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談心

「多謝公子，明日我便將三十銅錢送來。」

佘美清得了月桂葉子，心情大好，雖然只是三十文，但說話的腔調就像簽了三千萬大單的霸總。

綠衣男子聞言倒是一笑，「姑娘不必客氣，原是些樹葉而已，就送給姑娘，我看天色漸晚，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說完頷首示意便轉身進了院子。

主子離去，叫竹清的小廝快步跟進去，那叫竹揚的卻又翻個白眼哼的一聲關上了院門。

佘美清無所謂的聳聳肩，喊上獃頭鵝似的佘寶璐轉身回家。

一路上佘美清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佘寶璐剛才的擔憂，本不想插話，可聽著聽著就不順心了。身邊的小毛頭一點都沒察覺。

萬一爬牆頭被誤以為是賊抓起來可怎麼辦。

萬一那公子是個不好相與的，難為我們如何是好。

萬一非但沒拿到那樹葉，反討了頓打，我們連買葯的錢也沒有了。

......

「閉嘴！」

佘美清真是聽夠了，貧窮確實能改變一個人。能讓一個人缺乏自信畏首畏尾，哪怕有人替你鋪路，都沒膽量邁出一步。

初生牛犢不畏虎，佘美清倒不希望佘寶璐不知天高地厚的，可也不能失去少年的銳氣。等自己有了穩定的收入，就要送他上學，可要是一直這麼懦弱，讀再多的書，也只是第二個佘文人。

佘美清轉身看向佘寶璐「與其為已經過去的事情長吁短嘆，不如把心思放在要做的事上！」

本不想在街上訓斥他，可這孩子存心想氣死自己啊！

「看看你軟弱的哪裡像個男孩子，還想做佘家的頂樑柱嗎？」

太陽已經下山，天空僅剩一絲餘暉，青石橋邊，兩個細瘦的人影相對而立。

佘寶璐沒想到一直對自己關懷倍至的姐姐會突然發火，一時語塞，眼圈居然又紅了。

「憋回去！男兒有淚不輕彈！」佘美清嗓音不大，但字字鏗鏘，讓佘寶璐不敢不聽。

看這小毛頭穩定了情緒，佘美清長嘆一口氣，緩了緩語氣，輕聲道「寶璐，姐知道這幾年家中日子艱難，想娘離世那年你才四歲，六歲咱爹也走了。」

「你這樣的性格雖然不全怪你，可眼下姐姐有了賺錢的法子，以後生活穩定我會送你去讀書，你必須克服窮苦帶給你的恐懼，才能有所作為啊。」

見佘寶璐似乎在思考自己的話，佘美清指向天邊「你看這廣闊天地，有多少風景，可你若只看著咱草屋的門檻子，一輩子也只能呆在這小小的鎮西。」

「可姐姐要為了我辛苦賺錢，璐兒又怎能坐享其成呢！」

佘美清聞言搖頭「好男兒志在四方，你可以幫我操持家務，這並不耽誤你變強。」

「你看你腳下的路。」佘寶璐低頭看路。

「和那遠處的風景。」佘寶璐抬頭看天。然後似懂非懂看著面前這個人。

「它們並不衝突，不怕你腳下路遠，怕只怕你從不邁步，況且，姐姐並不是犧牲自己，姐姐想要的，也在自己努力實現。」

抬手擼了一把身前的圓腦袋，佘美清笑笑「咱們姐弟，都要努力看到那遠處的風景。」

......

努力看到遠處的風景……

佘寶璐茅塞頓開，從姐姐醒來，他只覺得姐姐不似從前，但剛才他知道從前那個姐姐徹底變了，才說出了讓他醍醐灌頂的這番話。

而正是現在這個姐姐，成就了以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