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禮物：感謝

白倉望見到中原中也時,他正站在一家店門外看著櫥窗內的展品。

被展出的是一輛汽車的模型，機械拼裝的軀體塗上了紅黑色的漆，光油的亮面覆身,嶄新而引人注目。模型背後,貼在櫥窗上作為背景的是一張風暴照片。在白黃色的天空中，持續旋轉的上升氣流發育出強烈的中氣旋，深灰色的旋轉雷暴在照片中被永恆地記錄著。中原中也注意到了走到他身邊的白倉望，說：「那天的橫濱，也差不多是這樣的。」

過去的事情被提起,中原中也的語氣中流露著些許感慨。

「我見到了。」白倉望說,「我在那時候的新聞里看到過，也隔著窗遙望過。颱風、雷暴和大雨……那幾天發生的,我都記得。」

中原中也笑了：「那幾天的天氣確實不太正常。」

中原中也只是想起了那天的天空，白倉望的回應,卻讓他內心一陣柔軟。

白倉望說,與他見到同樣的天空。

這是在無聲地告訴他：他們是一起的，那些沒有參與的過去,白倉望也與他一同經歷著。

他們聊著,共同轉身離開了這家店門口。兩人沒有明確的去向,只是一邊聊著一些隨口想到的話題或是一些過去的事情,一邊在澀谷午後的街道向前走著。他們經過一家家商店，櫥窗的玻璃倒影著他們並肩而行的身影。

短暫的午後休息很快過去,晚飯時間，六人重新聚集到了淺草附近,白倉望先和中原中也一起在一家壽司店內坐下。不久,其他人也跟著地圖定位來到了店裡。

和好友們再次見面,白倉望發現他們都有了不少變化。

五條悟頭上壓著一頂鴨舌帽,一頭白色的短髮下是黑色的墨鏡加上黑色的口罩。原本的衣服外套上了黑色的連帽衫，整個人遮掩得嚴嚴實實的。要不是他身材高大而少年氣息十足，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奇怪的人，恐怕會有熱心市民把他當成怪異人士重點關注。

他一走進包廂，就把頭上的鴨舌帽掀開了。

「真是悶死了。」他抱怨著，「那群人警戒心也太強了吧，肯定是在謀划著什麼壞事。」

夜蛾正道和他的打扮截然相反，同樣是追著天內理子和詛咒師們離開的，夜蛾正道西裝革履，黑色的西裝內是系著領帶的白色襯衫，打扮相當正式。強壯的男人面上的鬍鬚已經剃過了，他和之前與眾人待在一起時的打扮相比起來，現在的他和五條悟一樣即使是在室內，也戴上了墨鏡。

夜蛾正道之前是沒有戴墨鏡的習慣的，他只會在開車等戶外情況下使用墨鏡，不像今天這個時候和五條悟一樣彷彿把墨鏡焊在了臉上，即使是走到室內也沒有拿下來。

戴著墨鏡的夜蛾正道看起來很威嚴，壓迫感十足，他沉聲說：「總監會對天內理子周圍的情況不應該一無所知，但是我今天找到的朋友們都認為這只是一次小問題。」

「那總監會會派人守在天內理子妹妹旁邊嗎？」家入硝子問，「她在外面，身邊又圍著那麼多危險人士，要是總監會不出手，是不是哪天她可能就……」

家入硝子還是和之前一樣，身上穿著冬天的毛衣，一副日常的打扮。但跟之前不太一樣的是，現在的她也戴著眼鏡——但不是墨鏡，而是一副黑框的平光眼鏡。

白倉望看向夏油傑。

他視線下移，落在對方的褲口袋上。黑色的闊腿褲口袋處略微鼓起，因為褲子較為寬大，那鼓起的小包並不明顯。

夏油傑：「……對，我們去眼鏡店了。」

他從褲口袋裡掏出兩個眼鏡盒，順手放到白倉望和中原中也眼前的桌面上。

「是悟說要買眼鏡的，他出的錢。」夏油傑補充道，「我們給你和中原先生也買了。」

眼鏡盒打開，擺放在眼鏡盒內的是兩副方框的墨鏡。白倉望看向五條悟：「怎麼突然買眼鏡？」

「視線的對視是一種信號。」五條悟笑著說，「就像和妖怪對上視線就會被妖怪纏上，和咒靈對上視線也有可能招來攻擊。夜晚可是魑魅魍魎的天下，我剛才聽說昨天在米花町那邊出現了稱得上『鬼王』的咒靈。要想不被打擾，一些小手段也是有必要的。」

白倉望：「原來如此。」

這說的，應該是他登錄著的染井吉野吧……

中原中也贊同道：「我今天在外面行動時也有所耳聞。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墨鏡我已經有了，這副給家入用吧。」

他把面前的眼鏡盒合了起來，放在家入硝子眼前。

「要遮蓋視線，單純的平光鏡是不夠用的。」他說，「要麼是附加了特殊效果的眼鏡，要麼就是能阻隔些許視線的墨鏡。」

家入硝子說：「我也買了墨鏡……」

她看向夏油傑，身後的五條悟也用手肘輕輕戳了戳他。被好友們提醒著，夏油傑保持著有禮貌的笑容，不疾不徐地說：「其實這是我們送的禮物。中原先生，禮輕情意重，這是作為望的朋友的我們三人對你的感謝。」

