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萍水相逢

三點一刻，醫院外日頭黯淡，冷風颼颼。

葉琛穿的單薄，凍的縮在父親跟前避風，「這晌午出來的時候還沒這麼冷，下午就變天了。」

摘掉圍脖給葉琛戴上，葉建國裹了裹大衣，不一會腳下就跳起「踢踏舞」。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

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到陳解放。

坐在馬車上的陳解放也凍的夠嗆，一到醫院門口就跳車直奔廁所跑去。

解手后，乾笑著走到葉建國面前，「你們怎麼不去走廊那邊等，在這裡等不冷嗎？」

葉建國打了個噴嚏，鼻塞道：「這不張嬸在病房裡陪小奎那孩子嗎。我們爺倆就想著別打擾他們，就站在這邊等。」

「小奎那孩子沒事了吧？」

「手術很順利。現在就等養好身體出院。」

陳解放點了點頭，「沒啥事就好。那行，咱們走吧。」

三人一路小跑著上了馬車。

途徑百貨商店，葉琛叫停了趕車的村民，「師傅停一下。」

葉琛一頭扎進百貨商店，陳解放摸了摸兜里的那幾個大子兒，心虛的跟在葉建國身後。

兩個土老帽一進到百貨商店就暈頭轉向。

眼前琳琅滿目的商品，每一件都是他們買不起的稀罕物。

售貨員上眼打量了一下三人的裝扮，也就葉琛穿的還上點檔次。

陪著三人轉著，不太愛搭理地介紹著商品。

葉琛瞅准擺在角落地自行車，上手試了試，「這車子還可以，跑山地勉勉強強。」

售貨員瞟了葉琛一眼，譏諷道：「這可是牌子貨，要一百五十塊錢一輛。動作輕著點，別弄壞了賠不起。」

陳解放陪著笑臉，拉著葉琛小聲道：「大侄子，我和你爹出門都沒帶多少錢。你要是喜歡，等叔回村了給你取錢來買。」

葉琛笑了笑，起身又走到布料的專櫃，挑選了幾樣花色。

「這個布怎麼賣的？」

「三毛五一尺，多買嗎？」

葉琛沒有回答，又到賣鞋的地方轉了轉。

低頭看著父親腳上的那雙老布鞋都磨破面了還不捨得換，隨手拿起一雙皮鞋給他試。

售貨員勢利眼地嚷道：「這鞋三塊錢一雙，你可別給我撐壞了。」

葉建國看著售貨員的嘴臉，乾笑著。

「爹，你穿這個號的合不合腳？」

「你挑的這個號正好。」

葉琛也隨手給陳解放挑了一雙，「叔，你試試這雙鞋。」

陳解放開心地蹲下來試鞋，比劃半天，猶豫道：「這鞋好是好，就是村裡的土道不好走，白瞎了這麼好的鞋。」

葉琛淡笑道：「別管那些因素，就說穿著舒服不舒服吧。」

「舒服。」

「舒服那就行了。」

葉琛轉身又給自己挑了一雙鞋一併交給售貨員，「這三雙鞋我都要了，還有剛剛我摸過的那幾匹布也一起包起來。」

售貨員愣在原地。

商場里買貨的顧客和售貨員紛紛向葉琛三人投來目光。

「小夥子，你確定要嗎？」

葉琛從兜里掏出一個信封，數了十張百元大鈔擺在櫃檯上，「這些夠不夠。」

看到如此多的百元大鈔，售貨員頓時兩眼放光。

葉建國撇了一眼櫃檯里的收音機，葉琛走近，「我記得家裡以前也有個收音機，這個我也要了。」

還不等葉建國阻攔，葉琛已經開口。

陳解放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老古董，時針秒針都走的不流暢，當即葉琛拍板，買了三塊腕錶。

售貨員逐一結算，「三雙皮鞋，9塊。七匹花布，245塊。收音機一台，100塊。三塊燕京魔紋表，300塊……一共是654塊。」

葉琛回頭又看了一眼角落裡的自行車。

「我再加104塊錢，挑三輛自行車。」

售貨員笑的合不攏嘴，「可以可以。」

一通採買，葉琛三人一人推著一輛自行車到百貨商店門口。

可來時的馬車空蕩蕩地，葉琛又轉頭進去買了200多塊錢的糧食、豬肉、豆油、白酒裝滿。

一行人滿載而歸。

秋風凌冽，可幾個大男人卻絲毫不覺得冷。

各個臉上洋溢著燦爛地笑容。

在距離村口一兩公里的位置，大老遠就見水窪地里飄著一個人。

葉琛騎得快，快速上前察看。

一頭烏黑地長發浮在水溝上，臉朝下的趴在窪地邊緣。

見勢不妙，葉琛趕忙下車把人翻了過來。

此時在後頭趕上來的陳解放和葉建國也紛紛下車察看。

二人見女子衣品不俗，應該不是這十里八村尋常人家的丫頭。

可救人心切的葉琛顧不上這些細節，快速施救。

女子微微睜開眼，葉琛正要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她吐了一口黑血隨即昏厥了過去。

「爹，她昏過去了。」

葉建國憑藉多年赤腳行醫的經驗，給女子把起脈來，「這姑娘氣若遊絲，情況不太妙。」

葉琛抱起女子到自己的自行車上坐好。

不一會兒，那女子又口吐黑血。

葉琛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爹，我先送她去醫院，有事咱們回頭再說。」

踩下腳蹬，騎著自行車極速朝著鎮醫院行進。

夜晚的大馬路上雖然沒有什麼車，可漆黑的道路兩旁，多少有點瘮得慌。

再度來到醫院，葉琛告知完醫生護士這名女子的癥狀后，疲憊地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低頭看了看腕錶，葉琛自嘲道：「轉來轉去又回到這個鬼地方，鬼打牆嗎？」

小護士拿著醫囑過來找葉琛簽字，「葉琛，快點給你媳婦辦理住院手續吧。」

葉琛接過住院登記簿愣了一下，遲疑道：「你認識我？」

「你們桃花村現在可是我們醫院的重點保護對象。我們這一年到頭都看不到幾個病人，自從上次你和那些礦工住進來之後，我們醫院就接連忙了一陣子。尤其是你，我們護士站的護士們對你印象極深。」

葉琛訕笑道：「想不到我在你們醫院這麼出名。」

在填寫完住院登記簿后，落款填寫患者關係一覽的時候停住筆。

「我不知道那姑娘叫什麼名字，這患者關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填寫。」

小護士調侃道：「送進去的那個姑娘長得那麼標緻，艷福不淺啊。」

「今天在路上救下的，最多算是萍水相逢。」

小護士臉紅道：「冒昧的問一句，那個女的真不是你媳婦？」

葉琛認真道：「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那好吧。那你就在後面寫上『萍水相逢』。不過這人是你送來的，醫藥費你可得先墊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