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空曠而孤寂的天台像是一個生硬的界限，阻隔了天與地。

天台上的一個身影牽動著顧從陽的神經。

顧從陽跑上天台。

她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她只覺得很恐怖。

「那個，同學，你這是幹什麼啊！」

那個女生只是瞟了顧從陽一眼，顧從陽看著她的眼睛，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呢？

像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沙漠，可能他曾經也是海洋，但隨著時間、經歷，希望的水已經一點一點乾涸了，只剩下了千瘡百孔的地表。

顧從陽被這個女生的眼神看的如鯁在喉。

顧從陽艱難的從嗓子眼裡憋出一句：「為什麼？」

她再問這個女生，也在問自己。

為什麼，她要死。

為什麼她不去死？

女生冷冷的轉過頭，看著無際的天空，她站在防護欄的外圍，只有一隻手拉著欄杆。

「你懂什麼，你根本就不能明白我的感受。」前面女生的語氣冷若冰霜，後面一句，像是在呻吟些什麼。

顧從陽心裡有些苦澀：「你說說看啊，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明白呢。」我明白的，我會明白的。

女生：「不，你不懂，他們都討厭我，都欺負我，為什麼！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就是因為學習不好嗎？為什麼！！」女生好像崩潰了。

顧從陽內心微微發苦，一種無力的感覺湧上心頭：「不是......跟你學習不好沒關係......」

女生似乎癲狂了起來：「那一定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是嗎，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的錯，我應該讓他們欺負的，這樣他們就不會討厭我了。」可一會兒又哭了起來：「可是我不喜歡這樣，我好討厭這樣......」

顧從陽：「討厭就是討厭，沒有理由的，我理解你，我也是一樣的。我也不喜歡他們，你沒有錯。只是不是一類人，融不進去而已，不要強迫自己。」顧從陽的眼神似乎不一樣了起來。

女生腳步頓住：「我是哪類人，我屬於哪裡，我還有機會嗎！」

顧從陽自顧自的說著：「會有的.....會有的...」一邊向女生悄無聲息的挪去。

顧從陽一個箭步跑過去，一把抓住女生的手，女生奮力掙扎，直接往下跳去。

顧從陽努力的拉著女生，盡全力的喊道：「你不要放棄自己啊，我知道的，我也和你一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有聽說過一句話嘛，就是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都是會看自己的一生的劇本的，你看過了還願意投胎，肯定是因為這個人生中有什麼事情吸引你。你絕對不能放棄......」顧從陽一邊喊一邊用力拉著女生的手，努力的不讓女生掉下去，女生的全部體重都在她身上，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只覺得這個女生看起來瘦瘦弱弱，沒想到這麼重，重的她真的差點也要一起掉下去了。

而且她現在只覺得要是自己再不放手，自己真的也要掉下去了。

顧從陽只能大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而女生卻一改慌張的表情，反倒是反問顧從陽：「你為什麼不放手，你也要掉下去了。」

顧從陽已經沒辦法一隻手拉了，兩隻手一個勁的拉著女生，想也不想就說到：「我不能讓你掉下去。」

她沒有看到女生的眼神逐漸深邃起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和我一樣吧，你知道我的痛苦吧，我都想死了，你為什麼不想？」

顧從陽雙手開始打顫，但手還是沒有鬆開：「我怕死，我不想死，我一點也不想死。」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哪有什麼為什麼！」

女生聽了顧從陽的話，笑了。

笑的顧從陽隨著她的顫動而抖動起來。

顧從陽憋得臉紅耳赤：「別動.....」

女生笑完了，用力一扯——

顧從陽驚訝的看著女生的舉動，只覺得自己也隨著女生墜落。

顧從陽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天台，腦子一片空白。

自己就要這麼死了嗎，我這荒唐又窩囊的一生，就這麼結束了？

不......不.....我不想死！

我還沒有離開這個地方，我還沒有開始自己新的人生，我不想死！

顧從陽瘋了一般的想要去抓住什麼。

卻被女生抓住了手腕。

顧從陽愣愣的看著女生，第一次，眼睛開始發酸。

顧從陽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卻發現劇痛遲遲沒有到來。

一個低沉清冷的聲音在顧從陽耳邊響起。

「恭喜你，你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