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進來說。」我示意他們進來,然後把門關上。
我把他們全都帶到了我的房間,然後又一次把門鎖好,轉過身來。本來是打算問盧思董具體情況的,但是發現他已經泣不成了,於是我問秦文:「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的床足夠大,所以我們幾個人脫了鞋子都坐在床上,盧思董坐在下面板凳上哭,林煜在一旁安慰他。
「是這樣的。你們不是把我救出來了嗎?然後我們幾個人去了啟橙家裡。今天下午房憶茗說自己有重要的一些藥品需要拿,盧思董就陪著她回去了。結果就這一回去,被教皇的人發現了。他們肯定要殺了盧思董滅口,畢竟他是他們能夠找到的唯一目睹這場慘案的人。他們已經把假的我執行火刑了,要是盧思董把真相說出去他們的名聲就完蛋了。所以盧思董和房憶茗剛一回去,就被教皇的人逮住了。我不知道盧思董用了什麼伎倆跑掉了,我只知道他回來的時候沒有帶上房憶茗。因為他們把他和房憶茗兩個人關在了不同的地方。盧思董沒過多會兒非要回家看看,於是他就看見了弔死在他家門內側的房憶茗。他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了,所以完全沒注意到有人跟蹤他。而今天傍晚我們仨個出來看火刑,只有啟橙一個人在家裡。當我們回去的時候,發現房子已經燒的不成樣子了,但是能夠清晰看見啟橙的屍體。我們後來在我家呆了一會兒,就跑來找你了。」
「這麼說你們是被追殺了?」我問道。
任旭似乎很氣憤,大聲吼道:「你們被追殺了還敢到這兒來!你這不是誠心想害死我們嗎?」
「他們以為我們還在裡面,暫時不會找我們。況且他們不知道凌宇與此事有關,要想查到這可得過好些日子。」
我立馬怔住了,啟橙,曾經對我很好。但是現在,她離開我們方式就像是被執行了火刑。
盧思董還是沒有半點好轉,但是我又不能同時在家收留那麼多人。
任旭看出了我的疑慮,於是問秦文:「那你來找我們幹什麼?」
「你們不是也跟這件事有關係嗎?我們怕你們受牽連,所以打算讓你們跟我們走。」秦文說。
「走?去哪兒?」任旭問道。
秦文看了一眼門口說:「索萊爾。」
我剛想張口,就看見任旭瞪了我一眼,我立馬懂了他是什麼意思,他不想讓我說出來。
「我們會去索萊爾的,我們有其他的計劃和安排。」任旭說。
「難道你們不怕他們找過來嗎?」秦文問。
任旭輕蔑一笑:「我有辦法讓他們不敢找過來。」
我看著他問:「你能有什麼辦法?」
「你們別忘了,我都能有辦法把你(他指著秦文)救出來,有什麼是我不能做到的。」
我拉著他的胳膊說:「你不會又要殺人吧?我不允許。」
他突然綻放異樣的笑容對我說:「難道我在你心裡,能用的辦法只有殺人嗎?」
其實我想點頭。我認識他才不過一天多的時間,還沒見過他干幾件事,只有殺人給我的印象最深刻。但是,我跟他才認識一天多,卻似乎已經與他很熟識了的樣子,似乎比當時我跟仇楓的關係還要好。
我說了一句:「不是。」
我看見林煜正看向我的方向,突然想起來她之前跟我說的讓我小心任旭,於是我立馬低下了頭。
「那你意思你不打算跟我們走?」秦文問。
任旭說:「不,是我們都不跟你們走。」他說的很堅定,似乎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並且特地加重了「我們」這個詞。
我看到了秦文眼裡的失望。他看著我,以為我會說什麼。但是任旭的氣場太強了,我只能把頭埋得更深,恨不得能一下子鑽進被窩裡。
林煜在那邊發話了:「既然他們願意在這裡呆著,那就讓他們在這裡吧!我們走,秦文。」
她似乎是生氣了,或者說是對我極度失望。她本以為我在聽了她那一番話之後,會遠離任旭。但是她沒想到,我最終選擇了相信任旭而不是她。
我看見林煜和盧思董都站了起來,秦文也從床上下去了。
我剛想起身送他們,任旭一把把我按下了,然後對他們說了句:「慢走,不送。」
秦文真的被他這句話和他按著我的動作惹毛了,跑過來抓住任旭衣領子說:「你他媽就是個神經病。」
我從來沒見過秦文這樣,任旭擺出一副無所謂的笑容說:「你覺得是我像神經病,還是莫名其妙跳海的人更像神經病?」
秦文整張臉都已經扭曲了,他揮起拳頭就要揍任旭,我剛想抓住他的手,他就被任旭一拳打趴下了。
