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緣起

你想去拯救一個人么?如果你不了解她的過去,你如何拯救?

再溫暖的人也拯救不了一個沒有愛、不會愛、生性涼薄的人。

世界真是可笑,還總是有人幻想著拯救他人,也總是有人幻想著被拯救。

綰綰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一個認識不到8小時的男人上床,而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歡愉,並在那條歡愉之路上越走越遠。

洪水襲來

記憶當中,總是有一個裸體的女人,披著瀑布一樣的烏黑長發,面色雪白,躺在一塊木門板上,旁邊,還有一對雙胞胎男孩,也靜靜的躺著,身上還掛著污泥。那是1994年的夏天,峽谷里的小村莊發生了泥石流,半夜,漫天的泥沙混著石頭、污水、草木一起湧來,男人慌忙抱起身邊的小女兒往外沖,女人去撈兒子,還沒來得及跨過門檻,就被掩埋在裡面了。

村裡其他人唏噓不已,李光年家處在村子通外的大道上,來往人流量大,他開著小賣部,經營著牌桌子,空閑時間還騎摩的載客。媳婦人漂亮又和氣,總是睜著一雙大眼睛溫溫柔柔的笑,惹得村裡的男人沒事就愛往他家的小賣部跑。李光年一米八的個子,別人只能羨慕他家,歪主意是不敢打的。眼看著人家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又生了一個乖巧的女兒,村裡的男人們只得喝二兩燒酒,感嘆時運不濟,回家把自家老婆挑骨頭撿刺的罵一通,末了,該用還是用。

如今,李光年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腿旁邊耷拉著五歲的小女兒綰綰,兩眼迷茫地看著眼前已被衝垮的房屋,從淤泥里扒拉出來的媳婦和兒子,那輛每天擦洗的摩托車已經布滿淤泥,那台村裡人羨慕不已的電視屏幕已被砸碎,還有熙熙攘攘來幫忙的、看熱鬧的、掉眼淚的人群,他沒有流淚、也沒有說話,彷彿一夜之間就成了啞巴。村裡人都知道,這場洪水讓李光年垮了。李光年一夜之間從村裡人羨慕的對象,成了別人的談資。

野菊花開

光腳踩在泥沙上,讓沙子隨著河水漫過腳背,摩擦著,滑滑的,涼涼的。14歲的少女就這樣盯著眼前的流水,思緒萬千,想著那些人、那些事。許久,她提起鞋子往回走,河壩裡布滿了黃色的野菊花,香氣淡淡的,但由於數量過於龐大,也讓人有些沉悶。綰綰舉起手中的木棍,揮舞而去,幻想著自己是一個女俠,漫步花叢,披荊斬棘。轉眼看著滿地的落花,她的心又疼了,她不該把情緒發泄到這些無辜的小花花身上啊。於是她又俯下身,一朵一朵的撿起來,把它們灑落到河水裡,進行了一個葬花儀式。

推開門,爸爸李光年沒在家。狹窄的兩間屋子,連個廁所都沒有,只在旁邊搭了個塑料棚,每到洗澡的時候,綰綰都有些害怕,提著大半桶水,側著身子在棚里擦洗,三五分鐘就搞定。

生火做飯,不知道爸爸今晚回不回來,但飯還是要吃的。菜依然是南瓜,自從跟著村裡的奶奶們學會了種菜,家裡菜是不愁了。這個炎熱的季節,南瓜、豇豆、茄子管夠的。綰綰煮了一鍋南瓜稀飯,配著泡菜吃起來,鍋里,是給爸爸留的飯。如果爸爸不吃,她就留著當早飯。

不知道幾點了,滿身酒氣的李光年回來了,他看著小床上熟睡的女兒,心裡思念著亡妻和愛子,這些年,他就靠著酒精麻醉自己。平日里趁著趕集騎摩的載客,一趟收個三五塊,一個月有個三兩百塊錢,還好綰綰開支也少,倒還把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

鈴聲響起,綰綰抱著英語老師批改后的作業本,走進了教室,後邊緊跟著進來的是提著錄音機的帥氣老師。綰綰很喜歡英語課,成績也挺好,不僅是班長,還是英語課代表,能夠為老師做一點事情,她感到很自豪。由於個子高,她一直坐的倒數第二排。坐她後邊的男生們總是喜歡跟她打趣,可她不喜歡,她喜歡的是那個高高冷冷的人。那時候還小,綰綰總是不明白,為什麼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後來才知道,喜歡與不喜歡之間沒有那麼多為什麼,也許今天喜歡,明天也就不喜歡了。

青春期就在這樣的搖擺中度過了。爸爸雖然愛喝酒,不怎麼管家,也不管她,但還算靠譜的是知道送女兒去念書,也許是那些濃情蜜意的日子裡,妻子常常念叨的,要把孩子們都送出大山。要知道,90年代,偏遠農村的很多家庭認為女兒長大了是別人家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麼可能捨得花錢送去念書呢,早早就讓輟學在家洗衣做飯,帶管弟妹,到了年齡,就收拾收拾嫁出去了。

