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發表
臨時捆了個必須帶回虛數莊園處理的異能者,一樹本該回家和弟弟共進晚餐的計劃頓時也拐了個彎兒。
戰鬥機速度極快的從米花町邊郊駛向橫須賀。
「伊麗莎白,給凱莉發消息,讓她告知龍之介我會晚一些回去,晚飯不必等我。」
思及小朋友可能會出現的失落心情,哪怕那是個虛假的弟弟,一樹還是貼心的補充道「我接下來幾天都會住在米花町,希望龍之介不會嫌我煩。」
「遵命。」
過了一會兒,伊麗莎白彙報實況「龍之介大人表示他沒刻意等您,並且沒覺得您煩,歡迎您隨時回家。」
「害,真是個可愛的弟弟。」一樹嘆息道,「對了,這句話記得轉告他。」
「……龍之介大人表示他已經長大了,不該用可愛而是該用帥氣來形容。」
「那我接下來幾天都會領略到他的帥氣了,轉告我的期待。」
「……」
如果伊麗莎白不是機械女僕而是生理學人類,定然要對這不直接視頻聊天、非要麻煩第三者中介一句句轉述的行徑吐槽兩句。
「對了,通知太宰,我一會兒回莊園,需要他幫忙加個班。」
戰鬥機停在虛數莊園辦公大樓的屋頂。
一樹拖著蛹狀伊萬到了二樓會議室,推門而入時,太宰治正躺在沙發上裝死。
「我帶了新的人偶回來。」一樹將伊萬丟在沙發旁的地毯上,「死屋之鼠的異能者。」
太宰治睜開雙眼,來了幾分興緻「哦?」
「死屋之鼠的首領陀思妥耶夫斯基混進米花小學當我弟的老師,今晚我拍完房子回程的路上遭到了他的襲擊。」一樹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他的異能是操縱大地岩石,絕對忠誠於費奧多爾,所以我決定對他進行徹底的催眠。」
太宰冷哼「你既已有了打算,還拉著我加班幹嘛?」
「問問你有沒有別的計劃,我隨機調整具體催眠內容。」
「太好用了,讓人嫉妒。」太宰治幽幽的望著一樹,「你不會也給我下催眠了吧?」
「沒有。我不會擅自玩弄重要的人。」
太宰眼前一亮,玩味的笑了「哦?我是你重要的人?有多重要?」
一樹冷笑「自己體會。」
他對太宰治的縱容,整heers有目共睹。
太宰噘嘴「真沒意思。」
就沒見這人被逗出樂子過。
「說起來,你和死屋之鼠有什麼過節嗎?」
「過節?你不知道?」一樹噙起笑,別有深意的盯著太宰,「一樹是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殺死的,對吧?」
太宰心頭一個咯噔。
一樹的微笑變得冰冷起來「而且,是你制訂的計劃……當然,我沒有找你算賬的意思,一樹信賴你,喜愛你,我也如此。」
「但是,身為繼承了弟弟異能的兄長,我當然也要繼承他的仇恨,不是嗎?」
太宰治一時間失去了所有表情,只安靜的凝視著一樹的表情。
對方是真的不介意由於他的計策而導致深水一樹死亡的事實——當時對付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澀澤龍彥的計劃只有他和深水幹部兩個人知道,所以即使深水一樹在計劃中死亡,也沒人會替他追究任何責任——不如說,森鷗外早就期待著這位行走在橫濱暗處的混沌天災死亡,異能難以被控制,又是先代血脈,無論哪一樣,都戳在森鷗外的肺管子上。
自從他和織田作之助離開港口黑手黨來heers,太宰治就下意識不去想當時的事——森鷗外慣於捨棄無用或不好用的棋子,i一事若無深水鴿的插手,被捨棄的便是無用的織田作之助;在龍頭戰爭中順勢捨棄深水幹部一事上,森鷗外抱持著更深的惡意,而他太宰治便是當時無知無覺的一把刀。
