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火奇毒
方姑娘停手站定,見王孟不像是演戲,皺著眉頭道:「我那一拳明明沒有打實,你別想糊弄我!」
王孟只管捂著臉在床上嘶嘶吸氣,哪顧得上理她。
小青姑娘回過頭來惴惴說道:「小姐,張先生暈過去了。」
方姑娘聞言一驚,趕緊回頭來看。張放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頭臉朝下,一條手臂被壓在肚子那,這姿勢對一個胖子來說實在不舒服,真是暈過去了!
小青的武功是打人穴道的,加上人又膽小,從不敢打人的致命要穴,只會打疼打倒,怎麼會把人打暈。更何況張放今天回來的時候出過半招,她能看出這個胖子雖然看上去毫無威脅,可武功比她只強不弱,就算小青出其不意搶了先手,拼著挨兩下她那打人不怎麼疼的短棍,也絕對能搶回一些主動,怎麼可能被小青一頓快攻搶打就打暈過去。
她快步走到張放身前半跪蹲下,伸手拽過張放的手腕搭上脈門。
內息無恙,經脈無礙,氣血奔涌無損,但異常活躍,這胖子身上有外傷!一掀衣服,滿背的淤青,縱橫交錯均勻無比。這是毫無反抗生生挨了不知道多少下!再伸出兩指沿著脊骨一滑,有葯。放在鼻下一聞,這葯有問題!
她連忙走回到床前,伸手把王孟拽了起來。
王孟臉上的傷也是皮外傷,是她打的,她當然知道自己到底能打成什麼樣。扒開王孟捂著臉的手,傷痕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左臉被她剛才那一下又打得腫上加腫,比右臉高出來一些。
她皺著眉道:「你們塗的消腫止疼的葯有問題,這葯是哪來的,剩下的葯在哪,給我看看。」
王孟聽到她這句話,心裡一驚,連忙問道:「什麼問題,那葯有毒?」
她搖了搖頭,抿著嘴道:「沒毒,但這葯聞著不對勁,應該是加了一味別的藥材,我得看看到底是什麼。」
王孟摸了摸臉,那股疼痛已經消退了不少,應該是那葯正在釋放藥力,不由得心裡有些忐忑。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簍子,對著方姑娘說道:「藥用光了,藥瓶在那。」
方姑娘也不嫌臟,伸手從簍子里掏出藥瓶,扒開塞子仔細聞了聞,又伸出小指,掏了掏那藥瓶口裡的殘渣葯末嘗了一下,才皺著眉頭道:「是川南紅花。」
王孟不懂藥理,更沒聽說過川南紅花。連忙問道:「這是什麼葯,有什麼不對勁?」
方姑娘轉過頭來,面露古怪神色道:「沒什麼不對勁,相反,這葯好得很。」
王孟心裡一松,從床上爬下來道:「我還以為會出什麼岔子。」
可還沒等他真的放下心,方姑娘又用一種不快不慢的語氣接著說道:「川南紅花炮製成藥外敷,會加快所塗患處的氣血流動,活血化瘀,拔除腐毒。葉片經過處理后,泡水飲用,可以安神解毒,清心醒腦,類似藥茶。這是一種非常好的藥材,但卻有一個問題。」
王孟正要去看看自家兄弟的情況,聽見她還有下文,不禁回過頭來問道:「什麼問題?」
方姑娘似笑非笑,拿眼睛瞟著地上的張放道:「要是藥用多了,藥力太猛,傷患的地方會很疼,會很脹,並且會使人心火奇旺,陰衰陽盛。而這瓶傷葯,川南紅花足足用了一半!」
她頂著一張中年大夫的臉,說這話的時候大大方方,臉上絲毫看不見羞澀,眼睛里只有戲謔和幸災樂禍。
王孟大驚失色。
先不說他自己,他的武功奇特,
不懼心火,更是能化心火為助力。張放卻不行。而且張放極有原則,平時潔身自好不說,更是連個相好的都沒有,這一瓶葯下去,怎麼可能受得了!
他就是一頭撞死,也絕不願意去花街柳巷那種地方廝混。
王孟顧不上別的,一步跨到方姑娘身前,抓住她的手腕著急問道:「方姑娘,你有沒有辦法救一救他?這一整瓶葯幾乎都是他用的,真等到藥力發作,恐怕要發狂了!」
方姑娘倒是沒有甩開他,只是像個真正的大夫一樣,眯著眼睛在那搖頭晃腦。她捋了捋下巴上的假鬍子,嘆了口氣說道:「就算是大羅天仙下凡,也救不了他咯。」
說完,她就咯咯得笑,笑得前仰後合,差點把假鬍子都拽掉。
小青姑娘已經把短棍重新放回去,她背上藥箱,低著頭走到方姑娘身前道:「小姐,時候差不多了,咱們該走了。」
方姑娘點點頭,拍開王孟的手理了理衣袖。
「今天也算是出過氣了,昨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看你應該恢復的差不多了,要是有那把刀的消息,可以到之前那個葯堂去找坐堂的大夫,就說找方老闆,他自然會叫人領著你來找我。」
王孟看她一點要出手的意思都沒有,也只好鬆手,行禮道別。他還得趕緊想想有什麼辦法救一救張放,就只把她們送到屋子門口。
拉開門正要出去,方姑娘又回過頭來,面露促狹說道:「他這情形,一個姐兒估計不夠,要好幾個,還得都是身懷絕技的!」
說完她就壓著聲音哈哈笑著走了。
王孟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姑娘還真記仇,一句虧都不肯吃。
…
張放醒了,正躺在床上發獃,王孟則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喝茶。
「所以說,老子辛辛苦苦,保了這麼多年的清白要沒了?」張放喃喃說道。
王孟放下茶杯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是。」
張放忽然坐了起來,下床穿靴子就要走。
王孟伸手拉住他問:「你到哪去?」
張放回過頭來,面容悲憤地說道:「常言說得好,士可殺不可辱,老子去找那個姓秦的老混蛋拚命!」
說完就要甩開王孟。
王孟趕緊站起來一把將他攔住,著急說道:「你去幹什麼,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估計再有個把時辰,藥力就該徹底發作,你走不到秦府,就要發狂了。到時候真要是碰上個姑娘、婦女,你叫人家怎麼辦!」
張放怔了怔,他被火氣沖昏了腦袋,卻忘了回來的時候情況特殊,才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走路過去要半天的工夫,就是騎上車馬行的馬,也要兩個多時辰才能到。
王孟勸道:「放哥兒,我知道你心裡放不下,過不去這道坎兒。但現在又不是往常,你真要發了狂,傷了人,又叫家裡人怎麼看你!」
張放愣愣地轉過身來,低聲問道:「孟哥,你自從嫂子仙去,為什麼再也不找女人,寧可後繼無人,也不續弦?」
王孟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喃喃說道:「咱們這情況又不一樣。我和欣蘭海誓山盟,明媒正娶,好歹過了幾年恩愛日子,即使有些爭執,也很快就和好如初。」
他抬起頭來,烏青的眼圈黑紅黑紅,看著張放接著說道:「可是你呢,別說過日子,就連個相好的都沒有,你圖什麼!」
張放看著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勾動了大哥的傷心處,垂下眼低著頭道:「是我錯了,不該說這些的。」
王孟又勸他道:「左右不是你心甘情願的。你心裡要是難受,大不了多付些銀子,多賞些零碎,總歸不算虧待了人家。」
張放卻抬起頭來,面色嚴峻地說道:「就是讓這葯給害死,我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