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變成了奇怪的生物
前一秒，他還在太空星艦上。
他從來沒有遇到那樣的狀況。當時他正駕駛探索星艦進入蟲洞，操控面板卻突然顯示周圍的引力場發生劇烈變化。
各種計算結果顯示，蟲洞再也無法維持穩定，馬上就要坍縮，現在減速已經來不及了。
緊接著，刺耳的警報聲和閃爍的警示燈充斥了駕駛室。
媽的。
從誕生至今，穩定運行了上千年的蟲洞，誰也沒法想到它會突然變得暴躁起來。
希望還有救。
「緊急情況！緊急情況！全員啟動意識回傳，全員啟動意識回傳！」
播報完畢之後，他馬上拍下意識回傳按鈕。
下一秒他睜開眼，就趴在這張桌子上了。
他得救了，但仍然心有餘悸。如果再晚一點，意識還沒回傳給母星，就已經被強大的引力場粉碎了。
那些意識上傳和下載的原理，曾經讓他很頭疼。尤其是那門《軀體意識縫合理論》，當年重修時，還被任課的老學究抓去複習重點，也正是這群老學究的發明讓自己重獲新生。
感謝蒼天，活下來了。
他還沒高興多久，就覺察到有問題。這裡，不是自己認識的任何地方。
他在椅子上一下坐直，發現眼前是一個寬敞的工作台，自己手下壓著一塊圓盤。那個圓盤像是什麼小掛件，他觀察一會，搞不懂是什麼東西，就不再理會。
他開始環顧四周，到處是古怪的設備，反射出金屬光澤。
這裡的每一件器具，都不合常理，像是為另一種生物專門設計而來的。在母星上的任何地方，都沒法找到這樣的東西。
他的這具新軀體，也非常古怪。
它只有四條長肢，覆蓋軀體的表皮也十分柔軟，完全抵禦不了任何傷害。它和自己本來軀體的區別十分明顯，一看就知道和自己絕對不是同一個物種。
他找到一面鏡子，仔細觀察每一個細節，甚至毛孔都不放過。
面容倒是很俊朗，這樣的五官好像在哪裡見過。它一點也不像母星上任何一種生物，更像是……
他迅速運轉大腦，將眼前的圖像和記憶庫中調取出來的圖像進行對比，很快就得出結論，這是那顆藍星上的生物！
絕對沒有錯，那種被稱為兩足智慧生物的物種，一直是學界關注的對象。而自己駕駛星艦穿越蟲洞，也正是為了前往那顆藍星，進行實地科學考察。
而我現在變成了那種生物？
蒼天！我應該把意識回傳到了母星，被同事重新下載到備用軀體里，然後開始享受我的工傷假期才對啊！
他心裡開始咒罵那些老東西的意識回傳系統和他們的豆腐渣星艦一樣不靠譜。
現在，他只好在房間里摸索，搞清楚自己所面臨的處境。
很快他在眾多儀器之中，發現了一面擺滿物品的立櫃。最顯眼的是那些小型水晶雕像，底座刻了方方正正的符號。那些符號顯然是兩足智慧生物的文字，他又開始搜尋記憶里關於這些符號文字的相關資料。
一時之間，他出發執行任務之前看過的相關資料全部湧現。他的大腦經過一通複雜且耗能的計算，終於破譯了這些文字。
想不到這種生物的外表看起來柔弱不堪，大腦的計算能力卻驚為天人。
他首先開始閱讀那些文字。
「大法官紀元25年青年智械大賽最佳設計獎，獲獎者：羅倫。大法官紀元25年青年神經科學競賽第一名：羅倫。大法官紀元26年青年數學競賽金獎，獲獎者：羅倫。大法官紀元26年最佳青年：羅倫。大法官紀元26年國家科技發明獎：羅倫……」
接著又看到一排合照，幾乎每張照片背景都有一條橫幅，底部標註了主要人物信息。
「新都基因工程實驗室春遊活動日，實驗室導師：徐右，實驗室導師助理：羅倫。新都超級人工智慧學會，指導導師：谷正平，會長：羅倫。新都培育中心遊學夏令營，帶隊導師：徐右，營長：羅倫。新都青年協會聯誼會……」
他發現，每張照片都會出現羅倫這個人。而照片上的羅倫和自己的軀體長得一模一樣。
