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看著平靜的大海,想起就在昨天下午,這海上還有個巨大的漩渦。現在,有的只是一片平靜。
「現在該怎麼辦?」盧思董問。
我看了看任旭的傷口,雖然我不怎麼了解,但我還是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把刀拔出來,不然就真完了。
「去啟橙家吧。」我對任旭說。
他連忙搖頭:「不行,不能讓她知道我私自救秦文還被傷成這樣。」
「那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辦?我又不敢帶你去正規醫院,萬一人家問起來我就沒法解釋了。這消息明天肯定會傳播開的,這不就相當於暴露了行蹤嗎?」我說。
盧思董說:「我有個辦法,把他們帶去我家吧。我老婆懂醫術。」
「你都結過婚了?怎麼都沒聽你提起過?」我問到。
「沒啥好講的。趕快走吧,一會兒接我班的那個女的應該就喊人來了。到時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我又攙扶著任旭,盧思董背著秦文走在我們倆前面。盧思董他家離教堂不是很遠,所以我們一會兒就到了他家門口。
只見他把秦文放下來,然後敲了敲門,喊到:「房憶茗,給我開門!」
任旭突然吐了一大口鮮血,然後渾身虛弱癱在我的身上。
盧思董見狀,就又敲了敲門,聲音又大了一點:「房憶茗!開門!」
我貌似聽到了腳步聲,接著大門就被打開了。他老婆見到這個情形,剛想說點什麼,盧思董就立馬打斷道:「噓……什麼都不要講。你去準備準備手術藥品,他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他講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還在顫抖,就像他剛看見教堂二樓發生的事情一樣。
只見他老婆抓緊回到了房間里,盧思董招手示意我們進去。我進去之後,他又把門關上,之後帶著我們走到了一個類似於手術室的地方,他老婆在調各種藥劑。
我把任旭扶到了手術台旁邊,然後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弄上去。盧思董把秦文放在了一遍,然後把我叫了出去。
「我們去把門口的血跡清了,不然太容易暴露了。」他對我說。
我點頭,他跑過去拿了盆水給我,然後自己拿了刷子。我們走到門口,幸好只有任旭吐出來的一攤血跡,他的傷口的血沒有滴在地上,不然這一路就相當於做了一路的標記,讓別人容易找到我們。我朝那一灘血跡上澆了點水,幸好他還沒有凝固,盧思董那刷子隨便刷了兩下,血跡便不見了。我又用水沖了一遍,然後才進了門。
盧思董帶著我洗了洗手,然後走到了客廳里坐著。
我問他:「你知道么幫我們,難道不害怕出事嗎?」
他好似輕蔑的笑了笑說:「你們要不是救火刑犯的話,我也不會這麼救你們了。你說得對,如果你們被抓住了,我也活不成。因為晚上本不應該讓任何人進入教堂的,這才是晚上需要侍工的原因。」
「對不起,我沒想過把你牽扯進來。我也沒想到任旭會把那兩個人殺了。」我低下了頭。
「他殺不殺,我都得死。只要你們把火刑犯救出去了,我就活不了。」
我沒有再說話,盧思董起身問我:「喝水嗎?」
「嗯,謝謝你。」
他走出去,然後端了兩杯水進來,把其中一杯遞給了我。
我喝了口水,然後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那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在你家待太長時間?他們肯定不久就會追上來的。」
盧思董拍了一下大腿,然後站起來,走到手術室門口,慢慢打開了門,進去了。
我不知道他們講了什麼,反正盧思董出來的時候,任旭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但是麻醉的效果還沒過去,他還沒醒。而秦文已經醒了。房憶茗說任旭沒事,沒有傷到內臟。
「凌宇?你怎麼在這?」秦文看到我,一臉驚訝的問。
「這還用問嗎?是他把你救出來的。」盧思董說。
「還有任旭。我們兩個。也許還可以加上你面前這位,盧思董。」
「謝謝,我們來已經準備好赴死了,但是沒想到我竟然是會被執行火刑而死,而不是被漩渦吞噬而死。」
「現在先別說這個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去哪兒?馬上天就要亮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盧思董說。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對秦文說:「秦文哥,你把盧思董和房憶茗帶回啟橙家吧,我能把任旭帶我回家。剩下的事情,等到任旭傷好了我再去找你們,先不要輕舉妄動。」
