理所當然會偏向近身戰鬥。至於那件全身甲,除了它比鏈甲更加不適合海上戰鬥之外,也不存在任何問題:偉大的黑暗主宰沒有禁止牧師穿全身甲,而「沒有禁止」,大多數時候是「可以」的另一種說法。
只是一個擅長近戰肉搏的、穿全身甲的牧師,他幾乎不可能在遠距離的戰鬥中壓倒法師——何況他是這艘戰艦上的唯一一個牧師。
「我仍然堅持,」藍雲表示,「我們沒有必要和約恩公國的艦隊交火。」
雷格諾斯和韋伯交換了一個眼sè。
「非常抱歉,藍雲領主。」牧師說,「我明白你的擔心,真理與和諧號就在附近,這個時候捲入戰鬥並不明智。但是,與你擔心的問題一樣,真理與和諧號同樣導致我們不能輕易放過那支艦隊。」
「你的意思是?」
「按照皇家橡樹號的度和那支艦隊的度,不用多長時間,他們的瞭望哨就可以看到我們。」韋伯解釋到,建議,「因為這個原因,藍雲領主,我們應該主動進攻,防止它泄露我們的行蹤。」
「韋伯船長,」藍雲沉默了一會兒,「這是你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