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同學會
我不知道那種感覺持續了多久——呼吸困難。讓我無法逃避，我的眼神在躲閃，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還是不願接受眼前的事實。很奇怪，我一直想讓自己變得洒脫，變得拿得起放得下，可是總以為自己和以前毫無瓜葛，當我正面面對時，我又像是個逃兵，沒了從前幻想的那份勇氣，變得不再那麼勇敢。
語悅和菁雪兩個人，一左一右，很認真地聽我講那些以前的爛事，當然我也沒有說多少，每次都是故意把話題引到他們的生活當中。可是他們好像也沒什麼可以說的，每天的生活很自由，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自己安排。大海茫茫，是浮是沉，完全由自己掌控。在他們的生活里，沒有人檢查他們的被子是不是豆腐塊，床單是不是有褶皺，沒有人逼他們要把三公里跑進十二分半以內，沒有人要求他們必須不掛科，沒有人收他們的手機，沒有人限制他們的外出......全靠自己，是否能夠自律。我甚至懷疑我上的不是大學，只不過是一個要求更加嚴格的高中罷了。
隨後，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的那些同學們也都陸續進來了。每個人進來之後，都是相互打了招呼，問了問近況，就埋下頭，自顧自看著自己手機里精彩的世界。這讓我很不自然，也許我是習慣了沒有手機的日子，我原本以為大家都能夠一起談論各奔東西的生活，一起嚮往以後美好的未來，可是這些好像他們都不感興趣，只擔心自己的王者排位有沒有掉分，只關心回來以後哪家的電影院上線新大片，大家好像變得陌生了，這讓我有一種錯覺，我們好像並不是分開多久的樣子。
只有菁雪和語悅兩個人一直在和我聊天，是的，和我說很多話的，就只有她們。其他人呢？他們就像我說的，問了問我的生活，在同情了我以後，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過了一會兒，我收到了老師們不能來的消息，這讓我很失落。我原本以為，這種怪異的氣氛，在老師來了之後能稍有緩和，可是現在老師們也來不了，那這同學會就失去了意義。無奈，我只好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他們好像也有些不愉快，他們也是大多數沖著能見老師一面，省的以後再去學校跑一趟，這才匆匆趕過來，現在老師也來不了，那還呆在這裡幹什麼。我明白同學們的想法，我也只能想盡辦法拖住他們，臨時決定吃完飯一起去唱歌，這才穩定住他們的情緒。
菜單來了，我讓他們每個人給這場聚會點一道菜。有的人點了自己喜歡吃的，有的人點了和自己玩得好的小夥伴喜歡吃的，而我為了顧全大局，選擇了一些他們沒選的主食類的和飲料。菜上來了，我舉起酒杯，端著手裡滿滿一杯的果汁，站起來，給同學們說了一大段久別重逢后的話語，他們也都像我一樣，站了起來，就在最後，我忽然喊出了在部隊經常聚餐時喊得話，「一！二！三！干！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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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比較尷尬的是，只有我一個人和傻子一樣，大喊了這麼一句，其他人先是面面相覷，然後哄堂大笑，說我當兵當傻了，以為這還在部隊嗎？我也只好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和難受。
坐下來以後，我也在儘力讓飯桌上的氣氛不那麼尷尬，尋找著一些有意思的話題。可當我開口以後才發現，我說的他們聽不懂，他們說的我聽不懂，什麼蹦迪，轟趴，我壓根不明白這些都是什麼意思，他們也不理解什麼叫冒泡，一人生病全家吃藥，更不懂我為什麼要買mp3，也就只能在相互不了解對方時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點頭示意。
我原本以為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可到現在我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好像他們每一個人的生活都比我精彩，我的生活，除了打槍以外，變得無話可說。很快，飯局結束了，我跑去結賬，把賬單發到了班群里，同學們也紛紛把每個人平攤的份子都給了我。有的同學不喜歡熱鬧，就借口離開了，到最後去唱歌的也就變成了十幾個人。
到了ktv，大家也還是那樣，紛紛點歌，輪到自己了就放聲歌唱。我這個曾經的ktv麥霸，如今也換了位置，坐在了沙發的一旁，這一次，我故意和菁雪他們坐開，他們在沙發的另一頭。就這樣，靜靜地聽著他們點的歌，身體隨著音樂的節拍，左右晃動，現在的我好像不再喜歡出風頭了，就是喜歡當一個觀眾，安安靜靜的，從不瘋狂，也從不打擾，聽著他們歡樂的聲音，看著他們幸福的樣子，我也就跟著歡樂，跟著幸福。
直到，菁雪給我點了一首《同桌的你》和《安河橋》，我的心頓時不能平靜了。我借口說喊口號嗓子喊啞了，唱歌已經不是我的強項了，可無奈其他同學也想聽聽我的歌聲，拗不過大家的熱情，我也只好接過麥克風，從一名觀眾，變成了主唱。
第一首《同桌的你》。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昨天你寫的日記
明天你是否會惦記
曾經最愛哭的你
......