所以，現在我就是羅倫？我穿越成了一個擁有眾多榮譽，受眾人追捧的異種族生物？
好吧，雖然沒能成功回到母星，但聽起來還不錯的樣子。至少沒死。他這樣想。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串電子音：「先生。」
「是誰？」他警覺起來，盯著大門，心砰砰直跳。大腦計算結果表明，此時他的心率已高達每分鐘120次。
這裡並沒有另一個生物生活的跡象，是個外來者嗎？他這樣想。
「你的人工智慧管家艾伯特。」艾伯特隔門回話，「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先生。」
人工智慧管家？聽起來應該是由兩足智慧生物造出來的智能機器。應該沒有危險，他稍微放鬆了警惕，心率慢慢降了下來。但現在該怎麼做？扮演羅倫？扮演那個機器的主人？
目前好像也只能這樣了，更何況剛才一番計算，自己似乎非常餓，亟需補充能量。他只好深呼一口氣，整了整衣領，面無表情地走出房間。
自稱艾伯特的機器正在餐桌前等著他。
「請用餐，先生。」
「昨晚切葉公司發來了郵件，當時你正在工作台鼓搗那個新發明因而擱置了。現在需要我為你朗誦嗎，先生？」
「讀給我聽。」他強裝鎮定，以羅倫的身份發號施令。
「尊敬的羅倫先生：我們很榮幸地通知您，切葉科技有限公司將正式錄用您。本次錄用採用終身聘用制，聘用時間從大法官紀元26年7月9日起。您的工作職位是：類腦神經網路首席工程師……」
後面是薪資待遇方面的內容，他根本無法理解公司開出的那些條件是好是壞，於是打斷了艾伯特，裝腔作勢地問：「你認為他們開出的條件怎麼樣？」
「一個月20000貢獻點的可以說非常豐厚。絕大部分畢業生一個月也就1000貢獻點，他們一年也賺不了那麼多。」艾伯特回答道，「而且入職就分一套別墅，你不必去擠專門為畢業生準備的青年宿舍。在為切葉公司工作30年後，公司就會把這套別墅免費送給你。」
「這麼說來他們給的條件已經非常好的了？」
「沒有人能開出比他們更好的條件了。切葉公司是行業頂尖，新地球排名前十的其他九個公司加起來，都沒有一個切葉公司大。」
這豈不是白撿了一個大禮包，一下就走上人生巔峰？可比在母星苦哈哈做個無名小卒強多了。
這是真的嗎？羅倫有些不敢相信。
「30分鐘后基因樓將開放捐獻檢測，先生，你要開哪輛車出門？」
「等會，捐獻檢測是什麼？」
「就是捐獻遺傳物質前的身體檢查，那是所有人成年的時候都需要做的事，而你今天正好成年。」艾伯特說，「如果知道熬夜會導致這麼嚴重的失憶，昨晚我一定會強制啟動睡眠系統。」
「這個或許能讓你回想起點什麼，但我覺得你現在更需要醫生的照護。」艾伯特遞給羅倫一本小冊子，「是否聯繫醫生，先生？」
「不用，我很好，只是剛醒有點迷糊。」這個假冒的羅倫馬上阻止了艾伯特。
他拿起艾伯特給的小冊子看起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手冊上大大的紅十字，紅十字中間是一個雙螺旋結構。第二眼就看到醒目的標題：新都培育中心生殖細胞捐獻指南。
開頭是一串口號標語。
「培育中心——人類的子宮。」
「基因優選，利國利民。」
「升級人類，百年大計。」
「捐獻生殖細胞是升級人的神聖職責。」
接著是禁酒禁慾之類的注意事項。
宣傳手冊的最後，是一行警醒的紅字：
私生私育就是背叛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