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糖果公式
系統驚呆了:「這,你真的是我見過最神奇的攻略者,那個心狠手辣殘忍無情的楚遲思哪兒去了,怎麼還沒有刀了你?」
唐梨:「可能,因為我比較乖巧。」
系統嘀咕著說:「真是太奇怪了,我們起碼有…幾萬的攻略者吧,全被她一個不落地殺了個遍,怎麼獨獨對你就這麼心軟?」
唐梨:「可能,因為我比較會做飯。」
系統:「…………」
「算了,你先加油應對著這個場面,有事隨時喊我。」說著,系統便縮小了屏幕,不過耳畔隱約能聽見些聲音。
唐梨目光沉了沉,估計系統絕對一邊盯著屏幕,一邊去向她的上司,也就是管理員通報情況去了。
就在這時,身上的人也動了動,一縷長發從肩頭滑落,帶著零星的香氣,墜落在唐梨的懷裡。
說實話,楚遲思真的很輕。
唐梨仰面倒在地上,被她整個人壓在懷裡,也沒有感受到太大的重量。
比起那個被自己好好養著,白白嫩嫩,還很勻稱的小主人來說,現在的楚遲思太瘦了。
玻璃一樣,輕易便能折斷。
唐梨一僵,幾乎是下意識地念出了每日任務的台詞:「遲思…你就這麼不捨得我么?」
這該死的肉麻台詞,唐梨說完就徹底後悔了,恨不得把自己舌頭給咬掉。
誰料,楚遲思只是笑笑:「嗯。」
她的手心柔柔貼合著面頰,紋路一點點輒過皮肉,一點點揉碎了堅冰,揉碎了所剩無幾的理智。
楚遲思垂著睫,嗓音密密地織成了網,融入血肉中,嵌入骨骼里,將她囚困其中:「是啊。」
「我真的…很不捨得你。」
楚遲思坐在唐梨身上,膝蓋抵在腰間,墨色長發順著肩膀傾瀉而下,蔓開一陣幽然的涼意。
她輕聲笑著,又輕聲說著:「我真的好累,我不想再去思考了。」
完整的亦或是破碎的,都不重要。
那些玻璃般的情感,那些絲線般的理智,連起來,穿起來,為她拼湊出一個支離破碎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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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敏銳而纖細,她會去留意那些藏在細節里的東西,說話的習慣,小小的動作,尋常的表情,愛吃的東西等等。
所有的小碎片集合起來,拼湊成一個能給予她溫暖與關懷的身影,一個模糊卻完整的圓形。
於是情感說,你應該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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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無情而冰冷,她會去計算概率,去估算結果,萬次的數據被層層拆解,層層分析,再將所有已掌握信息也納入公式中。
最終得出一個微乎其微,在運算中可以忽略不計的概率,斬釘截鐵地切斷了所有選擇的分支。
於是理智說,你絕不能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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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許,理智與情感本身就糾纏在一起,萬次的記憶潮水之下,心中的天平搖搖晃晃,誰又能分得如此清晰。
「其實…我已經快要認不清了。」
她整個人彎下身來,手心觸碰著唐梨的面頰,聲音輕似呢喃:「不過,都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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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留住她,綁住她,
