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第五百零二章

那報信的青年站在門邊,如木雕泥塑,一動也不敢動,一顆心被高高提起,懸到了嗓子眼,呼吸都被憋在半道上,生怕發出聲響引來孫仲景的注意。

孫仲景從他身邊走過去,看也沒多看他一眼。

報信青年直聽得身後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才終於把心放回肚子里,大大的喘了口氣,可隨即他的臉色猛的變紫,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那速度絕對不是正常人該有的速度。

咚嚨咚嚨........

彷彿在心臟位置安置著一座戰鼓,正被人以重鎚連貫不斷的錘擊著,發出令人血脈賁張,激動興奮的聲響。

紅紫色的臉上出現一條條因為膨脹為快速糾結的經脈,彷彿一條條蚯蚓起伏著。

撲!撲!

............

一聲聲悶響,這些血脈由內而外的爆開,血液激射。

身體各處都接連出現這種爆血管的現象,青年的身體踉蹌著,即使趕快伸手扶住門框,也終究難以將身體支撐著繼續站立。

終於在幾分鐘的糾結之後,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血人,軟弱無力的癱倒在地。

在意識彌留,生命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報信青年使出最後的力氣,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孫仲景,我日)你)老)母!」

本以為足夠小心,讓孫仲景不會因為孫時放的死遷怒於自己,可想不到,這老東西還是在臨走時順手陰了他一下,早知是這樣,當初說不定就直接跑出去逃命了。

死掉的人已經死了,孫仲景根本就沒把這麼個無足輕重的人放在心上。

此時,他的心裡只剩下無盡的悲涼和憤怒。

孫時放是他的孫子,親近的程度卻於兒子無異。

孫時放的父母早年被尋仇的人殺死,雖然後來孫仲景投靠葯聖谷,藉助葯聖谷的力量把仇家千刀萬剮,凌遲處死,但死去的人卻不會再活過來,孫仲景一家只剩下他和孫時放兩人相依為命。

從小養到大,無論是端屎端尿,換尿布這種婦道人家做的事,還是之後教他認字,教他醫術,這些老學究老大夫做的事,孫仲景從來不曾疏忽過,當真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口裡怕化了。

好不容易把他養到這麼大,還沒享過孫時放盡一天的孝,就傳來這種突然的噩耗,讓孫仲景怎麼也不可接受。

他要去問清楚,小影為什麼要殺孫時放。

他要去看看,那個陌生人到底是誰,因為他的出現,才導致了孫子的死亡。

即便這是葯聖谷高層的決定,孫仲景也要搏一搏。

沒有了孫時放這個骨肉至親,孫仲景感覺自己活在世上也沒意思,他現在一門心思只想替孫子報仇,哪怕要對上龐大的葯聖谷也在所不惜。

蒼老的身體如同暮色下稻田裡被狂風拉扯的稻草人,蕭索的搖晃著,腳步虛浮無力,腦子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充斥著。

那種情緒不是單純的悲傷,也不是單純的憤怒,而是一種只想要將仇人斬盡殺絕,吃其肉,飲其血的執念。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掉時放,他明明是忠誠於葯聖谷的,為什麼要殺他?」

口中喃喃的重複著這句話,似乎在與某個看不見的人理論。

沿途走過,不斷有葯聖谷的弟子出現,看到孫仲景恍若痴獃瘋癲的樣子,都急忙閃到一旁,避之惟恐不及。

葯聖谷內,消息傳的很快,現在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孫仲景的孫子孫時放被小影以叛徒的名義處死,愛孫如命的孫仲景此時一定是抓狂了,誰敢碰上去撞他的晦氣?