白倉望一愣：「你們……」

他有些猜到好友們想說什麼了。

果然，下一秒，五條悟笑著說：「多謝你救了小時候的望！」

少年們真摯的熱情傳達著，中原中也看著他們，眸色微動。藍眸落在手中的墨鏡上，他笑了笑，收起了墨鏡。

「你交到了不錯的朋友。」中原中也拍了拍白倉望的肩膀，「好好珍惜吧。」

白倉望還有些怔神，他輕聲說：「我沒想到他們會……我會珍惜的。」

他離開了座位，走到夏油傑、五條悟和家入硝子三人面前。在面前的三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張開的手臂已經將他們輕輕摟在了一起——又或者他們三人並不是沒有反應過來，而是順其自然地、沒有任何抗拒地接受了這個懷抱。

「謝謝。」他看著眼前的三人，認真地說，「能遇見你們，我很高興。」

五條悟站在最中間，聽著白倉望的話，個子高大的他同樣抬起了手。臂長極佳的他輕鬆地把手臂搭在好友們的肩上，把這個懷抱回送給了三位好友。

他們互相笑著對視著，家入硝子回想起來剛才在眼鏡店裡的對話。

【——悟，說起來，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好像有點針對中原先生……望要是想起來這件事情……】

【沒事吧？望也知道中原是異能力者，我們發現異能力者警惕一下也很正常吧。】五條悟是這樣說的。

家入硝子說：【但是望對中原先生的態度確實比較親近。避免麻煩，我們最好緩和一下和他的關係。】

【說得也是，他以前救過望，這一點就值得我們跟他打好關係了。】夏油傑贊同道，【悟，你想想，要不是中原先生那時候救瞭望，現在的我們根本不可能跟他相遇。】

五條悟緩緩地睜大了眼睛。

【對哦……！】

三人低頭一看，目光落在了手裡的眼鏡上。

【不是只給望買嗎？】

【買都買了，多買一個。】

夏油傑是和五條悟一起先跟夜蛾正道、家入硝子匯合，才一起進眼鏡店的。在店內的夜蛾正道聽了他們交流的全過程，說：【……你們啊……】

他決定把處理社交關係的課題交給學生們自己來完成。而現在，眼前的孩子們已經獨立完成了這一項課題。

中原中也坐在夜蛾正道身邊，說：「你帶的學生都是好學生，你是個不錯的老師。」

看著眼前尊敬長輩、朋友相處融洽的美好景象，聽

著身邊中原中也的誇讚，夜蛾正道內心欣慰極了。

帶好班級是他開學前的目標，他早就做好了面對五條悟這一有名的五條家少主可能會面臨的種種困難。現在日子越過越舒服，他的學生各個都是好孩子，實在是令人舒心。

幾人重新落座，抓緊時間享用晚餐。一頓晚餐結束后，六人一起回到了淺草寺。

此時已經是夜晚7時，他們已經提前一個小時來到事件發生的地點。順著道路一直前進著，他們按照吃飯時討論好的安排，分散到了淺草寺的各個角落。

「不論誰發現什麼特殊之處，只要覺得有動靜就馬上通知我們。」白倉望說，「大家要保持通訊暢通，發現目標就立即集中。優先保證安全，我和硝子會在距離你們方便抵達的位置隨時支援。」

分散行動的他們按照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離開，五條悟、夏油傑、中原中也和夜蛾正道各佔一個方位，家入硝子和他都在淺草寺的中央，每人負責兩個方位，方便隨時支援、定點支援。

「夜蛾老師一個人沒事嗎？」在夜蛾正道離開之前，家入硝子忍不住說，「要不要再調整一下？」

不等其他人發言，夜蛾正道欣慰的目光看向了家入硝子。

「家入同學，我是你們的老師。」他語氣鏗鏘有力，「同時，我是一名咒術師。」

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一雙大手在家入硝子肩上拍了拍，夜蛾正道不再多言，轉身便向著自己負責的方位離去。

家入硝子看著他的背影，對身邊幾人說：「不愧是老師……」

夏油傑說：「咒術界要是都能有這樣的老師，高專的咒術師們應該都能成長得很好，總監會裡的人也不會都是一群笨蛋了。」

白倉望走在他們兩人的身側，聞言，回頭說：「你們能這樣想，夜蛾老師的教育就是已經達到效果了。有你們這樣的學生在，咒術界也一定會發展得很好。」

五條悟聽著他們的談論，墨鏡后的藍眸在這一刻突然明亮，心中雀躍的心跳正告訴他剛剛衝出沉沉思緒之海的想法，但他並沒有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望，我們先走了。」五條悟說著，單手扶了扶墨鏡，不經意似的移下些許鏡片用墨鏡后的藍眸掃了掃周圍。確定白倉望要留下的地方是安全的，他才說，「有事情及時聯繫，我肯定第一個趕到~」

「知道的。我也不算一個人待著，硝子就在不遠處，你們也放心吧。」

家入硝子要盯著的是著中原中也、夜蛾正道的方向，白倉望負責夏油傑和五條悟的方向。但他們兩個治療所在的位置距離是很近的，方便兩人無論哪一個發現目標都能及時跟進協助。

白倉望在雷門前停下腳步，巨大的紅燈籠在傍晚的涼風中高高懸挂，隨風輕輕擺動著身體。夜晚的風越來越涼，夜色漸濃，夜晚8時快要來臨了。目送著好友們離開，他看著傍晚的淺草寺，心跳聲越來越平靜。

強大的力量和地球意識的堅強後盾都在告訴他，無論遇到什麼敵人，他都確實可以獨自一人對付。

但是，他已經不需要獨自一人去面對所有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