不要讓她走,不要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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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垂落下來,似拉起了一張細密的簾,遮擋住室內的光線,只餘下一片疏淡的黑暗。
楚遲思靠得很近,微熱的呼吸一下下打在唐梨面頰上,她像是要吻上來,可是到最後都沒有。
她只是笑著,看著自己。
唐梨認得那個眼神,那是被逼到絕境之後,退無可退,站在萬丈懸崖之上的眼神。
她眼底沒有光,只有灰燼與荒蕪。
哪怕只是河流中一塊腐朽的浮木,雪崩中一條幹枯的枝葉,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死死攥緊,絕對不會放手。
唐梨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反剪住楚遲思的雙手,一把將對方推開,力道不輕不重,用了幾分技巧,讓對方無法掙脫。
楚遲思雖然經驗豐富,可哪裡是多年專業訓練之下,技巧與經驗疊加之人的對手。
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兩人位置陡然反轉,下一秒,楚遲思瞬間便被壓到了毯子上。「喂!…你在幹什麼?」
雙手都被人扣在頭頂,動彈不得,唐梨的身影壓了過來,似鋪天蓋地的紗,將她盡數籠罩在懷裡。
唐梨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次她成了掌控方,她成了高位者,將楚遲思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
可唐梨的心裡清楚:
她永遠只是她的小狗罷了。
無論怎樣都可以找到路的,不依不饒來找她的,可憐巴巴等她回家的小狗。
「楚遲思,你要想清楚。」
唐梨一字一句,聲音清晰有力。
「你還在發燒,意識並不清醒。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上都處於很脆弱的狀態。」
那雙手修長而有力,骨節明晰,就這樣緊緊扣著楚遲思,鐐銬般禁錮著她。
楚遲思勉力掙扎了一下,可卻毫無作用。
手腕在她掌心間蹭著,蹭到了些許滾燙的溫度,一下子燙著了她,皮下彷彿有火在燒。
楚遲思勉力仰起頭,眼中尚且蒙著一層水霧:「不,我很清醒,我很理智。」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
唐梨架在她身上,那柔順的金髮順著肩膀垂落,有幾縷掃過楚遲思面頰,如羽絨的尖尖,一點點撫過你的肌膚。
淺色的睫擰起,從未有過的嚴肅。唐梨皺眉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真的嗎?」
「我…從你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東西,」唐梨嘆了口氣,「我看不到愛意,看不到憐惜,甚至看不到我自己的臉。」
「你只是想抓住什麼,什麼都可以。」
楚遲思下頜綳得緊緊的,也不說話,有些兇狠地瞪著唐梨,水霧從下眼眶蔓上來,遮蓋了視線。
「楚遲思,你腦子聰明,你好好地想想,」唐梨輕聲說著,「你真的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嗎?」
【你真的想要這樣嗎?】
楚遲思一怔,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嗓子里乾乾的,啞啞的,什麼都說不出口。
就這樣沉默片刻,她不掙扎了。
握著腕間的手鬆了點,褐金長發密密地掃過肩頸,一如那個人溫柔的呼吸:「好些了嗎?」
楚遲思垂著眉,點了點頭:「嗯。」
唐梨鬆開了手,將楚遲思也給拉了起來,然後順手拿過一張小毯子來,披在了楚遲思的身上。
兩人都是披頭散髮,看起來都有點莫名的狼狽,樣面對面,坐在柔軟的地毯上面。
氣氛一時有點小尷尬。
楚遲思眨了眨眼,忽地有點委屈,她揉了揉手腕,小聲說:「你弄疼我了。」
