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吃不著?
什麼吃不著?
為什麼吃不著?
此情此景將虞了的反射弧拉得老長,他腦袋生鏽地想說還有香瓜沒吃完的,就放在灶台上,他要是真想吃他可以幫他去拿。
可是當磕磕絆絆冒出幾個字后,看著陸邀的眼神,他突然就悟了。
表情有些凝滯,腦袋似乎冒著無形的白煙。
「哇喔!是小海星!」
苗苗驚喜的讚歎傳來,獨屬於小朋友們稚嫩的笑聲傳遍了小院。
「再給它畫個眼睛,還有鼻子!
「葉寶也想畫,葉寶也想玩。」
「好嘞,那葉寶你來,苗苗你後退一點,裙子不要被沙子蹭臟啦!」
「昂!」
三個小孩球背對著這邊,沉浸在三個人的沙地城堡世界中不可自拔,完全沒有關注這邊。
虞了用餘光掃了一眼,確定他們不會看見后,飛快湊近陸邀,氣息不穩地在他嘴角親了一口。
柔軟溫熱的貼合轉瞬即逝,輕若鴻毛,眨眼的功夫,面前那張蘊著緋紅的臉蛋就被遮了個嚴實。
虞了抓著山神面具擋著臉,聲音藏在面具後面:「你幹嘛這麼委屈巴巴的,又沒說過不給你」
算了,吃字好有歧義,說不出口。
陸邀抬手,用指背碰了碰被他親過的地方,再看他連指節都泛著粉的手,忽地笑了。
虞了看見他的動作,不由得將面具抓得更緊,氣息亂得更厲害,眼睛飄飄悠悠瞥向一邊。
風從院子外面掠進來,將地面的細小灰塵打成漩,又拂過樹梢,本就搖搖欲墜的槐花被漱漱搖落。
虞了趁機悄悄將面具留出縫隙,企圖讓風溜進來,好給他的臉降降溫。
下一秒後頸被輕輕扣住。
他懵然低頭,從面具空著的眼眶看見陸邀靠近放大的眉目。
一朵花在狹隘的視野中落下,一個吻輕盈地隔著面具印在他唇上。
泛著粉的手軟得握不住面具了,還好有一隻帶著厚繭的濕漉的手在面具徹底滑落之前將它裹住。
低笑聲灌入耳膜,將虞了腦袋裡的千絲萬縷都纏成了死結:
「不委屈了。」
「謝謝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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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了確實不會談戀愛,可是他喜歡這種臉紅心跳不受掌控,每一步都走得跌跌撞撞的感覺,因為知道每次快要摔倒時,陸邀一定都會在前面接住他。
他們的相處好像和之前沒什麼差別,虞了依舊愛粘著陸邀,做他亦步亦趨的小尾巴。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偶爾虞了想起來他們在談戀愛了,生疏又大膽地放肆一下,慢慢試探,慢慢靠近。
陸邀的態度永遠無聲縱容,彷彿就算是被他蹬鼻子上臉騎到脖子上,他非但不會生氣,還順勢當他的坐騎帶著他去滿世界環遊一圈。
就差直白地告訴虞了,我對你沒有底線,在我這裡,你想怎麼樣都行。
這一切對虞了來說都很新鮮。
心情好了,天氣好了,胃口也好,原來秀色可餐是真的,每次吃飯面對男朋友一張臉,吃什麼都能覺得香到骨子裡。再然後,他就樂極生悲了。
「怎麼了?」陸邀敏銳地發現他今天筷子擱得格外早。
虞了胃有點不舒服,也不疼,就是漲漲得難受:「吃飽了,想上樓躺會兒。」
正好陸邀午飯後要出門一趟,點點頭:「去吧,我去葉寶家幫他們收拾些東西,晚點回來。」
虞了上樓躺下覺得好受了些,就摸出手機刷了會兒新聞,很快困意上涌,他把手機關掉塞進枕頭底下,裹著被子睡了過去。
渾渾噩噩做了幾個夢后醒過來,眉心有輕微的觸覺,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了坐在床邊的身影。
「陸老闆。」他有氣無力的,聲音有些沙啞。
「嗯,我在。」陸邀摸摸他的臉,低聲問:「寶貝,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睡著時內心都蹙著,叫被子遮住了半張臉,陷在柔軟的枕頭裡像只沒精神的小貓,聲音軟得人心疼。
虞了現在大腦就像清晨蒙著一層霧氣的玻璃,朦朧不清。
等過了一會兒,霧氣凝成水珠滑落,腦海逐漸清晰,他摸了摸肚子往上的位置,臉歪在陸邀手掌心裡閉著眼睛:「胃不舒服。」
有點痛。
「知道了,乖,沒事,等我一下。」
陸邀安撫地捏捏他的臉,起身出去,再回來時,手裡多了一杯溫水和幾片胃藥。
虞了被他扶起來吃了葯又躺下,陸邀坐在床邊陪他,手伸進被窩,隔著薄薄一層衣料幫他揉著肚子。
膠囊在胃裡化開,藥效發作慢慢緩解著胃部的不適,變得暖洋洋的,加上陸邀極致溫和耐心的動作,才清醒不久的虞了又困了。
他握住陸邀的手,自己默不作聲往裡面挪了一些,在外側留出半張床的空位,睏倦卻依舊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看著陸邀。
