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2銀子打茶圍
楊松曾在禮部做過禮部侍郎,教坊司歸禮部管轄,以他這個資歷,完全可以不用付錢白瓢。
這些個當官的,真是舒服。
陸楓走出胭脂班的時候,羨慕使他雙眼有些發紅。
『還在跟么。』
瞥了眼柳樹旁站著的一個小廝,隨後晃悠悠的朝巷口走去,作為官方開辦的娛樂機構,教坊司並不在外城,而是在內城。
上京內外兩城入了夜的規矩不同,外城有夜市,而內城卻是在戊時開始宵禁。
日頭垂落,現在是酉時,再過一個時辰,宵禁就得開始了。
『看來得在教坊司過夜了。』
『真無奈。』
……………
酉時七刻。
奉天閣頂,小閣樓露台。
點點繁星伴著月牙宛若一幅畫卷,夜風拂過臉頰,輕如柔棉。
姜靈槐依欄玉立,從此處能俯瞰半個上京城的萬家燈火,近乎無暇的靈動五官映輝著月光,裙擺左右,及腰長發隨風飄搖,低眸看著左手腕那枚綻放的紫韻紅花,不由的陷入深思之中。
緣啟,花開。
我的有緣人…
她的腦海里總是跳出一個人的模樣…
想到那人把自己逼到門畔,想到下午那一幕四目相對…
噗嗤一聲,笑了。
「殿下。」
就在此時,有著一侍從快步走近,躬身稱稟。
「遵殿下令,那人出詔獄后我等便是一路尾隨,其人先是去了外城的胭脂班,后又去了內城,一刻前剛入教坊司。」
胭脂班?教坊司?
姜靈槐眼裡剛升起的一抹溫情剎那消散,誰都知道男人去這些地方做甚,腮幫子頓時氣的鼓鼓!
好一個登徒浪子!
果然如娘親所言,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氣死我了!」
咬著銀牙,姜靈槐轉身便是要走。
侍從驚的一愣,連忙是硬著頭皮攔住。
「殿下,少卿大人嚴令您這兩日不得出奉天閣…」
「哼!」
姜靈槐叉著腰,越想越氣。
眼珠子咕嚕打轉,在想著什麼法子…
……………
內城,教坊司。
與胭脂班、暖香樓等民間私企比起來,官企的派頭顯然十足。
整個教坊司佔地千畝,並無高樓,皆是雅緻別院,司內花園假山,不勝枚數,更有一條內河蜿蜒流淌,甚至教坊司還有自己的脂粉鋪子之類的商業街。
放現代,那條街可以取名內購街了。
看來教坊司這幾屆的領導很有商業思維,不僅要賺客人的錢,還要賺員工的。
「公子這邊請,入內便是我家宋花魁所居的青竹雅苑了。」
陸楓跟著引路婢女進入一處別苑。
別苑有三進出,絲毫不遜色上京城內的大宅,其內種滿了獵獵青竹,夜風輕撫而過,引得竹葉颯颯作響。
真壕啊!
心裡感嘆著,陸楓隨著引路婢女穿過一方石頭拱門,進入了內堂雅院,剛進去,就看見上百個穿著長衫的文人墨客分列坐著,每人面前都擱著一方案台,筆墨宣紙。
陸楓的出現引得些許來看來,見陸楓穿著簡單,連讀書人的長衫都沒有,皆是收回了目光,只余輕視之意。
這錢真好賺。
光是參與打茶圍,一人就得付五兩銀子,這上百號人加起來就是五百多兩。
咦,這小子怎麼也來了。
陸楓瞥見人群中一位面容秀美的青年,著儒衣長衫,束儒冠,手持一柄摺扇,風度翩然,頗有幾分女子陰柔之美。
從前主記憶中,陸楓知曉這青年人身份名字,自個三叔陸桐的兒子,他的堂弟陸斯年。
三叔陸桐便是為陸楓取字之人,也是陸家族中最有學識之人,現任戶部主事,不過六品官在這京城一板磚拍下去能拍死一群,子侄輩得不到什麼蔭福。
再加上陸桐生平青風兩袖,雖任於最富的戶部,家裡卻沒有餘糧。
陸桐有一雙龍鳳兒女,男名陸斯年,女名陸采苓。
「諸位,還是老規矩。」
「打圍共分三局,由我家娘子出題。」
打圍女官此時走出,微笑示意。
「第一局。」
所有人都是屏息凝聽。
「春讀書,秋讀書,春秋讀書讀春秋。」
說完之後,打圍官點燃了一盞香爐,香爐燃盡便是時間截止。
在場上百號人頓時皺眉,有人提筆,有人蘸墨,也有人奮筆疾書,比如陸楓的堂弟陸斯年。
作為弱冠之年便中舉的問心書院高材生,區區對子,不足掛齒。
可對於陸楓來說,難度有點高,忍不住在心頭吐槽。
這年代真瘠薄事多,出來嫖還得講學問。
直至香燃完,陸楓也是沒寫一個字,最後只得將一兩碎銀裹在宣紙之內,任由打圍官收走。
約莫盞茶功夫,打圍官再次走出,與她一同走出的還有一群丫鬟,每個丫鬟手捧托盤,托盤上擱著兩杯清茶。
「請入圍者品茶。」
「未入圍者可離開。」
陸楓神色淡定。
在他左右兩位兄弟都嘆氣起身後,一丫鬟將清茶擱在了陸楓案前,頓時引起左右兩人側目驚愕。
他們明明沒看到陸楓動筆!