唐梨一下慌了,連忙靠過來些許,詢問說:「對不起,傷到那裡了,給我看一下?」
楚遲思披著那條小毯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剝開一小條縫,伸出一截細膩柔白的手腕來。
剛才被那樣一勒,手腕間果然留下了點淡淡的紅痕,並不深,宛如花芯深處間的顏色。
色澤昳麗,巧巧地勾住心尖。
唐梨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腕捧起,看著那一道紅痕,又心疼又自責:「真的…對不起。」
她手心很燙,又暖,貼合著肌膚時,能觸碰到那一陣令人怔然的暖意。
楚遲思垂著睫,向她靠過去些許。
唐梨低頭查看著傷口,沒有注意到楚遲思的動作,她撫過那一道淺淺的紅痕,慢慢地揉了幾下。
不疼,卻有些痒痒的。
楚遲思已經挪到她身旁來了,下頜架在唐梨肩膀上,嗓音軟軟地落在耳廓里,聽起來像是撒嬌:「好一點了。」
「我去幫你拿藥膏,塗上之後會好的快一些。」結果,唐梨一偏頭,就看見個挨在肩膀上的人。
她聲音都顫了顫,「…遲思?」
楚遲思聞聲仰起頭來,披在肩膀上的薄毯跟著滑落了,露出那細白似雪的肩頭。
絲綢睡衣簌簌垂落,漾開一陣薄薄的水色。室光透過那單薄的衣裙,隱隱綽綽描摹出她身體的輪廓。
那掩不住的欲與色里,暗香靜悄悄地涌動,逐漸纏繞住唐梨的呼吸。
她趴在肩膀上,就那樣綿綿貼合著唐梨,那堆積而起的細雪,彷彿就要這樣全撲在懷裡。
唐梨聲音都啞了:「遲思!」
偏偏罪魁禍首尚未察覺發生了什麼,她歪頭靠在唐梨的肩膀上,指尖勾起一縷她的長發,撥弄了幾下。
「你怎麼了?」楚遲思湊近了一點,指尖點了點她的耳廓,將那軟骨微微壓彎,「你耳朵好紅。」幾縷溫熱的呼吸吹進耳廓,彷彿穿透了鼓膜,在她胸膛之間融化。
唐梨心說這不廢話,我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遲思你再靠近一點,我都可以直接變成燒烤架,給你烤幾個梨子吃了。
。
唐梨實在煎熬,不露痕迹地躲了躲她,企圖轉移話題:「那個…遲思你想吃什麼?」
「我買了些新鮮食材,我來做飯吧。」
誰知道,就這麼一個微小的躲避動作,一下子便被楚遲思給抓到了。
她揪住唐梨袖口,眼睛水盈盈的,說:「我和你一起做晚飯,我來幫你。」
唐梨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唐梨瞬間回想起了無數慘痛的回憶,當然也包括了上次循環中,楚遲思炸了人家孤兒院廚房的那次。
可偏偏楚遲思還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指尖泛著些帶血氣的紅,揪著一點點她的衣領,眼巴巴地看向自己:「可以嗎?」
「你…你剛才說好了,」楚遲思抿著唇,長睫微垂,「你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唐梨實在是萬分糾結:「這……」
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溫熱的呼吸又靠近了一點,綿綿地吹拂過她的下頜,撩撥起几絲癢意。
楚遲思依了過來,指節間纏著一縷金髮,小聲說著:「你說話不算數。」
唐梨徹底沒轍,一敗塗地:「好好,那我煮飯,你來切點菜可以嗎?」
楚遲思認真地點點頭。
在唐梨的堅持下,楚遲思勉為其難地套上了一件薄毛衣,白色絨毛遮住了脖頸與手腕,像個雪捏做而成的美人。
處處細膩,處處漂亮。
「我買了不少新鮮蔬菜回來,」唐梨把東西一樣樣往外擺放,動作嫻熟自然,「遲思你還在發燒,我們吃點清淡的。」
楚遲思再次認真點點頭。
她模樣太正經,太嚴肅了,和剛才那副嬌嬌的模樣截然不同,彷彿帶上了一副黑框眼鏡的好學生,眼裡只剩下了學習兩個大字。
唐梨也不敢給楚遲思太複雜的東西,就遞了些番茄捲心菜過去讓她切。
楚遲思卷了捲袖子,露出稍有些蒼白的手腕來,那一層薄薄的皮膚下,隱約能望見青色的脈絡。
她拿刀的動作很嫻熟,雖然並不規範,但是勝在實戰經驗極為豐富。
然而,這萬次循環下來,楚遲思積攢的全是些殺人的經驗,拿來對付蔬菜就……
有些慘不忍睹了。
