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許平安和楊三虎慌慌張張找到劉嬸一家時,果然看到他們落在逃跑的人群最後面。劉嬸一個人扶著兩個老人,兒媳牽著兩個小的,跌跌撞撞。大部分人已經跑進半山腰林子里了,同行隊伍里也沒人來幫。也不能怪人家,這種時候自家顧好自家,不給別人添麻煩就已經很不錯了。
楊三虎追上去,話也不說就把劉嬸攙扶著的公公背了起來,許平安也把小女娃背了起來。剛開始劉嬸唬了一跳,看清來人後滿臉感激。但也來不及說什麼,背起婆婆,招呼兒媳往山上跑。後面跑得更慢的人也有不少,許平安看到了,心下惻然,但無能為力。
終於跑到林子深處,找了個茂密的矮樹叢藏了起來,累得實在跑不動了。說是藏,其實周圍隔不遠就能看到到處都是貓著的難民。
已經很不錯了,劉嬸一個勁說謝謝。
「劉嬸,你們躲好,我去看看。」說完,許平安跑到不遠處看起來最高的一棵大樹下,開始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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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大日還當空。
沿著山腳下,河邊都是大片空曠的青草地,沒有幾棵樹。遠遠地已經能看到一隊騎兵疾馳而來,嗷嗷亂叫著追向掉隊的逃難人群。
混亂的人群中,一道身影如風一般奔出,迎向北源騎兵!
爬到樹頂高處的許平安瞪大了雙眼,遙遙看到王良隻身單刀沖向北源騎兵。他只感覺血往頭頂沖!好漢吶!!!
在許平安看來,王良敢一個人衝上去,身手肯定不得了!說不定就是書上說得大俠英雄,大展神威,一刀砍一個,一步殺一人!
「三虎哥!」可不能自己一個人看,許平安叫楊三虎也上來,渾然忘了此刻的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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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勢洶洶的北源騎兵沒有列陳,嗷嗷亂叫著散亂地沖馳而來。逃難的老百姓而已,擺戰陣?丟人!
跑在最前面的騎兵已經看到王良,興奮地更加催馬加速,他已經超出後面的騎兵好一段距離。雖然對迎面奔來的王良心存戒備,但還是獰笑著抬起手上的矛,想一矛捅穿王良。
王良沒有減速,身子伏低向前傾斜,身形依舊如風。
許平安緊張得連楊三虎爬到身邊也沒發覺,眼都不敢眨。
「殺!」馬速加上刺速,長矛快如閃電。王良奔跑中突然側身一個大旋轉,像個歪歪的旋轉陀螺,矛尖險之又險擦過胸前衣襟!握住左腰側刀柄的右手瞬間拔出,「嗆~」,順勢往斜上一撩,「拔刀式」!
戰馬前沖了幾步,北源騎兵才發現自己的胳膊齊肘斷掉,落在身後。嚇得左手扔開韁繩,抱著右臂斷處驚恐痛苦地哇哇大叫。王良迅速收刀,一腳挑起長矛握住,上前狠狠把慘叫的北源騎兵捅下馬,然後自己翻身騎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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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電光火石間,後面的北源騎兵堪堪才到,陣型依舊散亂。看到前騎敗亡,卻一點沒有謹慎收斂,反而更加瘋狂嗜血地沖了過來。
王良夾腿催馬,呼呼舞著長矛,也悍不畏死地沖向北源騎兵。乒乒乓乓一陣,眼看要被圍住,王良調轉馬頭,急忙往河邊撤跑。雖然又刺死了兩個北源騎兵,但敵不過北源騎兵人多,身上已然掛了幾處彩。近兩百的北源騎兵,他只能引開不讓追向難民,又不能陷入重圍,打一會兒,退一會兒,也是頻頻險象環生,頗為狼狽。
北源騎兵惱怒不堪,沒想到這麼多人,殺不到一個王良,
還被弄死了幾個。一群騎兵紅著眼追著王良不放,誓要斬他於馬下。王良左衝右突,牽著北源騎兵慢慢向西往河下游,想逐漸遠離逃難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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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上許平安冷汗濕透後背,又是錯愕又是擔心又是難過。(我的天!還以為王大哥很厲害,一個人能打贏北蠻子呢。。。這可怎麼辦?)恨不能化身楚霸王,前去幫忙殺光這幫北源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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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已經呼哧帶喘,握矛的胳膊都開始抖了。(這幫傢伙怎麼還不來?!)。從懷裡掏出響箭,甩向天空。「啾~嘭!」還是帶煙花的響箭。大白天的也看不出煙花燦不燦爛,反正聲音很響。王良很著急啊!
