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明艷張揚的俊美青年抬刀對空,黑髮飛舞,紅衣飄揚,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闕殷靜靜地看著,忽地嘆息一聲,「真好啊,這樣的他,原該就有那麼多人喜歡。」
他瞥一眼司昆,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是嗎?雲霄君?」
司昆輕輕頷首,目露讚歎,「他很好。」
闕殷滿意的眯眼。
相比於知根知底的兩人來說,其他人就顯得冷漠多了。
炎陽魔君不屑嗤笑,「我承認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但要同時對敵三個合體,未免太過得意忘形!」
血泣子垂涎的打量他一眼,陰冷一笑,「太張狂可是會流很多血的。」
閻初輪眉眼陰鷙的打量他一眼,涼嗖嗖道:「身板挺弱,口氣挺強。」
謝危想了想,很真誠的解釋了一句,「可是我揍過大乘啊。」
三人:「……」
謝危打量他們一圈,若有所思道:「我覺得你們三個加一起應該也沒大乘厲害,所以我為什麼不能狂點呢?沒自知之明的好像是你們吧?」
三人:「……」
炎陽魔君暴怒,「豎子猖狂!」
手一揮,半空豁然出現一道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巨大柱子,猛地往下一落。
「轟!」
火柱砸起漫天火焰與灰塵飄飛,滾滾火浪之中,一道身影猛地衝出,紅蓮刀在半空劃過一道驚鴻弧度,悍然一劈!
「鏘!」
長刀與一道粗壯的火柱相撞,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炎陽魔君手持火柱咬牙冷笑,「合歡宮少宮主,也不過……如此!」
謝危彎唇一笑,「真的嗎?」
下一刻,長刀之上跳動的金紅色火焰猛地一收,宛若岩漿一般徐徐流淌,順著紅蓮刀與火柱相接觸的地方流到了火柱之上。
火柱之上本來還躍動的紅色火焰不穩的顫了顫,接著越來越黯淡,直至熄滅。
整個過程不過三息。
炎陽魔君瞳孔一縮,「這是……金焱火的封印之力?」
「啊,對。」謝危好心的提醒,「你猜得晚了點,你的火熄了。」
炎陽魔君臉色一變。
下一刻……
「轟——!」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重重摔落在地,砸落一個大大的深坑。
謝危立在半空,腳踏一朵金紅色的火蓮,輕描淡寫的甩了甩長刀,一笑,「炎陽魔君,也不過如此。」
忽而他臉色一肅,猛地抬刀一擋。
「鏘——!」
一柄燃燒著透明火焰的長劍自頭頂劈下,與長刀交擊在一起,彼此的火焰轟然一撞,竟一時間沒分出勝負。
吞噬了金焱火的金紅色火焰遇到那透明火焰,竟沒有佔據上風!
謝危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表情有一瞬間的愕然。
閻初輪獰笑一聲,「死吧!」
身前身後八道屍傀直奔他襲來,每道身影都凝練出一道血煉法印,封鎖了所有他可以逃脫的路!
謝危嘆氣,「這是在逼我啊。」
八道血煉之法狠狠撞擊在一起,天空霎時一片滔天血光。
閻初輪和血泣子遠遠的退到一邊,雙眼緊緊盯著那片血光的情形。
忽地,一道刀光乍現。
似開天闢地之間驚鴻一現的一抹刀光,分天地,裂山海,衍陰陽,化五行,只區區一刀,整片天空霎時一靜。
接著,像是鏡面碎裂一般,漫天血光化成碎片掉落而下,露出其後一片湛藍的天空。
謝危扛著紅蓮刀邁步而出,一步一蓮開,火化紅蓮為他鋪路,宛若一位主宰蓮海的君主帝王。
他微微一笑,「封天刀法第一式,封天破鏡。」
一片倒吸冷氣聲響起。
司昆倏地坐直了身子,雙眼緊緊盯著謝危,喃喃道:「這刀法……不比九重刀法差。」
闕殷眼露自豪,淡淡一笑,「足以開山立派,做一頂級門派根基了。」
司昆眼中異彩連連。
上一次謝危的刀法雖然厲害,但好像是剛剛頓悟,加之靈氣暴動,並沒發揮出那套刀法最精妙的威力,如今身體靈力皆處於巔峰,又用了一月時間領悟滲透,再用起來,竟是比當初要出彩了更多!
