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住院治療
第二天一大早，二舅和二舅媽就來到了中州市第二人民醫院，姜小凡帶著他們簡單吃了點早飯，然後來到門診樓。
「舅媽身份證帶了沒？現在就診實名制，得先辦卡，也就是建個電子賬戶。」姜小凡隨意道。
二舅聽明白了：「就是交錢嘛，我懂，放心吧，我們來看病，不會讓你墊錢的，你只需要幫著給找找熟人，能省就給省點。」
「二舅說的哪裡話，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跟我直說就行。」
「放心吧，不跟你娃子客氣。」
在婦科三門診辦公室，裴醫生詳細詢問了病史，然後做了簡單的體格檢查，最後問道：「這段時間，你體重下降了沒有？」
二舅媽回答道：「我最近在減肥，瘦了好幾斤呢。」
裴醫生皺了皺眉頭，緩緩道：「我覺得，有必要再做個彩超再看看，咱們的新機器，成像非常清晰。」
姜小凡毫不猶豫：「行，聽你的。」
然後姜小凡拉著二舅和二舅媽去彩超室排隊了，在路上，二舅媽有些不悅：「這不是做過了嘛，再做一遍那不是浪費錢。」
江小凡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乾脆就不解釋，他悄悄給裴醫生髮消息問：我舅媽，咋樣？有什麼不好的嗎？
裴醫生回復：不好說，先做個彩超看看吧，有什麼情況我在跟你溝通。
預約完彩超一周，姜小凡就離開了，臨走時對兩位長輩叮囑道：「做完彩超以後，幾分鐘結果就出來了，你們拿著結果去剛才的門診找裴醫生，到時候咱們再聯繫，我得趕緊回科室查房了。」
「行，你趕緊去忙吧。」
……
江小凡剛查完房，還沒來得及開醫囑，就接到了婦科裴醫生的電話：「姜醫生，這會兒說話方便嗎？」
「方便，你說。」
「彩超結果出來了，考慮……cancer。」
姜小凡明白，cancer的意思是癌症，很能舅媽就在裴醫生身邊，所以裴醫生說得委婉一些。
姜小凡明白，無論是醫學倫理學，還是法律，都明確規定了患者有知情同意權，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人，對自己的病情享有第一知情權。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在醫療工作中，患者的家屬往往不允許醫生告訴患者本人真實的病情，那麼，醫生就只能叮囑患者家屬一定要代為轉告。
同時，醫務人員對患者的病情，也有保密的義務，所以，裴醫生的這個英文單詞，省掉了很多麻煩。
姜小凡頓了頓，問道：「彩超，就能看出來嗎？」
「彩超沒辦法確定，報告單上寫的是佔位性病變，建議進一步檢查。不過，剛才做彩超的王老師親自跟我打電話了，他說這個佔位形狀不規則，與周圍組織邊界不清，他做了一輩子彩超，百分百確定這就是cancer。」
「好，我知道了，那接下來怎麼辦？」
「建議住院治療，了解一下軀體狀況，有沒有轉移灶，再看看有沒有手術的機會。」
「我明白了，具體的病情我來跟他們談吧，住院的話，再去找你。」
「行，那我先忙了。」
姜小凡開完醫囑，來不及寫病歷，就去找二舅他們去了，在路上他給表哥打電話說明情況，畢竟二舅和二舅媽年齡大了，孩子們已經撐起一片天了，這事兒得讓表哥他們知道。
表哥，袁磊，做工程的，是個包工頭，有幾分眼力，
為人左右逢源，這兩年工程做得風生水起，身上又有幾分豪氣，手底下也有一幫忠實的小弟。
而且，這位表哥也確實掙到錢了，同樣農村出生的他，在縣城買了房子，有在村裡蓋了洋樓，算是村裡的成功人士。
袁磊接到姜小凡的電話以後，一聽母親得的可能是癌症，當即道：「小凡，幫他們辦理住院吧，該怎麼治就怎麼治，不用考慮錢的問題，哥現在手裡有幾個臭錢。就這兩天吧，工地上安排一下，我就過去。」
「行，磊哥，咱們隨時聯繫。」
掛完電話，找到二舅和二舅媽，姜小凡幫他們辦理了入院手續，住在婦科三病區，主管醫生還是在門診上接診的裴醫生。
二舅媽問道：「小凡，剛才醫生怎麼說的，她說情況已經打電話告訴你了，嚴重不嚴重啊？」
「不算嚴重，就是長了個東西，看著的確像囊腫，但不管是什麼東西，太大了，長在肚子里總不是個事兒，得把它給切了。」
「哦哦，這樣啊，看來這一刀是非挨不可，躲不過去了。」
「放心吧舅媽，現在的麻藥可好了，不怎麼疼痛。」
辦完住院手續，已經中午了，姜小凡帶著他們去吃飯，二舅最喜歡吃滷肉、喝啤酒，江小凡就帶他們來到一家滷肉店。
