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坑

牛氏聽到許若若的話，很心動，很想坐下來休息一下，但一想到她花了六百文錢，就火冒三丈。

「我不累，」牛氏對著許若若就是一通吼：「我一想到你花了六百文，我就被氣醒了。」

「你說我當初買你圖什麼，沖喜沒沖成，我兒子還沒了。」牛氏越說越氣：「還成天氣我，就知道跟我頂嘴，浪費我的錢，而且再看你這個小身板，你能幹什麼？能劈柴嗎？能挑水嗎？能織布嗎？」

「再看看你那乾巴巴的小屁股，我就知道是個不會下蛋的公雞。」

「我就是被人牙子那死婆娘給騙了，聽她花言巧語，花十兩銀子買了你這個沒用的。」

這些話聽在許若若耳里，如隔靴搔癢，她好整以暇地聽牛氏罵完。

「誒，我有一個可以去晦氣的辦法，你要不要聽一聽。」

牛氏狐疑地看了眼許若若：「說來聽聽？」

這死丫頭之前一直在人牙子那，說不定還真聽過什麼。

「我以前被賣到一個大戶人家做丫鬟，老爺那陣子生意不太好，有其他人跟他搶生意，老夫人就請了一個得道高僧給老爺算了一卦，給了老爺一個錦囊，錦囊裡面有一個箴言。」

「老爺照做了，然後就時來運轉了，後來他們一家要搬到京城去，我們才被賣了。」

「那你知道是什麼那箴言上寫了什麼嗎？」

許若若笑容微妙：「大伯母，天機不可泄露啊。」

牛氏：「你這丫頭，大伯母面前，有什麼不能說的。」

許若若諷刺地笑了一下：「那大伯母你還打我嗎？」

「大伯母哪有打你，」牛氏湊近許若若：「那是大伯母想和你近一點，親一點。」

許若若打了個激靈，她沒想到牛氏是這麼個放得下臉面的人。

「既然大伯母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

牛氏豎起耳朵湊過去。

許若若壓低聲音：「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牛氏沒想到會是這句話，又驚又怕，她猛然抬頭，對上許若若漆黑深邃的眼眸，嚇得渾身一僵，直直地向後倒去，摔了個四仰八叉。

許若若溫聲開口：「大伯母你怎麼了？」

「沒，」牛氏掙扎著站起來，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那...會不會是真的？

老天不會真的因為她想讓許若若殉葬，就...這對她吧？

......等等，還有陸行，她這麼多年苛待他，不會被老天爺發現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

牛氏在心裡瘋狂告誡自己，正當她心裡猶豫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夫人、夫人不好了。」

牛氏一聽這話就不舒服，瓮聲瓮氣地說：「好好說話，我好得很。」

周二狗是從村裡趕驢車過來的，跑了大半段路程，累得要死：「夫人，塌、塌了，全、全沒了。」

許若若插嘴：「你深呼吸，吸氣——呼氣——慢慢說。」

周二狗深呼吸兩下，終於平穩了一點：「夫人，剛剛給大少爺挖的墓坑，塌了......」

說完這句話，周二狗還一副心有戚戚的樣子。

「什、什麼？」

牛氏驚呼一聲，然後像受不住打擊一樣，暈了過去。

周二狗大喊：「夫人——」

「大伯母，快醒醒，」許若若裝模作樣地蹲在地上抱住牛氏：「你快去喊老爺和二少爺過來。」

周二狗疑惑：「二、二少爺？」有這個人嗎？

許若若呵斥：「家裡這麼幾個年輕人，你也不認得么？」

周二狗腦子一轉：「哦哦哦，我這就去。」

他果然是被嚇傻了，這都反應不過來，大少爺既然沒了，那二少爺不就起來，雖然只是侄子，但好賴也是有血緣的。

陸行聽到動靜從後院過來：「你沒事吧？」

許若若搖頭：「我沒事，大伯母暈過去了，我們把她抬進屋吧。」

牛氏又惡毒又刻薄，她才不讓陸行背她呢。

「好。」

陸行提起牛氏的兩隻胳膊，許若若在後面抬著牛氏的兩條腿，兩個人一搖一晃地進了屋。

陸大力原本正在為找誰給陸則寫輓聯一事發愁，裴子歸是個油鹽不進的，鎮上的其他人他又看不上，那就只能去縣裡找人了，但去縣裡的話，時間上怕來不及。

他年紀大了，也不想辛苦趕路，做驢車太累了。

他正糾結怎麼辦的時候，周二狗衝進來帶給他一個更重磅的消息。

重磅到讓他連思考都不會了。

陸大力重複了一遍：「你說，我兒的挖好的墓坑的塌了？」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一下，明顯不相信：「怎麼會有這種事？你不要說笑了。」

「老爺，我真沒有說笑，是真的，不然我這麼晚跑過來幹什麼？」

「是...是真的，」陸大力意識到這一點以後，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五臟六腑都要被吐出來：「你、你仔細說一遍。」

周二狗被陸大力目呲欲裂的表情嚇得往後一腿，提心弔膽地回答：「老爺，今天申時的時候才把坑挖好，哪曾想，就一個吃飯的功夫，坑裡發出一聲巨響，就這麼塌了。」

這事說出來，周二狗自己都覺得有點假。

挖好的墓坑塌了，這怎麼可能？

十里八村都沒聽說有過這事。

可偏偏，這墓坑還是他幫著挖的。

還不知道村裡要怎麼說。

陸大力問：「好好的一個墓坑，怎麼會塌了呢？」

周二狗擺手：「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挖好的墓坑也能塌。」

「這、是不是老天給的警示，不要在那裡下葬......」

「說什麼呢？」陸大力斥道：「這位置是大師算過的，怎麼會有錯？」

周二狗小聲地嘀咕：「那就是人不適合埋在那.....」

陸大力沒太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周二狗連連搖頭：「老爺，你打算怎麼辦？後天就要下葬了，要是明天挖個坑再塌了可怎麼辦是好。」

「瞎說什麼，」陸大力按了按眉心：「牛氏呢？」

他要好好問問這個女人，怎麼給兒子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