兩人在這邊討論著,擂台上的場面卻是瞬息萬變。
炎陽魔君帶著滿身塵土從地面飛了出來,三人對視一眼,瞬間達成了共識。
下一刻,三道身影化光而出,直奔謝危襲來。
這是打算三人聯手了。
謝危一眯眼,手握長刀猛地沖了上去。
「轟——!」
四道身影短暫交鋒又互相讓開,動作快到眼花繚亂,殘影重重,火光四射,火蓮炸裂,血光飛散,刀劍碰撞,宛若一重奏響在半空的殺伐之曲。
「鏘鋃——!」
「轟隆——!」
「咔嚓——!」
激烈的對撞之中,只能隱約看到人影模糊的輪廓,就算如此,那道紅衣身影騰挪轉移之間依舊能看出他精準的預判,可怕的刀勢,利落的身法,迫人的膽量,以及熟練至極的對敵姿態。
這絕對不是一個生疏於戰鬥的人。
這是長年累月在生死線上奔赴行走而鍛鍊出來的戰鬥狂人!
這是一個把戰鬥當成家常便飯的人!
這一點只要不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
而看出的一瞬,也意味著沉默。
這人,完全難以和以前那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聯繫在一起,這是一個全新的人格,如果他沒被奪舍,那他合該被魔主如此寵愛。
他有這個資格!
「轟——!」
忽而場上形勢一轉,金紅色刀光猛然在半空狠狠一劈,盪開三道攻來的身影,趁著這一刻空隙,謝危手握長刀舉重若輕般在半空揮了起來。
起舞一般的優雅美麗。
每一道刀光都帶出重重殘影,幾道刀光組合在一起,在半空形成一朵金紅色的蓮花。
接著,嘩然綻放!
「轟!」
一片花瓣射出千百刀氣,百片花瓣,有萬千刀氣從天而降,化作壯麗又浩瀚的刀雨,滴滴殺機,片片鋒銳,以鯨吞之勢悍然一卷。
「轟隆隆隆隆!」
三人被漫天刀光覆沒,一時之間連人影都看不清了。
擂台之外的眾人早已看呆了。
有人低聲喃喃道:「我恍惚間好像看到了明尊……」
有人反駁,「明尊的九重刀法不是這樣的,我親眼見過,雖同樣很壯麗,但刀勢偏狠,一刀相當於九刀,你想想往人腦殼上連敲九下的感覺,沒把人打死也快震死了。」
還有人道:「和九重刀法不相上下,如果這是他自創的,我稱一句鬼才!」
更有人道:「之前那個說人家少宮主肌肉屠夫噁心的,現在臉疼不疼?這容貌這氣質這表情,嘶!我就沒見過比他更帶勁更美的人!」
葉懷獃獃的看著,臉上是濃濃的驚嘆,他喃喃道:「原以為我已經進步夠快了,你的速度比我更快啊!」
萬劍宗弟子早已都看呆了。
他們之前還想著謝危又在用另一種方式勾引他們的雲霄君,現在一看這場面……
這勾引個屁啊!人家哪用得著勾引,就這修為這容貌這天賦,倒貼都願意啊!
他們恨不得雲霄君下一刻就把這位少宮主給綁回去!