秦文剛想反駁我,盧思董就說:「就這樣吧,再不走就真的沒時間了。」
秦文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我們兵分兩路。
盧思董借給我一輛拉貨的小車子,於是我把裡面稍微收拾了一下,把任旭放了進去。
我推著他,沿著海岸線跑著。遠處的天空已經亮了起來,海面上還沒有出現光亮。我越發用力,就像是在與太陽賽跑。海水不斷上漲又退下,把我車轍全都隱去了,這正是我想的。
終於,在太陽還沒升起來之前,我就把任旭推到了家門口。我才剛把任旭從車上弄下來,門就開了,出來的是我姐。
「你怎麼正好出來了?」我問。
「我一晚上沒睡,就等你回來呢!快把他弄進去,我去把車子和痕迹全都清了。」
我輕輕把任旭抬出來,我怕弄到他的傷口。我把他扶進屋子裡,又一次躡手躡腳上了二樓,把他弄進我的房間里,放在我的床上。然後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去幫我姐。一個晚上沒睡覺已經讓我的身體超負荷運轉了。我之前從不熬夜,所以一下次通宵有點吃不消。
我才剛打開門,就看見我姐走了進來。她也像我一樣,毫無精神。她進來后把門關上,然後把我拽進了我自己的房間里。
她沒有精神,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我坐在她對面,她有氣無力的指著任旭問:「他,怎麼回事?」
我看了一眼任旭,說:「沒事,受了點傷。」
「我就是問你怎麼受的傷!」她似乎很氣憤。
「沒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站在這裡嗎?我沒有事。」
她擺了擺手:「別跟我來這個,你們到底是怎麼把那個……」
「秦文。」
「對,秦文。你們是怎麼把他就出來的?不對,我應該問你們把他救出來了嗎,英雄們?」
「我們是把他救出來了,至於過程什麼樣你就不要管了。」
「我不管?我不管怎麼行?萬一人家找到我們家裡該怎麼辦?」
「你就別操心這個了,你還是管管你自己吧!今天就要定日子了。」
她被我噎住了,我知道我自己說錯了話,但是我現在不想讓她繼續問下去了。
她緩緩站了起來,對我說:「我先回去睡覺了。」
我想拉住她的手,但是我始終沒有伸出我的手。
我坐在床上,看著任旭。他滿臉安詳,似乎很放鬆。我把他往旁面挪了一下,躺在了他的身邊。
他為什麼要把那兩個人殺了?難道就不能想個別的辦法去把秦文弄出來嗎?或者說他是在把秦文弄出來的時候,被那兩個人發現了,所以才把他們殺了的?我看向任旭,他怎麼也不像是剛殺過兩個人的人。他的臉就像是最單純乾淨的臉,不可能幹任何壞事的臉。
我怎麼也睡不著,於是起身坐在書桌前。我剛打算拿出本子,就聽見了我弟在我房間的面前叫我:「哥,做飯給我吃。」
我起身,走到門那兒,把門打開的閃了條縫,說:「媽呢?你怎麼不喊她給你做飯?」
我害怕他看到任旭,因為他如果看到的話肯定會告訴爸媽,我於是迅速出去,並且關上了門。
「我剛去找她,發現他沒在家。姐姐又睡著,我只能來找你了。」他用那稚嫩的聲音說,但我對他並無任何好感。
如果他沒有把拿把刀插進我的後背,我也許就會十分喜歡這個孩子。我的親弟弟,一個和葉穎一樣,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
我帶著他走下樓去,隨便給他弄了點東西吃。當我把飯遞到他面前的時候,我發現他正在擺弄一把刀,這把刀和他曾經插進我後背的刀長得一模一樣。我被嚇了一跳。
他看到了飯,於是把刀放下,開始吃飯。我心裡舒了一口氣,我媽一直告訴我我弟不知道刀能幹什麼,因為他當時還小。我心想,他竟然把我當成他嘗試東西的目標,誰知道他下次會對我做什麼?嘗試劍的用途?
「你不給自己做一點嗎?」他邊吃邊問。
「不用,你吃吧。吃完我把盤子刷了,繼續上去睡覺。」我望著窗外說。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照進房間里,照得我頭腦發脹。
我等他吃好,把盤子刷了,把他送回他自己的房間里,然後回到我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
我坐在書桌前,面前放著本子和一支筆。我盯著任旭的臉,又想了一下我親弟弟的臉。
「最安全的,也許會更危險。」我在我的本子上,寫下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