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山遇伏
張放又餓又累,在小屋裡休息了一陣,才開始搜索能用的東西。
獵戶小屋裡有一雙還算乾淨的舊草鞋,一副勉強能用的火鐮,一把生鏽的柴刀,一口髒兮兮的鍋子,還有幾條不太長的細草繩。卻沒有捕獵的陷阱和兵器,也沒有衣服。
他用火鐮打著了火,讓小屋裡有了亮光。換上草鞋,拿著柴刀在附近砍了些柴,又靠用木柴照亮,在附近找到一條小溪,小溪里竟然還有魚!他忙不迭回去取了鍋子,把鍋子在溪水裡洗乾淨,又抓了幾條巴掌大的魚,烤了幾條,煮了幾條。
他沒有衣服穿,又被夜風吹,又摸黑走山路,當然更容易餓,而且餓起來的時候會覺得非常餓。幾條魚只有巴掌大,這才剛到四月,當然也不肥,哪有可能夠吃。
可還有什麼辦法呢?
沒有別的辦法。
張放身負武功,輕功也不弱,要是平常可以去打獵,但要打獵,就要進山林,要進山林,就得有松枝火把照明,僅靠木柴火把是不行的。山中的密林里,就是白天進去也是很昏暗的,晚上就更不用說了。沒有亮度更高的松枝火把照明,只要一個沒看見,獵戶的夾子、陷坑,覓食的野獸、毒蛇,都會要人命!
他只好在木屋裡等天亮。但他不敢睡得太死,萬一那個抓他的人找來了,即便那人武功不如他,現在又餓又累怎麼可能打的過,只能跑。
就這麼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挨到天光大亮,他才抖著身上的肥肉,從屋裡出來。
白天的山裡,蚊蟲比夜裡只多不少,沒有衣服遮擋,很容易被叮一身包,說不定還會染上病。山民獵戶都會調配驅蚊滅蠱的藥粉,但張放自己並不會。可無論會還是不會,總得想個辦法。
還真讓他想到個辦法!
他先是去那條小溪邊上颳了一大捧青苔,又扒開地上濕軟的腐土,挖出不少更底下的生泥。把生泥放在鍋子里煮熟熬透,再把青苔擠碎揉爛成糊,拌了一鍋粘稠的泥漿,然後他用這鍋泥漿,把自己上上下下都糊上了!
再看他現在的模樣,已經完全認不出來是個白花花的胖子了。渾身上下黃不拉幾黑不溜秋,只露出了黑白分明的雙眼和一口白牙,活脫脫一個大野猴!
張放自己也覺得好笑,彎著腰張著雙手晃來晃去,學著野猴嗷嗷叫了一會兒。他一身肥肉,一抖一晃,身上的泥漿就被甩飛不少,連忙停下又重新糊了糊。等到泥漿幹了一些,不會被甩飛了,才拿上柴刀找路去。
老話說,上山爬樹,下山尋溪。假如在山裡迷了路,下山當然是順著溪流走更快更安全。而且野獸也是要喝水的,順著溪水走,更容易找到獵物。
走了一個時辰,張放就看見了幾隻獐子,想方設法逮了只殘廢的。思來想去,還是扛回獵戶小屋那裡,剝皮拆骨料理乾淨,美美地大吃了一頓烤肉,剩下的部分,不好攜帶的直接丟了,兩隻獐子後腿和一半肋排用草繩一捆,用軟嫩的樹枝串好,掛在身上。獐子皮當然不能丟,颳去碎肉油脂,洗凈晾乾,用草木灰腌制一下,捲起來背上備用。
這下他終於不像個大野猴了,像個大野人!
再回到獵獐子那地方,已經過了未時,好在已經吃飽喝足,倒是沒覺得累。
越是順著溪流往下走,四周的山景越是秀麗,這讓張放心情愉悅,積聚的抑鬱一掃而空。他一邊唱著不知道哪聽來的調子,一邊挑好走的地方挨著溪流走,晃晃搖搖,
步履輕快。要不是他沒穿衣服還渾身是泥,而是一身道袍儒衫手持搖扇,倒也算得上是寫意風流。
餓了啃兩口獐子肉,渴了掬兩口溪水,還叫他找到幾株野茶樹,挑了些嫩芽放進嘴裡咀嚼提神。一直走到天快要黑了,終於叫他看見了條正經的路!
一條鋪著石板石子的路!
張放高興極了,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累,他心想可算是要到頭了!他想快點回城裡去,查清楚是哪個王八羔子害他,再抓住他剝光了丟進山裡,讓他也嘗嘗當野人的滋味兒!
天快完全黑了。今晚天上是一層薄薄的雲,雖然比昨天好得多,可一遮擋本來就不明亮的上弦月光,走山路還是很費精神的。
他顧不上再想,趕緊往那條石板路跑過去!
就在這時,從一邊的矮樹叢里唰唰唰飛出四五個亮著火星的竹筒,又聽到「嘣、嘣」兩聲弓弦響!
張放心道一聲:「不好,有埋伏!」他馬上俯身就要打個翻滾,躲開弓箭。卻聽到噼啪幾聲炸響,亮光乍起,晃花了他的雙眼!
那幾隻竹筒竟然是炮仗!
這麼一耽擱,再想躲就來不及了,噗噗兩聲悶響,箭已經射入了肉里!
「中了!抄傢伙上!」一個沉穩的聲音道。
樹叢里藏著的六七個人聽到命令,抓著木槍長棍沖了出來。他們沖的飛快,而且前後錯落有致,相互掩護,一看就是操練過不知道多少回的熟手!
張放的雙眼被晃,只能靠耳朵聽聲辨位,連蒙帶猜躲過三隻木槍兩條長棍,結果又一隻炮仗炸響,遮住了一條長棍的破風聲,被一棍打在背上!好在他皮糙肉厚,身上還掛著泥,那一棍落在後背上,蹭著泥土滑了滑,要不然非得震傷肺葉,直接吐血!
借著這一棍的力道,張放躍起撲倒,連忙手腳並用打了個滾,身後竹槍噗噗噗扎在地上,把他驚出一身冷汗!兩條長棍如影隨形又來砸他胸腹,來不及起身了,只能再打滾避開。又是一聲炮仗響,又是一棍,這一棍抽在左半屁股上,鑽心的疼!
陣法陣法,結陣有度,行止有法,才是陣法,這群人分明是結陣而來的!
佛門禪宗為什麼少有人敢去撒野,不就是怕了和尚們的十八銅人陣。為什麼江湖人不敢和朝廷作對,不就是叫軍陣殺破了膽!
常州鏢局這趟鏢七八百里,只調撥了三四十個武功一般的鏢師和兩個武功不差的鏢頭,還能安安穩穩得送到雲州,一是依仗總鏢頭江湖上的名聲,另一個依仗就是鏢局那脫胎于軍陣的陣法!
埋伏的人訓練有素默契無比,陣法之強不在鏢局的陣法之下。別說眼睛被晃住看不見,就算是大白天,在這種不好跑的山路上碰見,讓他全力施展武功,也不一定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