可即便這些人早早的避開,等到孫仲景走過之後不出三息,他們便紛紛呈現出報信弟子身上出現過的異狀,臉色紅色,血管爆裂,血液如噴泉從全身各處激射出來,而後身體癱軟倒地,徹底死亡。

孫仲景是人醫,並不代表他只會救人,是葯三分毒,有時候用來救人的葯,僅僅只是改變數量和配方,便能從救命改為要命。

這一次,他要讓這些看上去就顯得做賊心虛,又或是幸災樂禍的傢伙統統去死,無論這些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一旦被孫仲景認定,就非死不可。

要命的良藥隨著他那蒼老佝僂的身軀不斷的溢散到空氣之中,瀰漫,擴散,進入到人的口鼻,毛孔之內,把所有經過時看見的人一個不剩的全都毒殺。

無論這些人是誰的弟子,以前和自己的關係是好是壞,又或者在葯聖谷內有什麼背景,全都一視同仁的殺死。

身為葯聖谷三大護法之一,對藥理的精通絕非常人可比,哪怕葯聖谷的弟子本身就有許多是對各種癥狀十分了解,也懂得解毒,還是不免在他精深的葯術之下紛紛死亡。

「他們好象都不歡迎我,還有點小小的敵視,會不會也是叛徒?」

走在去往葯聖谷的路上,沿途所見之葯聖谷弟子,皆是退避三舍,若有人正好手上拿著武器,便立馬將武器丟到一旁,以示自己沒有動手的打算,這種態度表明了他們對這個外來陌生人的恐懼,卻也多少包含了隱性的敵意。

「你想多了!」

被董超拿之前的事來揶揄,有點傷口上撒鹽的效果,小影原本就心緒煩亂,此時更沒好聲氣,哪怕可以讓自己表現的不那麼聲音,口氣還是顯得冷冰冰的。

敵視!

剛帶他進來就惹出這麼大禍事,殺了谷中護法的孫子,難不成這些人還要對他表現出歡迎的態度?

要不是實力不濟,葯聖谷有求於人,說不得我現在就招呼影子衛把你戳得全身是洞。

孫影在心中把董超罵的狗血噴頭,以精神勝利法來讓自己的心情可以稍稍放鬆,不至於顯得那麼僵硬。

董超聳了聳肩,不再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一條條狹長的街道,似乎繞了不少回頭路,不知這是孫影的有心還是無意,董超都未點破。

彎彎拐拐的行走著,終於豁然開朗,來到一城市的城門口。

繼續向前走,從城門口出去,離開這座城市,外面是一片廣袤的草原,順著碧油油的綠草看過去,在遠處是一條蜿蜒盤曲的雪山山脈。

走了不遠,孫影停了下來,將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並在口邊,吹了個婉轉的口哨。

哨音冉冉,遠處的天空亦傳來一聲響亮的鷹嘯,但見一個黑點自遠處飛來,越來越大,方看清這原來是一隻巨大的撲天雕。

這撲天雕乃是此間凶物,尋常成年雕翼展足有十米,收翼時人立而起足有四米多高,單是這個頭,已經足夠讓它位於食物鏈的上層。

偏巧這撲天雕生來靈慧,竟然能象人類一樣修鍊,而且速度也是極快,一般來說,達到了成年的撲天雕,便至少有後天九重的實力,也有某些個例,運氣強到逆天,甚至能突破到先天。

眼前這個逐漸放大的黑點便是一隻先天實力的撲天雕。

實力不錯,但對董超自是沒有威脅的,而且看它的出場,顯然是與孫影的哨聲有關,說不定這就是孫影家養的。

撲天雕伸展著翅膀,平平的向下滑翔,等到距離孫影還有二十多米的時候,才猛的一震雙翼,激起強烈的氣浪,減速下墜,但即便如此,落地時也是一聲悶響,地面微微震動,顯然衝擊力道不小。