「失敬,失敬。」
陸楓微笑著拱了拱手。
無論什麼時代,鈔能力都是管用的。
第一局之後,原先百人只剩下三十餘人,陸楓下意識看向陸斯年,發現陸斯年也在看著他。
兄弟兩個神色交流了一番,陸斯年別過了眼。
其實三叔陸桐對陸楓極好,尤其是在陸楓老爹飛升之後,陸桐對陸楓更是視若己出,將其接到自個家中撫養,陸楓能承襲老爹的獄卒位置,也是陸桐疏通的關係。
在陸楓搬出去住之後,時不時更是會從那可憐的俸祿中支出一部分,派人送去給陸楓買葯。
須知周楚王朝向來俸祿微末,不走灰色收入的陸桐,那點收入只夠養家糊口。
可陸斯年兩姐弟卻是很看不起陸楓這個堂哥。
無他,讀書人向來如此。
尤其是陸斯年,弱冠中舉,更是自視甚高。
「第二局開始。」
打圍官笑著說道,同時眼角還不忘看向陸楓,像是暗示著什麼。
「諸位且聽好。」
「上聯,雨雨風風花花葉葉年年暮暮朝朝。」
「限時一盞茶。」
這次陸楓連聽都懶得聽,直接砸出二兩。
果不其然,再次通過。
三十餘人只剩下了七人。
「我家娘子請諸位入內。」
打圍官在前引路,看陸楓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勾媚。
倒也能理解。
靠銀子是沒辦法被宋花魁選中的,而沒被選中的客人,一部分則是會選宋花魁這院里的其他丫鬟婢女過夜。
這麼一個隨手灑錢的主,打圍官當然不想放過,在靠近陸楓的時候,還特意挺了挺胸。
陸楓和陸斯年並排而行。
「她為何向你拋媚眼?」
「因為我帥。」
沉默…
「你怎會來教坊司?」
「關你屁事。」
再沉默…
「你哪來的銀子?」
「………」
陸斯年一連串的問題拋出,陸楓看了他一眼。
老子哪來的錢,去哪玩,還得跟你小子彙報?!
「聖人言長兄為父,我身為你的兄長,都還沒問你為什麼不在書院好好讀書,春闈在即,卻來這種煙花之地頹氣自廢,你倒是盤問起我了。」
「你這些年的聖賢書都讀到哪去了?」
「你對得起三叔三嬸對你的養育之恩嗎?!」
陸楓一番話,訓的陸斯年一愣一愣。
他素來瞧不起這個身子孱弱,獃頭木訥,只知在大獄里做雜活的堂兄,怎麼都沒想到竟是會被這樣反懟,一時啞口無言,臉色憋漲通紅。
「我,我絕非是貪圖美色,只是卡在文道七品許久,想借宋娘子的琴意頓悟!」
信了你個鬼。
你怎麼不說需要在宋娘子的閨床上突破?
陸楓拍了拍小老弟的肩頭,給了他一個做人要實誠的意味笑容,隨後踏步進屋。
陸斯年則是一愣,不對啊!
現在才剛剛入秋,何來春闈在即?!
突然院外一陣吵雜,只見有兩人不顧丫鬟婢女的阻攔,徑直衝了進來。
「這場打圍,我們也要參加。」
左側少年華服貴胄,金冠玉帶,一看便是權貴子弟,從臉上冒出的幾顆紅痘,可判斷出年歲不過十五六七。
右側之人…
儘管精心打扮過,依舊能看出來是女扮男裝。
陸楓心頭一訝。
少卿大人的弟子還有這等雅好?
難不成是個小百合?
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