好好的一個砧板,愣是被弄成了殺蔬菜拋蔬菜屍現場,唐梨本來打算炒個什錦蔬菜的,最後臨時改成了一鍋亂燉蔬菜煲。
楚遲思倒是興高采烈,捧著一碗小米飯,夾了好多塊蔬菜到碗里:「這道菜也是我做的,你多吃點。」
唐梨失笑:「嗯,多虧你幫忙。」
楚遲思正扒拉著一點米飯,聽到她這麼說之後,捧著小碗的手緊了緊:「真的嗎?」
「我總覺得…我沒幫上什麼忙,」她聲音越來越小,都快聽不清了,「還弄壞了你的切菜板。」
唐梨撲哧笑了:「這有什麼的,反正這是你自己的砧板啊,你有錢的話想買多少個都無所謂,可以天天切來玩。」
楚遲思想想也是,於是心安理得地開始吃飯。她小口小口扒著米粒,長睫密密的,隨動作悠悠地顫,蝴蝶似的翩飛。
唐梨怎麼看,都覺得可愛。
晚飯當然不只有亂燉蔬菜煲一道菜,唐梨還做了些瘦肉粥,清蒸魚之類的菜式,總之是色香味俱全,還照顧到了發燒病人的忌口。
不過,楚遲思對其他菜興緻缺缺,唯獨對那一道她幫了忙的亂燉蔬菜煲情有獨鍾,夾了好幾十筷不說,簡直恨不得把整煲給端回去吃。
唐梨很無奈:「遲思,你吃點魚嗎?」
楚遲思堅決搖搖頭:「不,我就喜歡吃蔬菜。」
她一邊塞著蔬菜一邊塞飯,看唐梨老是看著自己不說話,還很是大方地給她夾了一點:「你也…嘗嘗?」
唐梨看看那幾塊被碎屍萬段的捲心菜,心中不由得一陣悲涼,苦笑著塞了下去。
楚遲思還在忙著對付她那滿滿一鍋的燉菜,唐梨看她碗里只有清湯寡水,又忍不住問:「遲思,那你要不要一點炒肉?」
楚遲思更加堅決,振振有詞的:「我從現在起是小時的素食主義者,我只吃蔬菜就能飽。」
唐梨:「…………」
完了,楚遲思這不要臉的技術越學越深。
就不應該讓楚遲思進廚房的。唐梨陷入了沉思,開始深深後悔自己不久之前做出的選擇。
。
楚遲思這身子骨確實有點差,發燒第二天還沒好完全,仍舊有些低低的咳嗽。
可當唐梨說到她今天要去唐家一趟時,楚遲思卻又執拗地跟上前,說:「我和你一起去。」說實話,唐梨雖然擔憂她身體狀況,但放楚遲思一個人在家裡,她其實更不放心。
楚遲思不知道究竟經歷了多少次循環,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本就處於半失控邊緣,完全是靠著理智死死地往回拉扯。
要是這骨節眼上,銀又做些什麼……
唐梨是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索性楚遲思願意和自己一起去,她也能多照顧一下對方,預防可能出現的未知與危險。
汽車安靜地行駛著,窗外風景不斷掠過。
楚遲思靠在窗邊,長發柔順地搭落肩膀,手中捧著一杯熱咖啡,慢悠悠地喝著。
車裡一時都是咖啡的淡香。
可能是最近雨水多,水汽沁得天寒地凍,楚遲思不怎麼穿一身齊整西裝了,而是換成了薄薄的白色毛衣。
她喜歡比自己略大些的毛衣,鬆鬆地裹著身體,袖口與衣領都很長,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個蓬鬆的小雪人。
黑髮被睡得有點亂,絲絲縷縷地散落在肩膀上,唐梨很自然地伸出手,幫她理了理面頰旁的碎發。
唐梨觸上她的側臉,指尖劃過皮膚,勾起絲縷黑髮來,再幫楚遲思挽到耳廓後方。
指尖細膩而溫柔,碰到面頰時有些痒痒的,直像是碰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楚遲思微仰起頭來,她捧著那一杯黑咖啡,有些疑惑地問:「為什麼幫我挽頭髮?」
「嗯…因為看起來有些亂?」唐梨想了想說,「而且看你雙手都捧著咖啡,沒有空餘的手。」
楚遲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低頭望了望自己手裡的咖啡,忽地向唐梨遞了過來:「請你喝一口。」
唐梨擺擺手:「太苦了,我不要。」
楚遲思很是失望地「哦」了一聲,將咖啡拿回去,繼續慢悠悠喝了幾口,忽然又向唐梨靠了過來。
「你不要動。」楚遲思抬起手來,有樣學樣,也將手觸上唐梨的面頰,也幫她將長發挽起來。
真是奇怪,她的黑髮在唐梨手中就服服帖帖,可換了自己來,唐梨的金髮一點都不配合,總是流水似的從指縫間溜走。
金髮纏著指節,她嘗試了好幾次還沒成功。
指尖觸碰著面頰,來回划動了好幾下,像是小貓在輕輕撓著癢,惹得唐梨「撲哧」笑出聲。
