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古紅木頂置放著老舊時鐘,擺頭循環搖晃,一聲一聲嘀嗒,於幽涼宅邸迴響。這小樓嚴格按照風水規則坐南朝北,背後環繞著一片樹林和大山,夏風飄來經由山陰回擋,縈繞於宅子周圍自然沉澱,如此,室內就算不製冷也不覺炎熱。
「阿嚏……」桂冷心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她只穿一件荷葉邊白襯衫,沒想到屋裡空氣比外面低好幾度,手臂上冷起了雞皮疙瘩。
「你冷嗎?」沐蘊之輕聲問到,摸摸她脖子,「和我去樓上待一會兒,給你拿件衣服。」
「好。」桂冷心點頭,她們說話間語氣都輕,似乎一旦待在所處區域里,身體和言行就會不自覺的受到低氣壓影響。
於是手牽手往二樓走,桂冷心記得那時候她從外側的複式樓梯上室外陽台,這次竟正大光明走迴旋梯,別來有恙。
沐蘊之帶著她穿過一道道兒時熟悉的走廊,路過思過室時瞧了一眼,又轉彎往西走,當時兩人藏身的盆栽還在,再往南到一間小紅屋前,她從一盆死去的仙人掌底下取出鑰匙開門,牽著桂冷心的手進入一片黑暗中。
啪嗒一聲,有人打開弔燈,室內忽而充滿昏黃溫馨的燈光。
「哇。」桂冷心發出一聲感慨,原地轉一圈觀看屋裡陳設,靠右一張精雕細琢的公主床,輕攏白色簾幕,蓬冠頂部沾了些灰,床上鋪陳白色真絲被,枕頭邊還放著一隻粉絲兔子。
桂冷心走前去趴在床上,伸手抓那隻毛絨兔,瞧它一眼,再瞧身後的沐蘊之,笑道,「姐姐,這個好像你哦,毛絨玩具誒,我們那次去商場買過兩隻龍貓,還記得嗎?」
「記得。」她款款而來倚在桂冷心身邊,久沒睡過這張床,家裡僕人連簾幕頂上的灰都沒清。
「你的房間竟然貼了粉色牆紙,還有星星呢,這麼有少女心。」她把兔子扔在一邊,忍不住壓制身邊的女人,掐住她雙手不讓動,「我是不是第一個來過你原生家庭房間的alpha,除了你哥哥。」
「是啊。」她回答到,笑得寵溺溫柔。
桂冷心捏著她下唇仔細觀察,目光往上移與其嫵媚的眼睛對視,姐姐眼裡全是對自己的深情。
不知何時親吻開始,一旦進行就不能停下來,吻到意亂情迷,顱腔被信息素完全控制,她撩開沐蘊之頸部的黑髮,含住腺體皮膚咬破,迫不及待注入自己的信息素,不停吮吸咬噬,吃不夠其體內的味道。
她緊咬牙關忍著疼,感受到那股熱流經由脈絡彙集在小腹以下,緩緩激起渴望。
「我碰碰你的皮膚就好了,不做其他的。」桂冷心說到。
她沒回答,抬手捏著小桂掌心,任由其指尖輕撫自己身體曲線。
舒適,麻痹。與她在一起的感覺像磕了葯,令人漸漸忘卻現實,桂冷心總算明白那些不真實感來自於哪兒,是外界紛繁複雜的指責、是朋友親人的勸阻、是不可知的威脅、是兩人獨屬的浪漫。
「蘊蘊,你有沒有覺得,現在像是在做夢一樣。」桂冷心問到。
她搖頭,「我清醒自己在做什麼。」
「我以前看過一部電影,一對深愛的情侶在夢中沉溺太深,醒來時精神混亂,分不清夢境與真實,於是妻子自/殺了。」
「《盜夢空間》?」
「是的。」她抱緊懷裡人,閉眸深沉道,「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尤為放鬆,比夢更浪漫、比現實更真實,你是我的所有。」
沐蘊之只是微笑,兀自嘆息一聲,小桂這樣的狀態稱為意識沉浸,她陷入了深愛的迷淵,有脫離現實的徵兆,但這種心境最適合浪漫藝術創作。
砰砰砰——此時屋外傳來敲門聲,「二小姐?桂小姐?」管家劉伯的聲音傳來。
桂冷心嚇得立時從沐蘊之身上起來,並幫她整理掉落的肩帶。
「怎麼了?劉伯。」
「晚宴快好了,你們先來一樓吧。」交代完后,腳步聲漸行漸遠。
為了遮擋被標記的味道,她在房內尋找許久不用的香水噴霧,淺淺遮蓋,頭髮披散下來擋住被咬的痕迹,隨後兩人一起下樓。
當阿爾斯蘭看見這一A一O攜手出現時,立時氣得怒目圓睜,此前一直沉浸在參與家庭聚會的喜悅中,自己也算是半個韓家人了,但老爺子把桂冷心叫來是幾個意思啊,讓自己看她們秀恩愛嗎?
