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外消息 （三）
與奶奶客套了幾句，就去看看我家房子的裝修。
站在門口，竟然有些愣神。
想當初，我一個人住這棟房子的時候，還是毛坯房。
換種話來說，我被伯父那邊趕出來，姐姐他們就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奶奶一直說，我是自願過來守房子。
這之間發生的事情不是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
我沒有反駁。
而是嘲諷姐姐，說：【有本事，你一輩子都住伯父家。】
【那也比你被敢出去好。】姐姐把衣服晾好，把桶里的水一倒就回伯父家了。
我趁著夕陽還沒落下，趕緊拿著父親不要的戴頭式電筒，往那棟房子趕。
在這棟房子住了很久，最開始隔壁家大娘好奇的問：【一個人住這個房子不害怕嗎？】
【不害怕。】比起這個空洞的房子，比起所謂的鬼，更讓人怕的是人心。
【你膽子還挺大的。】隔壁大娘一臉驚訝，她沒想到我一個姑娘家家竟然不害怕。
我更害怕的是栽贓陷害，嫁禍與惡言相向。沒人知道這九年，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也沒人在意！
五年級開始，我就在這棟房子自己住了。那些年，這棟房子算是我唯一的清凈之所！
除了我的房間經常打掃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老鼠留下的小米粒，毛坯房沒有裝修過，到處都是沒填上的窟窿，就算每天清掃灰塵依舊多。
更何況，我向來就不是勤快人。
不過，卻有了一種，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的感覺。
我酷愛辣條，壓力總是需要釋放的，每次吃辣條都有一種感覺告訴自己：我是因為辣條太辣了才流眼淚的，不是因為別的。
農村晚上都睡得早，而且，初二以前，我是沒有智能手機的。
可以說是，晚上吃完飯後，我一點娛樂活動都沒有，回了那棟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的房子。
很多時候，我都是在回想白天發生的事，哭著睡著的。這種事情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重男輕女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這句話一直都讓我記著。
不過不一樣的是，我不是一個可擔大任之人，一屆凡夫俗子，敏感，懦弱，筋疲力盡都換不來一絲公平。我也不是一個善人，有惡之心，不敢行惡之事，看見惡之事以此為戒，看見好之事，深知自己無能力為力，我還是一個身處泥濘之中的凡人。
但是，內心痛苦，筋骨勞累，經受飢餓，肌膚消瘦，貧困之苦，事情顛倒錯亂，不順意，沒有一樣落下。
我一直都看不明白，奶奶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喜歡在我家樓下打電話，和我父親都通話：【你看阿晏，她睡到日上三竿都沒有起床，家裡家務是一件也不幹。】
對話，那邊似乎在說：【叫她起來幹活啊。】
【哎呦，哪裡叫得動，千金大小姐，每天打扮得像花旦一樣。】
電話那邊似乎很生氣。
我家隔音不好，特別是毛坯房，還有那麼多孔洞。
聲音一字不落的進了我的耳朵里。
陽光已經照進來了，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回去，每天也就是吃一頓飯，晚上不得不回去。
【我也不是非要她幹活，起碼，已經一日三餐都吃。】
聲音還沒停，不過，你真的以為是關心我，那就錯了。
好幾次回去，昨天晚上的剩飯已經餵雞了，想喝粥呢，不好意思，先洗碗。
那一大盆碗就直接放在那裡，連多餘的碗都沒有，沒有誇張。
我沒有辦法只好洗碗。
奶奶進廚房望一眼：【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有人洗碗。】
【假裝勤快。】弟弟附和著奶奶，他就是奶奶的馬屁精，偶爾也是會拍到馬背上。
【......】我沒有說話，把碗洗乾淨。才盛起粥，喝起來。
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
我奶奶知道我家裡不隔音，經常在樓下打電話。
就是說給我聽的，她怕我聽不見故意加把嗓門，還特意去請教堂弟，諾基亞是怎麼把通話音量加大。
每次看著她把諾基亞放到一米遠，來說話，我就厭惡。她也嫌聲音大，但是怕我聽不見！
我奶奶不喜歡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外婆，她對我外婆的厭惡不比我的少，甚至，和我外婆通電話，那善變的表情，我至今都忘不掉。
回憶，戛然而止。
父親從樓上下來，看到我了。
【爸。】我澀澀的喊了一聲。
我父親極其愛面子，喜歡提要求。
父親點點頭，我走了進去。他臉上不悅，看樣子不想看到我。
他眼中閃過厭煩，我不明所以。
【你媽給我打電話了。】父親突然開口，我被嚇一跳。
一句話沒有開頭、結尾，我卻明白了。
母親和父親告狀了。
父親回來的時候，叮囑我：【爸，回去為我們家裝修，你懂點事，別惹你媽不高興，遇到矛盾，就讓讓她。】
天地良心，我沒有說過一句話頂撞過母親，還在得知她的生日，給她送了生日禮物。
後來，我才知道我這樣的行為，母親認為：我是故意獻媚，不是真心的。
我親耳聽到，她和父親聊天時說的。他們以為我出去玩了，不在。
弟弟的聲音跟著響起：【她還經常頂撞奶奶，又懶。】
【阿晏，確實是懶，還有點貪心。】讓我意外的是，姐姐也說著。
這才是一家人！
我忍著眼淚，下樓。
【你看，阿弟和阿姐都是這麼說的。】母親得意的聲音，莫名的刺耳。
但是，自從姐姐上了初中。
家裡的燒水，洗碗，做飯全部都變成我的了。原來我在他們眼裡就是這樣的人，看來我平時，乾的活都白乾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樓梯間的。
父親沒有說話。
但是，從他眼神里看出來，他並不相信我。
【你好自為之。】父親冷漠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卻不知，我心如寒冰，早已不在乎了。
我家的佔地面積很小，一樓是廚房餐廳衛生間，二樓是兩間客房，一客廳，一衛生間。三樓只有一開放式的房間和客廳，一儲物間，一個閣樓，閣樓是農村拿來放稻穀的。
我沿著樓梯上了二樓，樓梯是紅黑花紋色瓷磚，客廳里是乳白色的瓷磚，門是黃木門，二樓都貼了瓷磚。
走到轉角的時候，發現三樓上去的樓梯還是水泥地。
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三樓沒有貼瓷磚，卻颳了大白。而且三樓都是建築垃圾。
二樓才兩個房間，父母一個，弟弟一個就沒有了。
竟然還敢信誓旦旦的說：【我和你媽從來都不重男輕女，雖然，你媽確實更喜歡你弟，但是我不會，以後家裡你們一人一層。】
所以，現在第三層是我和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