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誰安慰愛哭的你
誰把你的長發盤起
誰給你做的嫁衣
我知道，這一次，我又輸了，因為這首歌的每一句歌詞，都在竭力把我內心裡相隱藏的東西全部一層一層地剝開，血淋淋地展現在大家的眼前。我儘力不讓自己唱得那麼有感情，那麼生動，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第二首《安河橋》。
......
讓我再嘗一口秋天的酒
一直往南方開，不會太久
讓我再聽一遍最美的那一句
你回家了，我在等你呢
......
我知道，那些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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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青春一樣回不來，
代替夢想的，也只能是勉為其難，
我知道，這個世界
每天都有太多遺憾
所以你好，再見！
所以你好，再見，再見......
對不起，我又食言了。說好的表現出很酷的樣子呢？到頭來還不是徹底被打敗了，僅僅就是兩首歌曲，讓我輸得乾乾淨淨。還敢說自己不在乎？那為什麼唱首歌都能流淚？她知道的太多了，知道我的軟肋在哪，縱使我身披厚厚的鎧甲，她也能找到我鎧甲之間的縫隙，然後一刀戳中要害，我的防禦在她面前形同虛設！
原本忍住的淚水，就在第二首歌結束之後，又慢慢從眼角滑落。一時間，我不知道自己是兩年前在舞台上歌唱，還是在ktv的包廂里歌唱，聚光燈照在臉上，台下黑壓壓的全是人，當時的我，卻找不到台下她的身影，一首為她而唱的歌，唱出了我凄涼孤寂的青春。
這一次，她就在離我不到兩米的距離，坐在那裡，靜靜地聽著那首歌，從開頭，到結尾。我不理解為什麼還要讓我唱這些，她只是坐在那裡，我看不清她的臉，只見到她一隻手輕輕地托著她的下巴，另一隻手就搭在腿上，很平靜地聽我唱完最後一個音。也許她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就像我也沒有看清她的臉一樣，昏暗的燈光下，遮住了我們內心裡最真的情感。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因為沒有人知道《安河橋》的故事，沒有人知道六點半因何而來。就像是我們之間的密語，但我已經不想去猜了，無論她怎麼想，我都不願意去費盡心思了。雖然我很難受，這我承認，但是我也不想讓自己再走過去的老路，自作多情者必敗，而且很慘很慘。
是啊，你有多喜歡，到最後就會多傷痛。我愛得太滿，甚至忘了去愛自己，為自己付出什麼，自編自導了一場青春大劇，愚蠢至極！這場大劇，沒有多少觀眾，也沒有什麼票房，主人公的結局也是不了了之，真是傻得可以。
可我又有什麼錯？當時的我也只是一個情竇初開的男孩啊，只因為自己做了一場不該做的夢，忽然一下子就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讓自己遍體鱗傷，身心俱疲。
那天，菁雪他們，還有語悅，在聽完那兩首歌以後，就走了。
後來，我收到了菁雪自從我上大學以來的第一條微信「聽到你唱得這兩首歌了，這一次沒放鴿子。」
我抬起頭，微微一笑，沒有回復。其實我想說，我不想再去糾結過去了，為你流的眼淚，也夠多了，也流完了。眼角劃過的淚水，現在為我而流。
既然沒有人為我流淚，那我就為我自己流。我不怕別人笑話還是怎麼，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問心無愧。
我有點累了，我要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