二舅媽肚子不舒服，剛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她經常有便意，但就是排不出來，用過各種通便藥，用過香油，用過開塞露，都沒什麼效果，偶爾多吃兩口，就會再嘔吐出來，甚至有時候的嘔吐物有一股臭味。
看著香噴噴的滷肉，二舅媽想吃第三口，又不敢吃，最終她說自己吃飽了，要到外面坐一會兒。
舅媽走了以後，姜小凡跟二舅轉述了裴醫生的話，說得很直接，高度懷疑卵巢癌。
說的時候，姜小凡的語調很平靜，他甚至都沒有抬頭，一邊吃肉，一邊敘述；二舅聽著，也很平靜，直到江小凡說完，二舅還是一句話沒說，他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肉，彷彿突然發現今天的豬蹄特別耐啃。
啃著啃著，兩行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下來，滴落在豬蹄上，二舅彷彿沒看見一樣，繼續張開大口，去啃食那蘸著眼淚的肉筋。
對於這一切，江小凡也像是沒看見一樣，彷彿他剛才什麼都沒說。
……
二舅媽入院以後，就是一些列的檢查和化驗：心電圖、頭顱CT平掃、胸部CT平掃、肝膽胰脾彩超、心臟彩超、結腸鏡檢查、組織活檢；血尿糞常規、肝腎功能、血脂、血糖、電解質、凝血功能、免疫八項、腫瘤標誌物等等。
在二舅媽不斷的抱怨和質疑聲中，這些檢查和化驗總算是做完了，這期間少不了裴醫生和江小凡反覆的解釋。
很快，結果就出來了，的確是卵巢惡性腫瘤，而且已經轉移到了結腸，腹腔內還有不少的積液，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之前會反覆出現肚子不舒服，腹痛、排便困難、嘔吐，都與此相關。
包括二舅媽的體重下降，並非是減肥的成果，而是疾病所導致的，吃不下飯是其一，腫瘤消耗占其二。
接下來就是治療了，裴醫生請了腫瘤科的專家來會診，姜小凡也在場，表哥袁磊也終於來到了醫院。
會診之後，專家們形成了統一的意見：現在患者腹腔積液超過一千毫升，不宜手術，需要先行化療，根據化療的情況，希望化療後有手術的機會。
對於真實病情，二舅媽還被蒙在鼓裡，但二舅和表哥都是明白人，治療可以順利進行，反正二舅媽也不認識字，很容易就把她糊弄過去了，簽字都是二舅和表哥完成的。
袁磊表示，中午在酒店安排一桌，請裴醫生等同事們一塊兒坐坐，江小凡那作陪，但裴醫生拒絕了，一是因為沒必要，二是她的確太忙了。於是江小凡那他們四個簡單吃了點餃子。
袁磊來了以後，在賬戶上交了一筆錢，吃飯的時候他不禁感慨道：「這些年我也算是經常出入高消費場所，今天我才明白，那都是個屁呀，醫院才是真正的比例還要再降低百分之二十，確實不多。
高消費場所！」
二舅他們一家同樣也是平集鎮的，社保屬於城鄉居民醫保，在這裡住院本來的報銷比例就不高，如果沒有轉診的話，報銷姜小凡想了想，問袁磊道：「磊哥，現在轉診不好辦，平陽縣你有這方面的熟人沒？」
袁磊想了想，答道：「貌似還真沒有，需要從什麼地方開轉診？」
「縣人民醫院，或者縣中醫院，主管院長簽字、蓋章，然後一般中心簽字蓋章就可以。」
「那這時你的事兒啊，醫療系統我只認識你一個人，你舅媽轉診這事兒，就拜託你了。」
「我問問吧。」
姜小凡有個大學同學就在平陽縣人民醫院工作，跟他一樣，就是個入職不久的小醫生，原本他項打電話問的，想了想，還是發微信吧，也許對方昨晚夜班現在正在睡覺呢，也許對方正在上手術呢，盡量不打擾。
很快，對方就回復了：目前縣裡的醫保資金嚴重短缺，轉診一般都是不批的，而且年底的時候衛計委會進行統計，誰批複的轉診多，是要被問責的。
姜小凡把情況如實對錶哥講了一下，然後說：「我再想想辦法吧，你也再問問，百分之二十，不少了。」
「行，咱們一大家子共同想辦法。」
「嗯。還有就是，裴醫生我們認識很久了，專業水平在業內也是被認可的，她肯定不會坑咱們，也盡量給省錢，咱們還是給她多幾分信任。」
「好，我懂。」
轉眼就到了周末，按照之前約定的，哥哥姜亦凡這個周末是要帶著女朋友回老家的，姜小凡也想回去看看，他主要是不放心，覺得哥哥身上肯定出什麼事兒了。
夏雨寒發來了消息：帥哥，回老家嗎？我給你當司機啊。
姜小凡：好，馬上查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