入座時,韓縱左右手邊分別空著兩個位,沐蘊之先挑右邊位置坐下,桂冷心隨即想坐在她旁邊,被制止,他冷冷的指著其對面道,「桂冷心,你去那邊。」
「……」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去對面,灰溜溜坐下,阿爾斯蘭就開心了,耀武揚威的貼在沐蘊之身邊,甩給桂冷心一個得意的眼神。
「一會兒等未熙到了就開始。」韓縱說到,隨即閉目養神。
桂冷心趁機憋嘴撒嬌,瘋狂向對面人輸出自己的委屈,但沐蘊之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後眸光飄渺的注視面前餐巾。
老式時鐘敲鐘擺時,大門口迎來恭候久的韓哥,他將西裝遞給門口的侍者,跟隨劉伯的帶領進入餐廳,先微笑和老爺子問好,再抬眼打量在場各位,最後坐在桂冷心身邊,望著對面道,「妹妹,好久不見。」
「哥哥也是。」她笑得十足溫柔。
桂冷心抱緊雙臂摩挲指甲,瞧著這一幕只覺無比和諧,這對兄妹看起來竟莫名帶感,難怪外面滿天飛的緋聞。不知實情的路人是真的會誤會……她當初不也誤會了嗎。
於是先上低度干葡萄酒、冷盤,再來奶油蘑菇湯、主菜。一桌五個人,緘默不言、各懷鬼胎,只有阿爾斯蘭拿刀叉幫沐蘊之切牛排,送一小塊到她面前,「你嘗嘗?」
「不用,我自己來。」她婉拒。
「看你沒什麼胃口的樣子,不舒服嗎?」阿爾斯蘭笑問,眼光瞄見其後頸處露出來一小片紅色,是被咬破的痕迹,他面色變冷,「你剛才和桂冷心做了什麼,為什麼腺體是破的,你讓她碰你了?」
沐蘊之立刻放下刀叉,整理頭髮遮住小傷口,敷衍道,「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他的事了?」韓縱打斷他們的話,「你還記得自己之前在電話里怎麼跟我說的嗎,這麼快就想賴賬?」老爺子笑容里七分揶揄與得意,泰然自若觀察女兒的反應,就想知道她還能怎麼跟自己硬氣。
沐蘊之被噎得說不出話,最後只是拿餐巾擦嘴,對韓縱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經氣飽了。
見其此番不屑自己的行為,阿爾斯蘭背過身去啐了一口,這到底是為什麼。
「爸,IBG基金會的李敏要投我們兩部電影,《不可將就》和《七日未來》。」韓未熙及時轉移談話。
「我知道,李總私底下和我談過了。」韓縱擺手示意不想談公事,又對沐蘊之叫囂著,語氣堅硬如鐵,「女兒,我希望你言而有信,別跟我玩陽奉陰違的把戲,否則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你什麼時候給過我面子。」她小聲嘀咕著。
「我還不夠容忍你?!」韓縱氣到,抬手顫抖指著桂冷心的鼻子,眼睛兇狠一眨不眨看著自家女兒,「我早之前就知道了,給足你時間和機會跟我坦白認錯,你也確實乖乖照做了。既然如此,那你就要遵守承諾。」
「可是說到底,你究竟為什麼不肯讓我和她在一塊兒呢。」左手邊傳來一陣鏗鏘有力的聲音,韓縱怔了一下,回頭看著那人,只見桂冷心面有慍怒,又開口道,「我現在是個alpha,你不是最喜歡alpha嗎,而且我們真心相愛。」