她笑得眉眼彎彎,月牙兒似的映著光,嗓音輕輕的:「遲思,你幹什麼呢?」
楚遲思惱了,最後隨便把她的長發一扔,抽回手不管了:「你自己弄吧,我不會。」
唐梨笑得整個人都在顫,楚遲思好不容易挽起的幾縷金髮全散開了,金箔般披落在肩膀上。
「你這是…?你別笑了。」
楚遲思不明所以,神色冷淡。
奈何唐梨看她這副冷冰冰的表情,反而笑得更厲害了:「沒事沒事,我就笑一會。」
楚遲思皺眉看了她幾眼,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蛋,最終還是沒弄懂唐梨在笑什麼。
。
唐家所計劃買下的那一塊地在地圖的【7號】區域,唐梨兩人是從2號區域一路向下開,當汽車行駛過4號與7號,地圖也隨之更新了:
地圖:
8-9號:【待解鎖】
1-6號:【點擊展開】
7號:研究院遺址【新】
系統總算靠譜了一會,很快便將一套完整而詳細的地圖發給了唐梨。這裡似乎格外受攻略者青睞,每一個角落基本全都被探索過了。
唐梨並沒有直接看地圖,而是看著地圖裡的【新】愣了一下,開口問道:「研究院遺址是什麼意思?」
「你沒聽說過北盟的楚博士嗎?」系統解釋道,「就是那個發明了無數恐怖武器,最後把自己研究院給整個炸了的瘋子。」
唐梨怎麼可能不知道,
甚至,她還對楚博士熟得很。
「啊,你這麼一說我便有點印象了,」唐梨假裝自己剛剛想起的樣子,「她又是博士又姓楚,和攻略對象1號有什麼聯繫嗎?」
系統說:「這兩人確實是有聯繫的,但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楚遲思好像是博士的養女?還是親生女兒?總之流言很多,大家都說不準。」
唐梨若有所思地點頭:「了解。」
研究院位於附近一座高山上,臨近區塊的邊界了,而7號區域大部分的地方,其實是一大片的居民區。
居民區是最近才建起來的,裡面入住的人很少,街上也冷冷清清,唐家就是因為看重了這一點,才會想要在這裡投資花卉市場。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走在街道上。
唐梨要找那一塊投資用地,楚遲思便亦步亦趨地跟子在她身後,模樣看起來乖乖的。
她本來跟得有一點遠,但斟酌片刻之後,又快步走進了些許,而後輕拽起唐梨袖口。楚遲思靠得好近,風將黑色長發吹到唐梨肩膀上,那柔順蔓延的墨色里,依稀能嗅到些清冽的淡香。
纏纏又綿綿,勾人得緊。
唐梨偏過頭去看她,目光落在那一隻彆扭地拽著自己袖口,就是不願意放開的手上。
楚遲思的手指很漂亮,在光下透著冷色調,晶瑩而圓潤,泛著一層薄薄的光。
那手看起來力氣挺小的,實則不然,每次被自己欺負狠了都會奮起反抗,上次胡鬧時,就不小心把她少將星銜給拽掉了。
當事人之一的唐梨不以為然,反而把楚遲思嚇得驚慌失措,一邊惱怒地推她,一邊帶著點沙啞的哭腔,說再也不和她在辦公室胡鬧了云云。
唐梨日常神遊片刻,默默收心。楚遲思拽著她的袖角,四處張望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卻又很是失落地什麼也沒找到,
「其實,我對這個區域不是很熟悉。」
楚遲思輕聲說著:「我其實很少來到這邊,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別墅里,就是在Mirare-In里。」
唐梨瞥了眼身旁的系統屏幕,微微蹙起眉頭來。
楚遲思看起來確實對7號區域不太熟悉,可是系統傳來的地圖卻表明,攻略者,亦或是其背後的「穿越局」,對所謂的【研究院遺址】非常在意。
可以說是里裡外外,事無巨細地把這塊區域給探了個乾乾淨淨,不然也不會給到唐梨這麼一副詳盡的地圖。
她們肯定在找什麼東西,可惜並沒有找到,要麼被楚遲思給中途截胡,要麼很可能被楚遲思說所說的「保護機制」和攔了下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楚遲思疑惑著問道,「這是應該曾經是北盟的貧民窟對吧?」
唐梨問系統說:「是嗎?」
系統很快便給她彈了些搜索資料出來,唐梨瞥了幾眼,心中有些不以為然。