一陣強風撲面,只吹的衣襟獵獵,有種向後倒退的傾向,董超正了正步子,將這風力消卸。

縱然真氣修為不過先天一重,但其本身身為異禽的強悍力量卻讓撲天雕擁有了比同等修為的武者更強的實力。

孫影在這風中搖曳,走近撲天雕身旁,伸手撫向撲天雕的頭,那撲天雕倒也配合,愣是把大大的身軀向前傾伏,將腦袋湊下來方便孫影撫摸。

順著鷹羽摸了幾把,輕輕的拍了兩下,輕身躍上雕背,轉頭看著董超。

「上來吧!」

「不用了,你帶路,我跟著就是。」

雖然以撲天雕的體型帶兩個人沒一點問題,董超卻不想和這個老丫頭擠在一塊,別人是神鵰俠侶,到自己這算什麼事。

孫影的邀請也僅僅只是一個基本的客套,見董超不答應,便也不再強求,正好樂得自在,丟下一句「跟緊了」,便策動撲天雕展翅騰空。

董超亦騰身而起,踏空而行,雲淡風輕的跟隨於撲天雕身後。

撲天雕速度極快,如穿雲響箭劃破天際,雙翅一振,便到了數里之外。

狂風疾勁,獵獵呼嘯,孫影低伏於雕背上,以抵禦那迎面而來的強風。

相比之下,董超則瀟洒的多,行動於雲端,任那高空的寒風激烈,也絲毫吹不到他一根寒毛,這些迎面襲來的狂風早在接近他身周半米之時,就已經被噬能裝甲的能量轉換場轉換為上升的托浮之力,不但不會對董超造成絲毫不適,還能減弱他浮空的消耗。

不過這一幕並未落在孫影眼中,此時她的腦子死死的埋在雙臂環繞之下,外間事物一無所知。

撲天雕一路直線飛行,徑直射向那蜿蜒連綿的大雪山山脈。

剛一進入這片區域,高空的狂風便更加激烈,森冷更甚,間或還有一陣狂亂的暴風雪出現,將董超的視線模糊,除了緊跟撲天雕之外,他的視線僅能在百米之內生效。

這自然不僅僅是風雪的效果,還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干擾著董超,似乎是某種力場。

在這片以古武為基礎的小空間,出現這種力場,實在不正常,莫非這裡有一處巨大的遠古遺留的科技基地之類的場所?

董超不禁暗自高興,這小世界看起來沒什麼厲害事物,可隨著不斷深入的了解,才發現好東西是越來越多,有如此多的遠古遺留之物,想必其全盛時期定然不簡單。

這裡地形複雜,還有風雪遮掩,又有莫名的力場限制感知能力,若無熟悉路途的撲天雕引導,實在沒辦法到達目的地,或許就這麼迷失在山巒之間也說不定。

飛了大約有半個多小時,撲天雕減速下落,朝一個三面封閉,只一面留出狹長的山間縫隙的山谷俯衝下去。

董超緊隨其後,下落到距離地面不足百米之時,那凜冽刺谷的寒冷突然瞬間消散,融融暖意撲面而來。

山谷中繁花似錦,綠草如蔭,分明就是這白色的冰天雪地之下的世外桃源。

只是這世外桃源來的太古怪,這裡的自然條件分明不可能製造出這樣的場所,對此似乎之有一個解釋,真的有強大的科技力量在發生作用。

按照之前所收集的信息,葯聖谷存在至今至少已經是萬年,那這裡被當成藥聖谷的核心所在,必然是和葯聖谷同是時期存在,而且能維持這麼大一片山谷,那科技遺迹顯然不簡單。

這樣一想,那所謂的藏寶庫倒不算什麼了,即便有些零打碎敲的遠古遺留部件,也絕對頂不上可以維持這麼大一個世外桃源的遠古基地。

我是不是被孫思邈這老傢伙給忽悠了?

董超鬱悶的摸摸鼻子。

管他呢,反正這好東西只要入了我的眼,那就等於是進了我的口袋,不論怎樣,都要弄到手,論拳頭,我怕過誰來?