陸邀被他瞧得心軟:「怎麼了?」
虞了手從被子里往外伸,拍拍了身旁的空位,有了心情跟他開玩笑:「旺鋪招租。」
陸邀眉心動了動。
虞了:「哥哥,陪我睡一會兒吧。」
雙人床的尺寸一個人睡確實有點空,不過當陸邀躺上去之後,這個問題就被完美解決了。
被窩裡多了另一個人的溫度,把虞了臉烘得有點兒燙。
他想靠過去想抱陸邀,可是發現無從下手,放在哪兒都感覺不太合適。
他們擁抱過無數次,但奇怪的是,換了個地方,隱晦蔓延的曖昧就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了,既想無限靠近,又不知道該怎麼靠近。
「哇,你怎麼挨著哪兒都燙手啊。」他心慌意亂,小聲嘀咕。
陸邀失笑,勾勾他的手指:「抱歉,那你看怎麼辦,要不我立刻去洗個冷水澡?」
「算了,沒關係。」
虞了抿了抿嘴,一鼓作氣挨過去抱住他的腰,意外地發現這樣的姿勢,他嵌進他懷裡剛剛好。
「我可以克服一下。」
房間里的空調又被調低了兩度,虞了頭頂抵著陸邀下頜,被他的氣息包裹,安心又愜意,很快就在後背一下又一下哄似的輕撫中再次沉入了夢鄉。
再醒來時,外面天色已經昏暗,走廊上亮著暖黃的燈光,從窗外溫和照進室內,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在,哄著他睡著的人已然不知去向。
客棧外頭時不時傳來幾聲遙遠而響亮的吆喝,虞了起身下床,拉開門,就聽見院子里傳來低低的交談聲。
陸邀和安叔坐在院子里似乎是在對賬本,旁邊放著幾疊人民幣,其中一疊虞了還偷拿過。
陸邀手裡拿著那本綠色封皮的筆記本,用圓珠筆在上面寫著什麼,虞了在走廊邊坐下,趴在闌幹上安靜望著他。
樓下兩人一直沒有抬頭,也沒有發現他。
他看著陸邀撕下一頁遞給安叔,忽然想到什麼,眼睛亮了亮。
起身回到房間,拿出自己的素描本,挑了乾淨的一頁在上面一通寫寫畫畫,然後撕下來,熟練地將它折成紙飛機,帶著它再次來到走廊坐下。
水財發現他了,兩隻前爪興奮地刨了刨地面,尾巴快要搖成螺旋槳。
虞了連忙對它做了個「噓」的手勢,它竟然也能聽懂似的,伏在地上趴好了,吐著舌頭繼續搖尾巴。
虞了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紙飛機,悠哉等待著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機。
風停了,安叔低頭寫字,虞了趁機沖飛機頭哈了兩口氣,找准角度往外一扔。
咻~
小魚0-01號起飛。
紙飛機展著機翼乘著氣流,晃晃悠悠向下滑翔,在院子上空打了個漩,看得虞了心都懸起了,也意外引起了「飛機目標人」的注意。
餘光里白色物體晃動,陸邀一抬頭,飛機飄飄蕩蕩沖他而來,在即將從他頭頂滑過撞向樹榦時,他一抬手臂,成功阻止了一場「墜機慘案」。
哎,差一點。
虞了不禁扼腕,差一點就可以扎在他腦門了。
陸邀抬頭望過來,虞了懶洋洋歪著腦袋,手肘撐著闌乾笑眯眯沖他雙手比了個形狀不太標準的愛心。
安叔不知道這一樓上一樓下的暗度陳倉,簽完字抬頭就見陸邀手裡莫名其妙多了個紙飛機:「這是」
「小孩兒貪玩兒。」陸邀笑了笑,動作自然地將紙飛機放在旁邊乾淨的石頭上。
安叔瞭然:「哦,小松他們是吧。」
陸邀不置可否。
安叔笑道:「也難怪,咱們鎮上小孩兒都喜歡你,只要你回來了就總見天的往你這裡跑,你都快成孩子王了。」
陸邀:「挺好的,他們多來玩玩也熱鬧。」
「小孩兒鬧騰,能不熱鬧嘛。」安叔道:「不過話說回來,小陸啊,你也老大不小啦,打算什麼養個自己的小孩兒呀?」
老一輩習慣了這種關心和寒暄的方式,問事業,問家庭,問終生大事。
安叔也是嘴快了,問完才想起來陸邀曾經說過他不喜歡姑娘,連忙抱歉地拍拍自己腦袋,剛想要道歉,卻聽陸邀溫聲道:「嗯,在養了。」
安叔結清了帳的很快離開,小院安靜下來,只有樹梢擺動的細碎聲音尤在蕩漾。
虞了對他做了個打開的動作,陸邀旋即拆開紙飛機,也看見了上面的文字:
【試用期階段綜合評價表:外貌——,性格——,才華——,學習力——,男友力——,可塑性——
請唯一評選人為你的男朋友打分吧!】
他不禁一笑,將滿是摺痕的紙疊好,帶著上樓了。
虞了坐在走廊吹著風在等他,等他走到自己面前了,仰頭遞給他一支筆:「喏,讓我看看我有沒有到及格線。」
陸邀接過筆,對著這份評價開始認真思索了起來。
虞了本來都沒什麼感覺的,但見陸邀這麼正經,他忽然就覺得緊張了:「用得著要考慮這麼久?」
「當然。」陸邀考慮好了,動筆開始打分。
虞姓考生試圖從他筆頭的行動軌跡判斷出他的打分情況,但是觀望一陣實在詭異,他什麼也看不出來,心嗖地懸空了。
不會吧?