聽到那四個字,韓縱氣得面目發紅,鼻息不穩定,他粗壯的手抓住西褲,怒道,「因為你太弱了,我單純就是不喜歡你。」
說白了就是看不上,就像她外婆也不喜歡沐蘊之一樣。桂冷心低頭拿叉子逗弄牛肉,心有不甘,可又無可奈何。
此時阿爾斯蘭得意洋洋的伸手碰沐蘊之的頭髮,欲要炫耀,身邊人卻躲開,並給他一個惡寒的眼神。
「你……」他瞠目結舌,喉嚨管像卡了一塊黑炭,堵得說不出話,「哼!」只得握拳拍桌,敲得桌子來回顫抖。
「侄兒別跟她一般見識,這女人吶跟馬一樣,就是犟,等以後你們在一起了,馴養乖乖的就好了。」韓縱輕描淡寫安慰到,喝了一口葡萄酒。
「……!」桂冷心聽到這段話如遇晴天霹靂,什麼馬,什麼犟,馴養?在一起?老頭子話語間滿是惡臭,她偷偷瞄一眼沐蘊之,只見其面色茫然麻木,眼神冰涼飄渺,抓著叉子猶如石化一般,不知在想什麼。
「沒事,她怎樣我都喜歡,總有一天她會發現我的好。」阿爾斯蘭說到。
「你們這一桌子人什麼意思啊!」桂冷心再也受不了了,她大發雷霆,甚至站起來,「把人比作馬?有你這樣的比喻嗎?還馴養,噁心死了!你到底想怎樣,虧你還是讀書人顯擺自己有文化。」
「你敢跟我對著干?!」
「桂小姐快別說了,坐下。」旁邊的韓未熙嚇得面容驚變,他沒想到這個桂冷心如此衝動,趕緊摁著她肩膀坐回來,眼神殺示意其不要再輕舉妄動。
「我們吃好了,我先走了。」沐蘊之放下餐具,走前來牽起桂冷心的手,向韓縱等人低頭示意。
「你站住。」韓縱喝止,他雙手抓緊褲子的布料,太陽穴氣得跳突,嗓音低沉而渾厚,「你要敢耍我,後果自負,別不識好歹。」
……
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走到院子外大門旁邊,一陣涼風颼颼刮來,身體微熱的體溫被奪走,如同忽然荒涼的心境一般。
桂冷心不停摸自己的鼻子和額頭,她煩躁不安,萬般糾結在心頭不知從何開口,「你,怎麼跟你爸談的?」她終於問到。
沐蘊之拉著她回到車裡,空氣終於溫暖了些,她如實回答,「我只能說現階段就是和你曖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走一步看一步是嗎。」桂冷心說著,想到阿爾斯蘭這貨的得意、堅定,他從一開始就信心滿滿,因為他有老丈人撐腰,「你是不是還得被迫和阿爾斯蘭演一演?」
「偶爾吧。」她直視著前方,沒有看桂冷心,察覺到身邊人許久沒反應,溫柔道,「沒事的,應付他罷了。」又摸摸小桂的頭,詢問著,「一會兒想去哪兒?我陪你啊。」
「去醫院看外婆。」她抓起沐蘊之的手親吻。
「那我先送你去醫院。」
今夜格外安靜,尤其非主城區路段更顯寂寥,沐蘊之打開車內音響,連續切幾首歌都是憂傷的調子,她索性關掉。
「放我到路邊吧,我想下車走走。」桂冷心說到,此時行駛到熱鬧市區,八九點的時間街市人流絡繹不絕。
沐蘊之感受到她的糾結和不開心,於是隨了她的性子放人,叮囑道,「路上小心點。」
「好。」桂冷心露出一個純粹的笑容,與人揮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