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奶同胞
「臭小子,不要以為你喝了幾天洋墨水就可以目無尊長。」
「我看目無尊長的人是你吧!活了這把子歲數,連死者為大的道理都不懂。」
盧春芳見兒子醒了,馬上湊上前去扶住。
葉琛有氣無力地拍了拍母親盧春芳的手背,寬慰道:「娘,我沒事。」
見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葉琛母子身上,葉建軍灰溜溜地拿著凳子坐在角落,試圖避開陳解放和鄉親們的視線。
陳解放沖著葉琛淡笑道:「今天要不是大侄子幾次衝進礦洞救人,指不定今天要犧牲多少鄉里鄉親。」
「解放叔您言重了。」
「要是你二叔能像個人,今天也不會發生這麼大的事情。」
死難者家屬見陳解放和葉家人聊了起來,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稍稍緩和。
眾人也找了個位置坐下,聆聽最終的解決辦法。
「葉建軍,礦上的事不論現在是不是你們老葉家說了算。這偷摸挖礦的事可是你攛掇的,你要是爺們,你就放個響屁,別慫在那旮沓裝孫子。」
陳解放句句針對葉建軍,讓他在眾人面前顏面掃地。
丟了臉面,葉建軍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點了一支香煙,翹著二郎腿,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任憑陳解放數落。
葉琛沒想到二叔葉建軍會如此無恥,竟然在人命關天的事情上面不改色。
實在看不下去,葉琛扶著床沿下床要去廁所,好心的大叔幫忙攙扶。
盧春芳守在老伴葉建國的病床旁,不多時他就撫著額頭,痛醒在當場。
經過醫生的一番檢查,得知葉建國這是創傷后的癥狀,修養一陣子自可痊癒。
大傢伙這顆懸著的心算是放下。
無恥的葉建軍見大哥葉建國醒來,丟了指間的香煙,馬上兄友弟恭的上前慰問。
「大哥,你怎麼樣。老娘在家聽說你受傷的消息,都急哭了。」
不得不佩服葉建軍的無恥,為了轉移矛盾,編瞎話不打草稿張口就來。
聞著葉建軍身上的煙酒味,立時猜到他這又是和那些狐朋狗友廝混,喝成了這副德行。
這要是從家過來,不是善茬的弟妹一準要他腦袋開花。
葉建國抬起手來,拼儘力氣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葉建軍捂著臉,笑嘻嘻的守在病床邊沿。
從廁所回來的葉琛,剛走到病房門口就看到這一幕。
盧春芳艱難扶住老伴,勸道:「建國,你這頭上的傷可大可小,千萬別動氣。」
死者家屬瞅準時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陳解放求助。
「解放哥。你和建國哥都是咱們村說話個頂個好用的人,今天這事你可得替我們家老張做主。」
「大妹子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們家老張討一個公道。」
葉建國面向死者家屬,目光閃爍的問道:「老張兄弟倆救出來沒有?」
「老張他……他們兄弟倆都死在了礦洞里。我兒子小奎現在雖然沒有性命危險,就是這腿上落下點殘疾,怕是以後不能像個正常小伙成家立業了。」
葉建國自責地捶胸頓足。
「大哥你別這樣,他們老張家兄弟出事,那又不是你的錯。」
一把推開葉建軍,葉建國斥責道:「明明知道礦洞的維護結構年久失修,你還敢讓鄉親們去挖礦,你還是人嗎!」
葉建軍詭辯道:「我怎麼就不是人了!又不是我逼著他們進去的。」
「你還說……咳咳……」
葉琛看到父親葉建國差點被氣吐血,立時走上前拉開賣弄親情的二叔葉建軍。
「少在這裡裝腔作勢了,要是我爹被氣出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小琛?」
跪伏在病床邊沿,葉琛緊握父親葉建國的雙手,「是我。爹。」
葉建國破涕為笑,輕撫著兒子葉琛的肩膀,轉眼又顫抖著聲音問道:「你不是在米國淘金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畢業了,想著早點回來孝敬二老,沒提早打招呼,對不住了爹。」
當初葉建國要強,咬緊牙關變賣了家當,四處借錢托關係送葉琛出國留學。
想著他能在國外安身立命,過上好日子。
如今他就在眼前,還回到了桃花村這個窮鄉僻壤。
一想到他今後要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不由得喘著粗氣。
盧春芳看到老伴臉上流露出的無奈,從旁打起圓場。
「兒子回來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喘粗氣算怎麼回事。照我說,你應該好好表揚表揚小琛,要不是他進去礦洞里把你背出來,這會兒你早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當時情況危急,兒子不敢遲疑。」
一聽是葉琛救了自己性命,葉建國頓時老淚縱橫。
「傻小子,下次可不許用自己的小命來換老子的命。」
葉琛深明父親說的這話深意。
他是害怕自己折了,後繼也斷了香火。
下到九泉,無顏面對祖宗。
陳解放無意打斷葉琛父子的團聚,可眼下死者為大,死者的家屬不得不安撫。
站到病床前,陳解放直入正題:「建國大哥。張家兄弟沒了,小奎那孩子還需要大把醫藥費,輕重傷的鄉里鄉親也有幾十人。我這個村長很難辦。」
「我弟弟犯了國法,理應受到法律的制裁。可他畢竟是我一奶同胞的親弟弟,我希望大傢伙能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一個受了輕傷的村民惱道:「建國大哥,不是我們不想給他機會,是他太不講情義了。」
葉建國又咳了幾聲,盧春芳輕拍著他的脊背。
「我……我在這裡表個態,我弟弟造的孽,我會給大傢伙打欠條,絕不會稀里糊塗算了的。」
陳解放坐在病床邊,沖著葉建國小聲說道:「建國大哥,你可得想清楚了。現在老張家兄弟倆的屍首還停在醫院的停屍間,小奎那孩子又急需醫藥費救命,這每一筆都不是小數目,你何苦為了建軍這個混球讓自己雪上加霜。」
葉建國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弟弟葉建軍,語重心長地說道:「老爹老娘的身體都不太好,還能有多少年活頭。沒教好弟弟,是我這個做大哥的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