因為就在幾十年前的戰爭時期,這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貧民窟。
這裡大多生活著很多窮困潦倒,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們,還有很多被家人所拋棄的小孩也住在這裡。
偷竊、搶劫、打架鬥毆等等,對於生活在這片地區的人來說,都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不過,就在戰爭結束之後不久,北盟星政雷厲風行,迅速整治了一下這片區域,改成了如今那治安良好的居民區。
。
花卉市場所要用的土地談得還挺順利,但唐梨心裡裝著些事情,所以在和楚遲思走回去時,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沒有怎麼說話。
那是因為唐梨正在和系統扯皮。
【每日任務(0/1)】
【任務詳情】美好的日常生活,怎麼能少了些歌曲的點綴呢!讓可愛的戀人為你唱一首溫柔的搖籃曲,一邊摸著你的頭髮,一邊哄你入睡吧!記得和戀人說:「我每晚都想在你身旁入睡。」
【失敗懲罰】累積失敗次數(0/2)后死亡。
「今天的每日任務是怎麼回事,這個難度陡生得有些離譜了吧?是不是太過分了?」
唐梨看著任務面板,冷笑著質問:「讓楚遲思唱搖籃曲哄我睡覺?你寫任務的時候是不是腦子掉了,需要我幫你撿回來?」
系統日常裝死:「都說是隨機抽取的任務了,沒準你這幾天的任務難,接下來的任務就簡單了。」
唐梨只是冷笑。
簡單?我看只會越來越難,越來越往底線靠攏吧,而且毫不掩飾地沖著楚遲思而來,明擺著就是想通過自己來試探她。
可懲罰條件梗在那裡,唐梨又不得不做,她沉思了好一會,琢磨著該怎麼繞過程序判斷完成這個任務。
然而,在楚遲思的視角里,唐梨卻是許久都沒有說過話了。
這有些不太像她。
平時的唐梨那叫一個話多,特別是遇上自己后,沒話說都得硬生生扯上兩句,天南海北的什麼都能說,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楚遲思平日里覺得她煩,故意避開和她相處,可真當唐梨安靜下來,又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人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生物。
唐梨正和系統吵得激烈,正在各種闡述著每日任務的不合理性,楚遲思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唐梨也跟著停下:「?」
只見楚遲思背著手,忽地向自己走進一步。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臉上,讓唐梨莫名有些不安,喉嚨處緊了緊:「怎麼了?」
鞋尖踩著落葉,有些細碎的響。
楚遲思發梢沁著一種冬日草木般的氣息,像是有青苔在心中蔓延,無聲無息地生長。
「你生氣了?」她問。
唐梨反應那叫一個迅速,立刻就從和系統吵架的狀態中脫離。
她驀然偏過頭,故意不去看楚遲思,抿著唇,也不說話。
楚遲思:「……」
餘光里的楚遲思似乎有一點猶豫,可能是正在思考唐梨到底是真的生氣了,還是假裝在生氣。
唐梨當然一丁點都沒生氣,楚遲思這點小小的報復在她這裡全變成了「她報復我,她在意我,她心裡有我!」之類的自我催眠。系統在一旁吃著爆米花,樂得看熱鬧:「要不給你寫個限時任務:親上去?」
唐梨:「想我回重置點就直說。」
思索片刻,楚遲思開口:「在我看來,假設某種刺激(stimulus)導致了你處於熵值增加的『生氣』狀態,我如果想讓你『不生氣』,就必須準確定位背後的原因。」①
唐梨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楚遲思拆解式地分析:「假設一:刺激來自外界因素。可能一,花場的地段不好,可能二,我非要跟著你來這個行為。假設二:刺激來自內部因素。可能一,你因為無法達成某種目的而自我懊悔,可能二……」