即使不是自己的,看看也好啊,多養眼啊……
一大部分人臉都紅了,定力好的也忍不住頻頻朝半空的身影看去,眼中異彩連連。
高台之上。
司昆雙手不自覺握緊,眼中是濃濃的驚艷,「這一刀很美。」
闕殷眼眶微濕,輕笑著道:「當然美了。」
這是那三天里,那個卧病在床的孩子為他的爹專創的一套刀法,刀名……
「蓮開九重,」謝危緩緩開口,「封天刀法第二式。」
他輕輕笑了一聲,仰起頭來,嘆息般接上了下一句,「花落不悔啊。」
蓮開九重,花落不悔。
此生無悔做你兒。
闕殷眼睛一眨,眼角一滴淚水悄然滑落。
半空中的刀光徐徐散去,露出中間狼狽不堪的三人。
炎陽魔君粗重的喘息著,身上衣服被劃得血淋淋的,還帶著恐怖的燒傷。
血泣子有屍傀給他擋著,勉強還好,但八具屍傀幾乎也損壞殆盡了。
情況最好的竟還是修為最弱的閻初輪。
他除了身上身上有些刀傷,氣息倒是還好,有那詭異的火焰護體,刀氣上帶的火壓根傷不到他。
三人眼裡俱都帶著火氣,看著謝危的眼神都快將他扒皮抽筋了。
謝危眉梢一挑,緩緩抬刀指向他們,「我再出一刀,你們若還能站得起來,收徒之事,你們隨意。」
三人眼神一動。
炎陽魔君道:「只一刀?」
謝危嘆息著點點頭,「畢竟我是揍過大乘的男人啊,用出全力就是欺負你們了,對吧?」
三人:「……」
瑪德,更氣了。
謝危微笑起來,扛起長刀,笑道:「對付你們,一刀夠了。」
這赤.果.果的鄙視激得三人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炎陽魔君本就脾氣暴躁,這會兒是再也忍不住了,暴怒道:「本君無需你……」
「一刀就一刀。」閻初輪沉聲道,「你出,我們接。」
血泣子從始至終沉默著,這便是默許了。
炎陽魔君呼哧呼哧喘了好幾口氣,理智總算佔據上風,眼前這人他們的確不是對手,再糾纏下去只會敗得更慘。
一刀就一刀,一刀之後如果還站著,入這一局就值得,面子已經不重要了。
他深吸一口氣,狠狠點頭,「你來!」
謝危雙手握刀,緩緩舉起。
炎陽魔君身周忽而出現數根火柱,排列組合成一套防禦陣法,將他緊緊護在其中。
血泣子陰沉著臉色,手猛地在半空一劃,一具巨大的獸形白骨突然從那空間波紋里緩緩浮現出來,渾身散發著強大駭人的恐怖氣息,牢牢將血泣子保護在身下。
這是他最強大的本命屍傀,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比八具屍傀加在一起還要厲害,可一旦受傷,他也會受到反噬。
閻初輪長劍一抖,身周透明火焰越聚越多,最後化成一隻巨大的喜鵲模樣,只是這喜鵲長了七雙翅膀,看起來有點奇怪。
四人皆是蓄勢待發。
謝危身周的氣勢逐漸攀升,紅蓮刀上金紅色火焰滾滾燃燒,鋒銳的刀芒一吞一吐,似有恐怖刀意醞釀其中。
他緊握長刀,猛然一……
「轟!」
突然那隻透明火焰組成的喜鵲劍一般射來,在謝危出刀的最後一刻打斷了他,以迅疾之勢朝他奔來,劍尖直刺他心口之處。
謝危豁然一抬頭。
「鏘鋃!」
醞釀到一半的刀勢被強行打斷,刀與劍在半空狠.狠.碰.撞,兩雙眼睛在刀劍之後彼此對視,似要碰撞出冰冷的火光。
「沒人規定我就一定要規規矩矩接你的刀,」閻初輪挑釁一笑,聲音充滿幸災樂禍,「你的這一刀已經被我打破了,你阻止不了我們了。」
謝危眯著眼睛看他半晌,忽地一笑,「其實我一直在等你過來。」
閻初輪眉心一跳,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謝危慢悠悠道:「你的火焰很詭異,我沒把握一刀把你打趴下,但如果你衝過來就不一樣了。」
閻初輪冷笑一聲,「可你的刀勢已經被我打斷了。」
謝危散漫一笑,「誰說我的刀勢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了?」
閻初輪一怔,接著臉色大變,猛地往後一退。
但已經來不及了。
謝危舉刀,輕若無物的一劈。
空氣似乎寂靜了一瞬。
閻初輪後退的動作猛然一滯。
炎陽魔君和血泣子要撲上來攻擊的動作也停在了那裡。
風似乎停止了流動。
聲音也停止了傳遞。
一切都好似時間停滯一般,無聲又無息。
下一刻……
「轟——!」
震天裂地的一聲巨響,半空三人被一道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巨大刀氣狠狠一劈,猛地砸落地面,滔天火焰宛如火山爆發岩漿噴涌,整個地面都被恐怖的熱浪包裹。
「咔嚓!」
是結界碎裂的聲音。
闕殷親自布的,來自大乘出手的結界竟然逐漸裂開了蛛網般的裂縫,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在眾人驚駭至極的目光之中「嘩」一聲散作漫天靈光消散。
沒了結界的遮擋,結界里恐怖的熱浪海濤一般襲來,伴隨著那一道恐怖的威勢,一大半的人都被推得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段距離,甚至修為弱一些的直接被威壓壓趴在了地面動彈不得。
這一刀恐怖如斯,悍烈如斯!