不會不及格吧?
他開始飛快回憶自己這幾天的表現成果,越回憶越心虛,好像真的拎不出什麼得分項。
「要不今天還是算了。」他試圖耍賴:「老闆,再給我兩天表現機會怎麼樣?」
陸邀蓋上筆帽:「已經打完了。」
「你怎麼這麼快?」
虞了急忙站起來湊過去看,想說要是分真的太低,他就乾脆把這份評價表吃了算了。
結果剛看到第一項,傻住,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兩百分?哥哥,總分一共才一百分!」
陸邀挑眉:「才一百嗎?」
虞了:「不然呢?」
陸邀哦了一聲,氣定神閑:「那不夠用,溢出的就當是附加分吧。」
虞了:「」
誰家附加分還能比總分高十幾倍?
他想為自己剛剛的杞人憂天自罰三杯,看著這份過於離譜的打分表,很無語,嘴角卻又抑制不住地老想往上翹。
「陸老闆,要是照你這麼打,我今晚就能結束實習期轉正了。」
陸邀反問:「誰說你在實習期?」
虞了被他問住:「難道不是?」
陸邀:「聘禮定金都收了,有人還想反悔?」
他靠著柱子,用筆頭敲了敲他腦袋:「那天晚上我就想說了,虞了了小朋友,關於你將喜歡我這件事定義為你沒有定性,我表示有很大意見。」
虞了沒懂:「什麼意見?」
陸邀:「喜歡從來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更不沒有誰的比誰的不值錢一說,沒有規定喜歡一個人必須死心塌地多久才算對感情忠誠,從來都是因人而異。」
「你不是移情別戀,畢竟再多再赤誠的熱情,也會因為禁不起另一個人視若無睹的揮霍而消耗殆盡。」
「你沒有錯,是你那位師哥懦弱無能留不住你,不值得惋惜,也不值得你為他自省,你只需要知道,我跟他不一樣。」
「你在我這裡從來沒有實習期,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腦門被敲的一下不痛不癢,虞了看著陸邀,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酸,軟,澀,又像被澆了滿滿的西瓜汁,清的,甜的,五味陳雜,讓他鼻腔有些發脹。
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應對才算自然,他乾脆撇開臉:「那你不早說?」
陸邀:「看你好像覺得很好玩,就想著陪你過過癮。」
虞了睨他,開始翻著記仇小本本:「是嗎?可你沒有主動牽我,也不主動親我,光是下午讓你陪我睡一會兒,你還一副很勉強的樣子。」
陸邀表示很冤枉:「沒有勉強,我只是得依著你的節奏來,你允許了,我才能做。」
嗯?
他的節奏?
他的什麼節奏?
虞了滿頭問號,明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節奏在哪兒:「為什麼不依著你的來?」
陸邀將筆夾在手指間隨意轉了一圈,好言道:「我的節奏可能太快,怕你受不了。」
虞了默了一瞬:「你在小看我嗎?」
陸邀:「實事求是。」
「你說了不算。」虞了奇怪的好勝心上來,不信這個邪:「除非你讓我試試。」
陸邀挑眉:「確定?」
虞了:「確定。」
「好。」陸邀點點頭,將紙筆隨手放在闌幹上。
虞了目光不自覺跟著他的手走。
看見「評價表」在被放下的下一秒就要被風吹走,他哎了一聲慌忙伸出手想去抓,不想反倒突然被扣住手腕,踉蹌跌在陸邀身上。
鐵環似的手腕捆上他的腰身,下頜叫人鉗住被迫抬頭,熾熱滾燙的吻緊隨其後,將他的呼吸堵得嚴絲合縫,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