孫影從雕背上站起來,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從上面跳下來。

頗有得色的看向董超,原想從他臉上看到些許的驚色,卻發現董超的臉始終平淡如水,根本就沒有一點意外的表情。

看到這麼奇怪的世外桃源,他竟然一點都不吃驚?

孫影不忿的想著,但隨即又釋然,董超可是從外面來的,知道的東西自然很多,對這種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並不希奇也很正常,說不定他以前就見過。

與孫影所想不同,董超也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地方,雖然因為心中早有定論,對這裡的環境並不吃驚,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

在這花紅草綠的怡然環境下,到處都暗藏著致命的危機,是的,致命!

連董超現在的實力,都不敢大意的致命危機。

應該是此處的防禦手段,不過不知道葯聖谷的人是怎樣避免這種防禦對自己人的傷害的。

雖然問孫影會得到答案,但要真問了她,她也未必會說,說不定還會因為那故作高傲的性子給自己個冷臉。

正想著,孫影已經上前帶路。

「跟緊我,這裡到處都是致命的機關,走差一步就會粉身碎骨!到時候你可別以為是我們故意要害你!」

話是這麼說,不過孫影也未嘗沒有動過要藉助機關害死董超的念頭。

只是因為她不敢確定,僅憑這些機關是不是能殺死董超。

一直以來,董超給她的感覺是深不可測,實力似乎永遠都沒有封頂的時候,現在即便有殺心,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也不敢動這殺膽。

打蛇不死,後患無窮,好不容易和董超保持了目前的平和態勢,若是因為這點小聰明破壞了彼此的關係,給葯聖谷招來大禍就未免不妙。

這點一閃而逝的殺機落在董超眼中,自是無所遁形,不過董超並未點破,他所圖者甚大,眼下只要沒在明面里撕破臉皮,什麼他都可以接受。

小心的跟在孫影身後,跟緊了她的腳步,每一個落足點都緊隨孫影的腳印,不敢有絲毫的錯漏。

噬能裝甲和自身的黑洞力場都隨時待命,一旦有任何異狀發生,董超都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來做出應對。

兩人走的都很慢,也都很小心。

「這裡是葯聖谷的核心,哪怕是葯聖谷的高層也很少過來,一般只有我和爺爺在這生活。」

孫影的話似乎透露了很多隱性的信息。

「我記得葯聖谷老谷主早在萬年前就出現了,現在的孫思邈是只頂了這個名頭,還是他就是那位同樣叫做孫思邈的老谷主?」

董超覺得自己有必要問的更清楚一些,哪怕孫影不配合,也總有辦法逼的她回答。

「那就是我爺爺,萬年的壽命,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總算能有個可以拿得出手的話題,孫影頓時有些得意。

「不光是我爺爺,我也活了一萬多年,應該算是某些人的老祖宗了吧!」

孫影說話的時候,少不得又發散性的發揮了一下,隱隱的佔了董超的便宜。

董超並沒在這種小事上多做糾結,接著又問。

「孫老谷主的實力最高的時候也不過是破碎虛空,要想活上萬年,在理論上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那麼就必然需要有可以讓身體產生類似於冬眠效果的工具,通過漫長的睡眠來減緩生理機能的衰減,這和他沒辦法用本體出現在我面前,應該不無關係吧!?」

孫影腳步一滯,沒想到董超竟然如此精明,只憑藉先前的幾條線索,就推斷出這麼多的東西,當下不知該怎樣回答。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既然是這樣,那我再猜一下,你的實力比孫老谷主弱的多,也活了萬年時間,自然也是利用這種冬眠機制,不過偶爾出來一陣,之後又要回去繼續接受冬眠。但除此之外,你們應該還有一種可以將意識剝離出來,遊歷於身體之外的工具,這樣才能保證不至於因為萬年的長眠導致意識的潰散,而且也能隨時與外界溝通,我說的對嗎?」

董超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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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獵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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