北源騎兵們一看,還叫幫手?不行!要趕緊將這廝斬於馬下!更加瘋狂追砍王良。
王良已經累得夠嗆,奮力架開一根砸來的狼牙棒,眼角餘光瞄到側面刺來的長矛,卻分明來不及閃躲了。暗暗叫苦,(我命休矣!)不管不顧也是一矛捅去,死也要再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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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矛尖一虛,沒捅到?我也沒事?!定睛一看,拿矛刺他的北源騎兵不知怎麼已然落馬,咽喉赫然插著根箭矢。其他北源騎兵也是片刻愣神,王良急忙催馬跑出包圍圈,邊跑邊環顧四周。
只看到遠處高坡上有三騎,中間一人一身白衣,手握長弓望著這邊,剛射完箭的姿勢。
「多謝好漢!」王良倉促間只得遙遙抱拳大叫道謝。
「帶人去殺了那三個!」北源騎兵中,一身黑甲手提狼牙棒的頭目指揮道。立時有二十來騎分出,沖向遠處三人,黑甲頭目則繼續帶兵追殺王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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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在這時,河上游有十幾騎縱馬狂奔而來。耿一刀終於帶眾護衛趕來了,衝上來就與北源騎兵悍然戰作一團。護衛們沒聚在一起沖,也沒擺什麼陣型,就是散開繞著北源騎兵的外圍游斗。扎幾槍砍幾刀,然後被圍前跑開,殺一個或傷一個立馬撤退。王良早跑遠處休息觀望了。
許平安暗暗鬆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
他的衣袖比以前乾淨了很多。自從趙谷趙淑君天天來找,他們就開始注重個人衛生了,二丫漂亮的臉蛋也露了出來,每天乾乾淨淨的,就是有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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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旁邊的楊三虎拍了拍許平安的胳膊,指向遠處,那裡是剛才射箭幫王良的三個人。雖然離得遠,但樹也很高,臉看不清,手腳動作卻還能看得清清楚楚。
沖向三人的北源騎兵已有幾個被射落馬下。白衣人動作不慌不忙,沉著且優雅地一箭一箭射出,每一箭必射中一人,且每一箭必射中面門、咽喉、胸口等要害。看著很慢,但北源騎兵衝到一半,已經有十幾個,就是近一半被射殺。許平安下巴又慢慢往下掉,都掉無可掉了。(真厲害啊!真帥啊。。。射箭怎麼會像跳舞一樣。。。)楊三虎也驚呆了,噢著嘴合不攏。
快衝到三人近前的時候,北源騎兵勒馬停了下來,因為發現周圍只剩三騎了。三個騎兵向後左右看了看,然後驚恐地怪叫一聲,掉轉馬頭就跑。白衣人依舊不慌不忙,從後背箭囊拈出箭矢。三根箭矢!一次三根!弓橫起來拉滿,瞄也不瞄,「嗖~」,三騎兵幾乎齊齊摔落馬下,乾淨利落。
許平安和楊三虎張著大嘴,瞪著眼,緩緩轉頭對視了一下,說不出一句話。詞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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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白衣人收好長弓,緩緩抹平左右雙袖,又仔細理了理掉到前額的幾縷垂髮,再攏了攏隨意扎在腦後看似「不羈」的馬尾長發,抱胸坐在馬上觀望。那架勢,一身白衣迎著風,上身筆挺如淵渟岳峙,目視前方,眼神蒼茫孤寂。。。配上座下神駿白馬,遠看還真有點瀟洒!
一陣風吹過,白衣人又甩甩頭,又抬起雙手細細理了理前額幾縷垂髮劉海。嗯。。。還有點風騷?
許平安和楊三虎緩緩對視了一下,互相看出對方的神情怪異。這已經不知道是幾次情不自禁的對視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