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旖旎的風,殺人的夜(上)
阿布心知無論是三大家族還是清嶼靶場,都不會放過一個罕見的血精靈,雖然他並不十分清楚「血精靈」三個字意味著什麼,但煮熟的鴨子誰也不能讓它飛走,更何況對於那些貴族來說,面子還要比晶幣更值錢。
也就是說,阿布在靶場的這份工作,只能立刻放棄了,否則後患無窮!
阿布滿心不舍,但既然已經做出「救她」的決定,那麼就只有向前看:前面發生的事情才有價值和意義,身後的事情則只是沒用的回憶。
在離開靶場峽谷之前,阿布從樹洞里取走了那把用廢舊零件組裝的長筒獵槍,它四不像的樣子讓人懷疑會不會隨時自爆,但這毫無疑問仍然是一把槍,阿布悄悄做過很多次實驗,它不僅可以射擊,而且兼容任何大小的子彈,只要可以塞進槍筒里。
阿布扯下本來屬於菲琳達的、已經千瘡百孔的外衣,然後將獵槍仔細裹好,再斜背在身上。
他赤裸的上身傷痕纍纍,主要是快速躲避時的划傷和碰傷,以阿布此前的速度,叢林里任何一個突出的物體都如同致命的武器,這些划傷和碰傷此時都已經停止流血,甚至有了癒合的新肉生長。
比較麻煩的是田玉樹造成的槍傷,這些槍傷不是沒癒合,而是沒等子彈取出來,就開始癒合了!
阿布嘆了一口氣,然後掰下一小截樹枝咬在嘴中,開始徒手挖開新肉,一一取齣子彈。
阿布忍著劇痛,一聲不吭。
他突然查覺身後有異,於是猛地轉身,順勢扯下獵槍指向前方!
是那個血精靈少女菲琳達,悄悄找到了此處。
菲琳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問道:「你這是在治療?還是……還是自虐?」
阿布不屑地翻了一個白眼,沒有回答,只是重新背好獵槍,繼續挖出剩下的一顆子彈,擦乾血跡后丟進自己收藏子彈的布袋裡。
阿布臉上頗有幾份收穫的喜悅,說道:「能打中我的,都是好貨色!」
阿布對自己的血腥狠辣,讓菲琳達呆若木雞,她突然雙眼失神,然後搖搖欲墜地就要暈過去——
阿布冷冷地制止道:「別裝了!你的心跳和呼吸都沒有任何變化。」
菲琳達尷尬地恢復正常,心裡在迅速盤算著:她本來認定阿布中了錦繡那一槍之後,不死也是重傷,於是想著找到阿布,做一番手腳,讓所有人相信阿布就是之前變身為杜菲豹的血精靈,這樣她就可以尋機逃出生天。
如果阿布只是重傷,她也做好了親手把他變成屍體的準備。
然而在親眼目睹了阿布的詭異癒合能力之後,菲琳達開始考慮另一種方案:眼前這個少年,是不是真有可能把她救出靶場,能靠別人的事情,幹嘛要靠自己呢?
在菲琳達反覆算計的同時,阿布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令他感到噁心的直覺。
眼前這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嬌羞少女,竟讓他覺得十分不舒服。
菲琳達再次用上了魅惑天賦,怯生生地說道:「都怪我,是我害了你……你快走吧,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阿布不耐煩地說道:「我帶你一起走。收起你的精靈天賦,在我這裡沒有用。」
麻繩上每隔兩米系有一個繩結,阿布背著菲琳達,有驚無險地沿著繩梯逃離靶場峽谷。
菲琳達緊緊摟著阿布的脖子,從高空中眼看著地面越來越遠,眼神格外複雜。
阿布說道:「再用力!」
菲琳達詫異地問道:「你說什麼?」
阿布無奈地回答:「你再用點兒力氣,就可以勒死我了。」
菲琳達一臉歉意地鬆了松胳膊,卻又把俏臉貼在阿布的脖頸上,呼吸說話之間,似無意又有意地吹氣到阿布的耳朵上。
菲琳達又問道:「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阿布一邊攀援而上,一邊冷冷回答:「阿布。」
菲琳達聞言突然笑了,說道:「你的名字好應景哦!你現在如果一個不留神掉下去了,就會是先「啊」一聲,再「不」一聲,啊!——不!」
阿布沒有理會她。
菲琳達不依不饒地追問道:「你說嘛,是不是很有趣?」
阿布回答道:「很無聊。」
菲琳達沒再說話,只是繼續故意對著阿布的耳朵吹氣。與此同時,她的耳邊迴響起她的精靈教母的聲音:你要保持清醒,要清醒知道什麼樣的種族、什麼樣的靈魂和肉體是有用的,凡是沒用的就要儘早捨棄,否則就會變成你的包袱!只有那些有用的靈魂和肉體,才能幫你把失去的一切都奪回來!
這些話是精靈教母在被人類貴族們蹂躪而死之前,以靈魂鏈接之術,給菲琳達留下的遺言。而菲琳達這些年在中州十二城輾轉經歷過的陰險和惡意,也屢屢驗證了這些遺言是讓她變得更強大的真諦。
菲琳達說道:「阿布哥哥,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菲琳達一邊嬌媚地詢問阿布,一邊只用雙腿把自己固定在阿布的背上。
只見她一手虛握繩梯,另一隻手悄悄亮出一把手柄纏著藤蔓的「森林匕首」,決定在下一秒就切開阿布脖頸上的大動脈,然後再自己一個人從繩梯離開。
菲琳達保持平靜地說道:「我是精靈皇室的一員,名叫『菲琳達』!」
與此同時,閃著綠光的森林匕首悄然揮下!
然而阿布竟早有防備,回身精準地抓住了匕首的刀刃,任由手心流血。
阿布問道:「為什麼?」
菲琳達眼見計劃失敗,索性破罐子破摔,瞪著眼睛反過來質問阿佈道:「你是要救我出去?」
阿布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要不然我在幹什麼?」
菲琳達繼續質問道:「好!你救我出去,然後呢?」
阿布不理解地反問道:「然後?」
菲琳達說道:「是拿我換晶幣?還是想佔有我?你的理由是什麼?」
阿布無奈地回答道:「沒有理由就不能救你?」
菲琳達說道:「你真的只是想救我?沒有理由地救我?」
阿布點了點頭道:「沒有理由。」
菲琳達還是滿臉將信將疑,說道:「那我,那我謝謝你!你真是好人,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阿布冷冷地回道:「不必了。我現在,也沒理由,再救一個想殺我的人。」
隨後阿布迅速鬆開握著匕首刀刃的手,轉而攥住菲琳達的手腕,接著猛然發力,乾淨利落地將菲琳達直接摔向了下面的森林!
伴隨著樹枝連續被砸斷的響動,菲琳達的叫聲從森林裡遠遠傳來:「啊!——不!——」
如此糾纏不清、恩將仇報的小母豹子,阿布決定還是任其自生自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