更早的,還有面對魏爾倫時,將旗會成員的名單送到對方手裡,殘酷又冷靜的決定著死亡名單……那個時候,是深水一樹抱著同歸於盡的覺悟,將對於中原中也而言很重要的朋友們保護了下來。
在差點兒失去重要摯友之後,在脫離港口黑手黨的黑暗、行走heers黎明地平線般的光暗交界處,太宰治偶爾會後怕,卻又因深水鴿毫不動搖的絕對保護而安心。
而此時,深水鴿突然將蓋在彼此關係之上的友善帷布掀起,指著藏在過往裡的黑暗血仇對他直白說道,他從未忘記橫亘在兩人之間的、那座牽起彼此的橋樑的坍塌崩落。
「真是嚴肅的表情。」一樹無奈的笑了,走到太宰的身邊,摁住了他的肩膀,俯身直視著他heers的外置大腦男神先生,「既然一樹接受了你的計劃,那麼他就該承擔起計劃可能帶來的一切後果。他唯一的錯誤便是沒有好好學習人體知識,在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同歸於盡時捅錯了位置。」
「至於澀澤龍彥這個幫凶……呵,我早就已經替他報過仇了。」
「我提起這件事,是想告訴你,你不必認為自己有錯,也不必對一樹的死亡抱有任何不安愧疚心理。」
「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個人一定會帶來毀滅,他想要創造一個沒有異能的世界……當然,他在想什麼我並不關心,我只打算給弟弟報仇,並保護好橫濱這個城市。」
「所以,我需要你的智慧,太宰。」
壓迫感。
太宰治難得被人的氣勢壓倒,在那紫色雙眸的對視中,窺不清這人真正的想法而思緒混亂。
給弟弟報仇?守護橫濱?
深水鴿並不是那般感情豐沛情緒強烈的人。
以太宰治的觀察所得到的結論而言,深水鴿就像是個維持著最基礎人類感情與判斷力的人偶,因為想要更像個人類而拚命學習著各種知識常識、以守護為名去完成一些事業、結交維護一些友情親情。
他太宰治在心理模式與生存方式上也不算是常規人類,倒是挺喜歡深水鴿這種同樣處於墜落邊緣的異類感。
但是此時,那種遇到無法理解的異類所帶來的驚悸違和感卻分外強烈。
人類是有著出生與成長的過程的。
家庭,童年,環境,所遭遇的一切幸與不幸,都在填充著一個人的內外。
深水鴿有著隨意修改他人記憶認知的能力,即使將人變成一個沒有過去缺乏邏輯的玩具,也能讓玩具不去思考自己的異樣,無知無覺的作為他所操縱的人偶生存於世。
太宰治早就習慣了將那些人偶當棋子使喚,而此時,他卻突然覺得,深水鴿與那些人偶,竟然有些許相似的氣息。
他無法從普通人甚至精神病人的邏輯上去推斷深水鴿某些時候的行為原理。
哪怕這人已經為自己找好了理由與動力。
報仇?守護?
這些都該是強烈感情驅使下才會去做的事,但深水鴿看起來卻像是隨時都能將「執著」給拋棄。
最荒謬的是,他甚至開始覺得,比起深水鴿,他太宰治更像個人類。
真是……不可思議。
太宰治的唇角揚起笑意。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先解決這傢伙吧。」
太宰治指著腳下的伊萬。
陀思妥耶夫斯基讓他失去痛苦,混沌讓他失去過往的一切。
他既然能接受切斷神經失去痛苦的人生,自然也能接受空白純粹的嶄新人生。
伊萬·岡查洛夫。
此夜之後,查無此人。
只有忠誠heers首領「混沌」、愉悅的享受著空洞純白的岩石系異能者。
「小伊,這件事能麻煩你去做嗎?」
「我很樂意完成您的一切命令,我完美的主人。」
銀髮青年單膝跪地,優雅的享受著作為人偶的宣誓效忠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