難得平日里惜字如金,能兩個字說完絕不說個字的楚遲思,這麼認認真真地說了一大段,唐梨卻不得不需要打斷她。
唐梨聲音溫柔:「遲思,請稍等。」
楚遲思果真停了下來,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像筆尖洇出幾滴深色的墨,像反覆寫滿某人姓名的紙張。
她那樣安靜地望著自己,總讓唐梨忍不住想要去觸碰,用指腹摩挲過面頰,將一縷柔順黑髮輕輕挽到耳後。
可是她不能這麼做。
唐梨思索著,認真解釋道:「遲思,想讓老婆的熵值降低,其實比你想得要簡單很多。第一,你可以給她一個擁抱,或者是一個吻。」
楚遲思臉上寫滿了「不可能」。
她冷著臉的樣子確實挺恐怖,總讓人疑心她不知會從哪掏出什麼致命武..器來,乾脆利落地把唐梨送回重置點。
「又或者,你可以給她一顆糖。」
唐梨笑盈盈的,嗓音里藏著無邊溫存:「我很喜歡甜的東西,一小點就能讓我開心起來。」
「……只需要一顆糖?」
楚遲思蹙了蹙眉,有些不太肯定:「一顆糖就可以將你的熵值降低,回歸到之前話比較多的狀態?」
原來她覺得我生氣,是因為我剛才顧得和系統吵架,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唐梨好像發現了什麼,眼睛亮了亮。
「是的,只能是你給的一顆糖,加上生氣的唐梨,就變成了高興的唐梨——可以這樣來畫上等號。」
唐梨眉眼彎彎,笑著說:
「這是對於我的公式,終生有效。」
。
小巷裡的石階窄而細,就連吹過的風也把握著分寸,她的聲音柔軟得使人陷落,是一個你明明知道,卻還是會義無反顧踏進去的陷阱。
楚遲思有些猶豫,她在那個黑色背包里翻了一會,還真的在最底層的縫隙間找到一小顆薄荷味糖果,攥在手心間。
那糖被透明的糖紙包裹著,在夕陽下泛著細碎的光,小小的一顆躺在她手心,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向著唐梨遞過來。
她聲音冷淡:「給。」
指尖掠過掌心,糖果被拿走了,留下了一兩絲摸不著、看不見的癢意。
唐梨寶貝似的拿著那顆糖,已經迅速地揣到自己口袋裡頭,還不忘沖楚遲思眨眨眼,強調說:「謝謝你的糖——是你送我的,不許再收回去哦?」
楚遲思收回手:「沒必要。」
「那就好,我們現在是回家嗎?」唐梨話果然多了起來,長腿一邁,湊到她身旁幾步的位置,「回我們兩個人的家。」
楚遲思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要反駁自己的樣子,卻最終又什麼都沒說。
「難道不是嗎?」唐梨又開始利用系統偷看起婚約條款,「我們可是法律意義上的伴侶,一起回去的地方不叫『家』又叫什麼,難道叫『愛心小屋』嗎?」
唐梨開始將話題歪向北盟洋:「要不就叫兩口之家,甜蜜小窩,還有二人世界也不錯。」
「……我深深後悔了。」
楚遲思板著臉,快步向著巷子外頭走去,「我就不應該相信你說的任何話。」
唐梨趕快跟上她,邊跑邊喊:「晚了!那顆糖已經是屬於我的東西了,你絕對別想著要回來!」
楚遲思頭也不回:「你拿著吧,我不要了。」
她步伐又大又急,走得那叫一個迅速,可沒想到唐梨快步追了回來,探出個頭來,盈盈對著她笑:「遲思,我也有個東西給你。」
楚遲思這才停下腳步,漆黑的眼睛望向她,問道:「怎麼了?」
「既然遲思你都給我一顆糖了,那我禮尚往來,也得給你一顆糖是不是?」
唐梨笑盈盈地,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個小包裝來,裡面滿滿當當裝著咖啡口味的糖果,就這樣塞到了楚遲思的手裡。
楚遲思愣了愣,聲音有些遲疑:「可是,我就給了你一顆……這並不是等價交換。」
「所以我還你一大袋,這不是剛剛好嗎?」唐梨笑得燦爛,順帶伸手揉了揉她細軟的長發,「怎麼樣,喜歡嗎?」
楚遲思攥著小袋,低著頭:「謝謝。」
這聲謝謝說得好小,好輕,比糖果包裝紙上的星星還要輕盈,還要剔透,聽得唐梨心都軟了。
見楚遲思拿著袋子不吭聲,唐梨便湊了過去,用指尖在包裝紙上劃了兩下,「我特意選了咖啡口味的。」
「遲思,你要不要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