任旭走下床,蹲在它面前說:「秦文,你他媽以為你這條命是哪來的?是老子幫你搶回來的!要不是我,你丫不知道早被燒成什麼樣了!你他媽絕對會比啟橙更慘!要不是你,她們倆能死?你也不好好想想,這一切都是誰引出來的。我告訴你,秦文。你遲早有一天會死無全屍,就他媽我說的!說我是神經病?那我就神經給你看看!」說著,他就又朝秦文的肚子上踢了一下。
我趕忙下床拉住任旭,突然,有人在敲門。幸好我把門鎖上了,不然這種情況我該怎麼解釋。
我媽在門外問:「凌宇?什麼事?」
我回答:「沒……沒事,我剛剛摔了一下把杯子摔碎了,我自己能打掃,你回去睡吧。」我聽見門口沒聲了,於是我知道她並不是真的關心我,只是為了來確認一下任旭沒事。
林煜過來一把推開任旭說道:「你發什麼神經!別忘了,當初你剛到這兒可是秦文收留你的!不然,你早不知道死在哪兒了!」
「我寧可他當初不要收留我。你們一天天都拿這件事說事,就好像沒有他我就活不成似的。我現在就告訴你們,要是當初他沒收留我,我絕對比現在過得更好!真他媽讓我噁心!趕緊走!這兒不歡迎你們!」
秦文顫巍巍站起來,打開了我房間的門,然後對任旭說:「任旭,你他媽不是人!」然後等盧思董和林煜出去之後狠狠地把門關上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任旭。他又在嘴裡憤憤的罵了幾句,隨後拿著我的杯子下了樓。
我回到了床上,盤著腿坐著,心想任旭為什麼表現得跟我認識的任旭那麼不一樣?到底是什麼能讓任旭那麼氣憤。
門突然被打開了,我姐走了進來,她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說沒有。她告訴我她剛剛在自己的房間了聽到了一些內容,問我是不是真的。我仍然沒講話。
就這個時候,任旭回來了。
於是她就轉移了對象,開始問任旭。但是任旭的態度跟我是一樣的。他把手裡的水杯遞給我,讓我多喝點水。
我對我姐說:「沒什麼事你快點回去睡覺吧!我們也要休息了。」
我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任旭,之後搖了搖頭,出去了。
我喝了口水,任旭已經到了床上,於是我問他:「秦文他到底幹什麼了?你為什麼要那樣?」
任旭摸了摸我的頭說:「沒什麼,你不需要知道。」
他這樣又像是我認識的那個任旭了,那麼溫柔,又愛開玩笑。
我端著水杯,走到了書桌旁邊,把水杯放下,然後打開了一本書。
「這麼晚了你還要看書?不睡覺嗎?」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拍了拍床,我回過頭來對他說:「你先睡吧,我再看會兒書,馬上就睡。」
「那我也不睡了。」我聽見他從床上下來的聲音,於是回頭看他,他正搬著凳子往我這兒來。
「給我本書。」
「你自己拿吧。」
他於是伸長了手臂,拿了一本書過去。
我們就這樣看了很久,只是我一直沒有看下去。我一直在想著別的事情,看書只是我為睡不著而找的借口。誰知道任旭會陪我一起看呢?
我再次把窗戶打開,沒有看書,而是看向了窗外。
現在,海面很平靜。在我家不遠處,我還能看到白天火刑的殘骸。
任旭突然湊到我的身邊,問我:「你想知道我當時是怎麼了嗎?」
我立馬點了頭,但是他又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沒有關係,你只需要記住,那不是真正的我就行。剛剛做的一切,都不是我想做的。」
我看著他,並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於是我把書放了回去,關上窗戶,對他說:「行了,睡覺吧,我困了。」
他也把書放了回去,然後比我搶先一步到了床上。
我笑著看著他,然後躺在了他的身邊。
「晚安,我對他說。」
「你去把燈關了,燈開著我睡不著。」
我於是去把燈關上,等我再回來,躺在他身邊的時候,我聽見他在哭。
我立馬轉向他,然後問道:「任旭,你怎麼了?沒事吧?」
他沒回答我。
我繼續問他。
直到他轉過身來,我看見他滿臉淚痕,他縮成一團對我說:「我害怕……」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一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