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上京外城，陸楓先是去柳巷把白堂峰藏的五百兩銀票找了出來。

不得不說干鏢師這一行的就是縝密，縱然是拿著白堂峰親口敘說的文字地圖，陸楓也是找了半小時，最後才在一塊毫不起眼的石頭下面發現了銀票。

這位白堂峰若是不死，以後一定是位積攢私房錢的好手。

接著陸楓回家換了身衣服，準備取點銀子。

暖香樓那種地方，不帶錢那是進不去的。

「哥，我們家就這三兩銀子了！」

「等晚上回來我還你一百兩。」

「你還把我當三歲小孩！一百兩是你五年的俸祿，我又不傻…反正，反正這銀子你不能拿。」

陸菁菁撅著個小嘴，死活抱著錢袋子不撒手。

「唉…」

陸楓不再爭搶，滿臉悲涼的嘆氣。

「哥，你，你怎麼了，我不是那個意思的…」

陸菁菁見陸楓這般模樣，想到陸楓為了支撐這個家的辛苦，忍不住心疼了起來，剛準備安慰。

陸楓手速極快，一把搶過陸菁菁摟在懷裡的錢袋子，轉身就跑。

「你，你，你你你！」

陸菁菁氣的直跺腳。

得了銀子的陸楓快速過了幾條街才慢下身來，大口大口的喘氣，心想這破身子的素質也太差了些，這才跑不到一公里，就喘成這樣了。

顛了顛手裡的銀子，陸楓朝著暖香樓的方向走去。

暖香樓屬於高端場所，遠非孫胖口中的胭脂班能比，當陸楓入樓的時候，喊堂的流鶯一左一右的挽著陸楓。

紗遮白雪，隱而卻透，上下晃蕩，好不愜意。

『合法就是好。』

陸楓心裡感慨萬千，在無意捏了一些地方，引得流鶯姑娘顰笑連連后，他干起了正事。

三兩銀子點下苗小倩，立馬就有引路丫頭帶著陸楓上樓去往苗小倩的廂房。

風塵這一行，那也是分等級的。

有丫鬟伺候的都算混的不錯，比如這苗小倩就是暖香閣的招牌之一，雖比不得花魁，卻也是名聲在外。

名氣大，價格也就高，陸楓付的這三兩銀子，不過只能聽個曲，若想住局，怕是沒個十兩打不住。

十兩已經是一個獄卒半年的俸祿。

而且如果姑娘不願意，你花錢都不行。

「小奴見過公子。」

入了廂房，嬌滴行禮聲響起，一位女子容貌便是映入陸楓眼中。

粉羅翠裙，輕紗掩身，玉釵雲發，胭脂粉撲，入眸滿是嬌媚。

不得不說一分錢一份貨，這苗小倩和剛入樓見到的那些流鶯相比，簡直是質的飛躍。

陸楓也多少能理解為什麼白堂峰能靠走鏢攢下五百兩銀子，有個這樣的女子在等著自己，那動力確實很足。

「苗姑娘。」

陸楓作揖行禮。

退卻一步，和準備上前為他褪去外衫的苗小倩拉開距離。

從懷中拿出兩樣東西放在桌上，一封信，一張銀票。

苗小倩微微一怔，疑惑的看向陸楓。

「公子來我此處，不為尋花作樂，這是何意？」

陸楓也不隱瞞，將自己的身份以及白堂峰臨終所託，實則是死後所託，告訴了苗小倩。

聞得白堂峰死訊，苗小倩眸內嬌媚頓然一空，極致的悲意瀰漫。

隱約可見，她的身軀在顫抖。

陸楓沒有言語，轉身離開了廂房。

幽羅魂獄，白堂峰魂魄所在的五方囚籠，

可見囚籠的正面，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封』字勾勒出現。

心愿達成，契約既定。

從這一刻開始，白堂峰正式受陸楓拘遣。

叮！

您的xx寶賬戶到賬，一百兩。

如果有聲音的話。

翌日。

陸楓早早就去了詔獄，他想知道被抓去的那個老道士死了沒，要是去晚了，可就拘不到魂了。

對於道學，他同樣很感興趣。

文道與武道，皆有九品之分。

武煉體，文修神。

並且文道有諸多修行路，哪怕你只是專研詩詞歌賦，亦可頓悟入聖。

楊松修的是儒，而老道士自然修的就是道。

這老道士身為乾元觀的觀主，想來道行必然不淺。

剛點完卯，孫胖便是湊了上來，臉白如蠟，一看便是夜裡操勞過度，也不知是哪個倒霉的姑娘碰上這位餓死鬼。

「小陸哥，你昨晚在暖香樓，說說怎麼回事唄？」

見孫胖這幅模樣，陸楓不是很明白。

「什麼事？」

陸楓昨晚本想辦完正事就走了，畢竟他是個正人君子。

可巧下樓的時候有位小娘子談琵琶甚是好聽，這一聽便是一宿。

除了聽曲，什麼也沒幹。

今早走得急，所以並未關注暖香樓的情況，細細回想一下，確實早上有些騷亂。

「你不知道？」

孫胖臉色驚訝。

「剛不久傳出的消息，暖香樓的小倩姑娘飲鴆自盡了。」

「據說留下了五百兩銀子，寫明是為自己贖身，並留下遺言，讓人在她的墓碑刻上白堂峰之妻。」

「這個白堂峰聽起來有些耳熟，像是你那邊牢房的一個犯人？」

正和孫胖一同走向牢房的陸楓，腳步一頓。

眉頭緊蹙了起來。

殉情了嗎？

陸楓心情有些沉重，雖然不關他的事，但從某種意義上，苗小倩的死是他促就的。

「你怎麼了？」

孫胖見陸楓有些怪異。

「沒什麼，幹活吧。」

陸楓不再和孫胖談論，徑直走向地字五號房的位置。

江湖兒女，一葉飄零。

不論是做鏢師的白堂峰，還是委身風月的苗小倩，都是可憐人，是這偌大江湖的無名之輩。

他們的死不會為人所知，三五天後就連茶后雜談都不會提起，更不可能在史書上留下半點筆墨。

可他們的愛情，將永存。

苗小倩赴死之前扔選擇贖身，為的便是向世人彰顯，在她死後，她不再屬於這煙花之地，而是屬於心裡的那個他。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陸楓來到地字五號牢房，剛巧碰到兩個連打哈欠的錦衣衛罵罵咧咧走出。

看來昨夜的夜審並沒有收穫。

而在牢房內，被綁縛在刑具上的老道士，已經人無完人。

十指被斬去七個，肩膀琵琶骨洞穿，露出的胸膛血肉模糊，隱隱可見顯露在外的臟器，不知道是使用了什麼刑具。

「已經死了么…」

「應該還來得及。」

陸楓左右瞥了眼，見無人關注，翻手一柄黑色小旗出現在手裡，微微朝著前方一揮，在這老道士的屍體旁，有著一道虛影逐漸凝實。

紫衣道袍，白髮勝雪，手持一柄拂塵，好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這是…」

老道士顯然也很是驚異，片刻后看向站著的陸楓，心裡更覺驚駭。

陸楓收起魂獄附贈的招魂幡，朝著老道士拱了拱手。

「在下陸楓，見過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