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梅子青轉紫
霎時間風雲變幻,梅林作響。
陳蜉蝣手腕一抖,二十八宿紛紛出刀,相向而奔。
大抵訓練之時有道教陰陽家為二十八星宿之輔助,所以他們暗合道法。名字取得倒也不錯,跟道教四境界之四象相同。
奉朝以前,武當山紫雲峰玉虛真人,老君修得大道,騎青牛出劍門關飛升而走。后始祖庄玄公出世,建立道教。至貞元,證道之宗只在老君山崑崙峰。另有兩個大旁支,蜀山和陰陽家,分別為劍宗和法家吸附教化。陰陽家乃是朝廷秘手,自教主東皇歸附貞元之後,廟堂之上多有滲透,與道已經大相徑庭。蜀山唯念舊情,亦為正派,道中亦有劍道。還有兩小支,全真派和茅山。全真派主張三教合一,氣全神,明心見性,兼融釋儒,以《道德經》《孝經》和《般若心經》三家經典為主,提倡「孝謹純一」,為江湖小門派。茅山不與世俗紛爭,傳者兩三人,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兼濟天下。
道教四象,類似於武者見聞之境,所謂四象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氣力為甚,氣息為輔。雖誂合刃於天下,然,誰敢在於上者!此為四象之猛。
有陰陽家對碟剎之滲透,二十八星宿已盡四象之變幻,追八極之奧妙。這二十八宿其中當屬青龍綉們的境界最高,大抵四個見聞境、三個入神境,其餘皆是出類拔萃的小二品高手。
平民好武藝,賣與帝王家。一番生與死,草莽變高官。像這種暗殺的碟子,貞元王朝有的是。江湖上的草莽漢子們為了高官厚祿甚至是撫恤,削尖了頭都要擠進來,因此填補源源不斷。每一次暗殺行動結束之後,都會有新鮮血液進來填補戰損,因此二十八星宿永遠是二十八宿,沒怎麼變過,死了也就是死了,沒人會在意,只知道他們是二十八星宿。
當頭一碟剎抽刀而來,人未至,刀先至。陳蜉蝣飄飄然晃過,浩瀚雲海一瞬間沸騰,內力暴漲,貫通手中藤棍,以至於棍頭處尚見渺渺然氣勁流通。
以棍作槍!
陳蜉蝣虛握藤棍上,手腕一抖帶動棍頭一轉,側刺而行。震胯御氣遁來,正側兩點,那白虎綉刀出寒光,一一格擋。消瘦青衫回身又是一槍,棍頭被一個從天而降的青龍綉一腳踏下,沒地半尺,勁傳虎口!
陳蜉蝣邪魅一笑,雙手交疊,氣力翻滾,棍身隨勁而轉,漸漸發暗。他手托棍尾,一招單推式的毒龍穿心鑽,縱貫頂進。餘下星宿合力剛住,棍身彎曲,氣勁流通成朝天弧形。公子手腕一擰,側身一腳,槍尖回彈,弧字一槍遞出,陳蜉蝣不退反進,將迎面而來的一個白虎綉捅了個透心涼。氣勁之大,讓那生不知名的碟子震為齏粉。棍頭處尤見碎衣飄飄,好似槍穗。
槍尖朝上,靈犀指天。
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暉斜射在棍頭之上,陳蜉蝣氣力凝聚,微微一照。
駐刀而立之綉,紛紛掇刀來攻,分佯攻和主守。主守們擋在最前,其餘人伺機而擾,爭取一擊斃命。陳蜉蝣則完全不給機會,四字訣齊用,崩拖弧掃,如入無人之境。棍身旋轉成一個棍圓,一氣力壓山嶽。
梅地崩裂,落葉紛飛。
那二十八宿雖然可謂招架勉強,但在好配合下,也絲毫沒有讓陳蜉蝣佔到半點便宜。刀見刀,刀滾刀,刀砍刀,刀連刀,刀刀遞來,綿延不絕。但可惜的是,好配合在旗鼓相當時方見運籌帷幄之真諦;放在高下之間,就有些可笑了。陳蜉蝣當即轉過棍來,橫提在前,以雄渾內力激蕩為底,輕輕一推,星宿皆退。功力淺薄者,當場嘔血。
「起陣!」
二十八宿主以青龍綉四見聞境和三入神境為陣心,白虎朱雀玄武其他三綉為外輔,星宿大陣即成。碟剎樞樞台沈朴創立此陣之時,窮極四象之變換,八極之奧妙,謂之上可誅天仙,下可滅閻羅。大陣以內力疊加,遇強則強。一入陣內,內力氣勁就會被有所牽引,使破陣者不能自抑,反受其害。
陳蜉蝣微微一笑,大袖飄搖,如一掛白虹拔地而起,直入陣心。
單槍破陣!
陳蜉蝣御棍如槍,收斂全部內力,如湖海復歸平靜。于飛沙走石間驟然炸裂,當時是,正是青龍換白虎,朱雀替玄武之際。他單手附后,以一記仙人撫頂式直按梅林青泥上,那藤棍好似通玄,顏色由白轉黑,上附紫電,直入大地,百里震動!
那堪稱上可誅天仙,下可滅閻羅的星宿大陣,就這麼被陳蜉蝣一招,應聲而破。那本想牽引別人內力的伎倆,因為這一槍,一連俱連,僅剩的二十七宿內力修為全部大傷,三兩扶持,方能不倒。
赤發馗此刻已經把頭埋在了斗笠里,好像自己已經到了閻羅地獄,連抬頭一看的勇氣都沒有。
那境界最高受傷也最重的青龍綉在其他宿們的架持下疾行而退,心裡早已安安盤算下:「此人現在起碼已經是大練虛境界,須趕緊回身,稟明聖駕。」陳蜉蝣虛影飄渺,瞬閃至梅林外,虛握藤棍一端,槍尖朝內,用略顯嘲諷和真誠的語氣說道:「不會有些人還想著能回去吧?!這一回,二十八宿可是要重新選人了!看來自泄蹤跡這伎倆雖小,但還是挺有用的嘛!」
藤棍通體白晝,氣勁凝聚,湖海沸騰。如皓月當時,寒芒畢現。練武至此,可賦死物而生氣,轉天象為人時。
只一掃,氣波驟出。二十七星宿心脈俱斷,全部隕落。
掃字訣!
梅林的青梅轉瞬之間化為紫紅,嬌艷欲滴,一如殘陽之血。
陳蜉蝣收棍轉身,赤發馗涕淚齊下,抖動之情狀愈發劇烈,忽然他聽到這青衫公子淡淡的一句:「沒嚇尿就跟我一起下山。」他這才敢睜開眼睛,滿目所見,深紅一片。赤發馗抖抖索索站起身來,邁出了他這一生最顫顫巍巍的步伐,彎腰作揖:「草民參見奉王。」
陳蜉蝣藤棍背後,給他拋了個老實的憨笑:「嘿嘿,這稱呼都多少年沒聽見過了,我當時又沒接受,耳生。我還是習慣你叫我陳公子。天要黑了,下山!」赤發馗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怔怔地點了點頭,在陳蜉蝣的攙扶下,緩緩走下山去。
那年清明節貞元王朝綿山山頂,梅子青轉紫,血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