司昆豁然從位子上站起,朗聲道:「好刀!」
謝危大笑,「謝誇!」
司昆道:「刀名?」
謝危爽朗一笑,「月落西天!」
管它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老子西天去吧!
如此詩意的名字,卻配著如此霸氣的含義。
司昆罕見的聽懂了他的意思,眉梢一展,竟也笑出聲來,「好名!」
謝危哈哈一笑,衣袖一拂,地面漫天火焰瞬間收斂,煙塵四散,露出底下三人的狀況。
三人身上都恆跟著一道恐怖的刀傷,炎陽魔君雙眼緊閉昏迷不醒,火柱碎裂散落一地。
血泣子的白骨屍傀已經變成了一堆碎骨,堆成個小山堆將他埋在底下,人還在輕微掙扎,但早已不可能站起來了。
閻初輪虛弱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也沒什麼意識了。
謝危眯了眯眼,緩緩飄落下地,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眼神微有些複雜。
「合體初期,卻比合體巔峰的炎陽和血泣子都強。」他輕嘆口氣,「你很有天賦,可惜非要拜我爹為師,他啊,不會讓我有任何威脅的。」
他拂袖轉身,剛要走路,腳踝卻突然被一隻手抓住了。
「我……我還沒輸……」
一道嘶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謝危腳步微頓。
閻初輪一手抓著他,一手撐著地面,一點一點努力撐起身子,撐到一半卻突然「嘭」一聲砸到了地上。
謝危沒有回頭。
閻初輪又一次慢慢撐了起來,卻再一次砸落在地上。
一次次撐起,一次次砸落,最後他終於勉強跪坐了起來,握住腳踝的手也改拉住了他的衣擺。
接著一點點伸直雙腿,緩緩地,緩緩地站了起……
「我剛剛並沒用盡全力,所以你的根基還在,沒有危及生命。」
謝危忽而開口,緩緩道,「現在還有一道刀氣停留在你丹田裡,你是想從此做一個廢人,還是就此認輸?」
閻初輪怔住。
謝危一步邁出,那隻握住他衣擺的手倏然一緊,似乎停頓了很久,才很不甘心的一點點鬆開了。
整個人都無力的跪坐在了地上,發起了呆。
謝危邁步離開。
閻初輪忽地道:「少宮主,你回頭一看。」
謝危一頓,轉頭看他。
閻初輪緩緩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一個血紅色的轉輪印記。
他涼幽幽的笑了笑,「如果你發現這個印記,你會來找我的。」
他甩出一張符紙貼在身上,空間驀然一陣波動,下一刻人已消失不見。
謝危皺了下眉,聯想起最近相繼而來的一堆事情,若有所思,「他難道知道點什麼?」
不過現在也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他忽地轉身,一躍飛上了高台,對著闕殷燦爛一笑。
「爹,我贏了,你徒弟沒啦!」
闕殷微笑著拍了兩下手,驕傲道:「本就無需什麼徒弟,有你就夠了,我的崽崽如此優秀,合該讓全修真界的人都知道!」
謝危一抬下巴,笑得明艷又驕傲,「那是!我可是魔主的兒子!」
闕殷再也忍不住了,仰頭暢快的大笑起來,笑聲里滿滿都是自豪和喜悅。
合歡宮的弟子們也都忍不住笑起來。
真是好久都沒見宮主如此開心了呢,小師弟好樣的!
謝危微笑著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一旁的司昆。
司昆一直在靜靜看著他,眼裡是滿滿的讚歎,「很精彩的刀法。」
謝危眉梢一挑,「我還記得某個人說我很弱。」
司昆:「……」
謝危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改天比一比,我一定讓你親口收回這句話!」
司昆眉梢一展,點頭道:「好!」
就在此時,闕殷忽而臉色一變,抬頭看向遠方天際。
那裡幾艘巨大的仙舟緩緩靠近,各個靈氣滿蘊,看起來堂皇氣派,頗有一種大門派的威勢。
仙門不請自來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