高中時代,綰綰覺得好快,在各種習題冊、書本里打轉,政治書、歷史書翻了不下十遍。因為文理分科,也與那個男孩子在不同的班級,散在不同的樓層。他也知道她喜歡他,但是沒有感覺的事情,總歸是不能勉強的。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走著。她也從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成長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泛舟而上

懷揣錄取通知書,帶著行李箱,綰綰從父親的摩托車後座下車,再坐上渡船、大巴車、綠皮火車……一路北上,她長舒一口氣,終於離開了那個讓她壓抑、厭倦的小村子。她只是依稀記得一夜之間沒有了媽媽和兩個小哥哥,身邊年長的人甚至說她命硬,剋死了親人,甚至到後來,紛紛勸說李光年不要送她去讀書,讀得越多,跑得越遠。從小到大,總是聽著這些話,讓她生出許多厭憎的情緒。

大學的生活,除了生活費緊張些,但顏色多起來了,圖書館里的知識海洋,食堂里的多樣食物,各種特色的群團,讓人眼花繚亂。綰綰也從那個乾癟的女孩一下明媚起來,跟母親一樣烏黑油亮的頭髮總是讓同寢室的姑娘們羨慕不已,雖然不施粉黛,單憑那白裡透紅的膚色和會說話的眼睛,已經登上了院里的美女排行榜。

眼裡的光,總是容易吸引人。院里院外的追求者逐漸多起來,也許大學的一個意義,就是讓一群自由的人追尋自由的愛。對於一個長期失愛的人來說,總是會很容易的接受一個人,擁抱那個溫暖的懷抱。綰綰因而顯得格格不入,看著那些追求者,那些深情款款的簡訊,她流露出的不是欣喜、不是高傲、更不是踐踏,而是一種感恩,甚至是一種憐憫。這讓追求者甚是受不住,他們寧願是一種惡狠狠的拒絕,這好讓他們把這場未曾開始的失敗的戀愛怪罪在一個被追求的女子身上,也不願意她以一種柔和的、清冷的目光投向他們。這個衣著樸素,不施粉黛的女生,柔和的目光里那麼多的堅定,看似經歷了許許多多。

有一個男生很是執著,他叫宋廣川,不知道是缺心眼比較遲鈍,還是確實太過喜歡綰綰,始終如一的守著。別的男生追追沒有下文就撤了,雖然不同學院,但他卻執著,每天跟著一起上下自習,一起吃飯,儼然一副男朋友做派。得知綰綰要考研究生,他說「我畢業就上班,供你讀研!」他說得堅定,但綰綰聽來幼稚,她大部分時候都是靠著自己,什麼時候需要別人來養著了,但是聽來也是感動,也默認了他在自己身邊。

大學四年,獎學金拿到手軟,加上各種零工,綰綰實現了自給自足,並順利考上了研究生,一切似乎都在變得明亮起來。還有兩個月就畢業,但是老家的一個電話讓綰綰措手不及,爸爸過世了。

「這是,真的,你們沒騙我?」綰綰在電話這頭問道。

「這種事我們怎麼會騙你!你爸爸肝硬化走的。」大伯母在電話那頭喊到。

在外讀書的這幾年,她只是到了過年的時候才回去,過完年,又回學校。在家和在學校一樣的冷清,不,學校人還要多一些。即便是過年,爸爸也是在外的,他肝不好,她卻不知道,只是覺得他消瘦得厲害,一米八的個子,卻100斤左右。

綰綰一個人收拾了幾件衣服,踏上了歸程。同寢室的同學塞了幾百塊錢給她,她鞠了個躬,擺了擺手,沒收。

到家的時候,親戚們已經幫忙換好了黑色的壽衣和尖頭的壽鞋,李光年就那麼靜靜地躺在漆黑的棺材里,眼睛卻還睜著。大伯說:「去給你爸抹一把臉吧,讓他安心去。」綰綰走上前,伸出右手,輕輕抹了一下他的眼睛,李光年眼皮耷拉下來,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嗩吶聲聲響,道士在念著聽不懂的經文,綰綰跪在棺材前,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大伯母上前,扶著她的肩說:「綰綰,要哭哭,流點眼淚才好。」聽了大伯母的話,綰綰開始醞釀情緒,門檻外還有那麼多披麻戴孝的親戚看著。想到人生來是一人、走時也是一人,不禁悲涼起來,她的眼淚跟著吧嗒。她也聽到門外的人在說:「她也是會哭的……」

嗩吶吹了一遍,經也念了一遍,休整時間,大伯和幾個叔叔上前,打開一個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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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是一沓錢和一個手機,大伯娘告訴綰綰:「這裡有一萬一千塊錢,是你爸爸留給你的。你爸爸的摩托車給你幺叔,你家的地說的我們給種著,你回來,有口吃的。喪事上收的禮錢,拿來辦事。」綰綰輕聲說:「好」。

第二天清晨四點,綰綰端著靈牌在前走著,後邊是村裡的壯年抬著厚重的實木棺材。小鄉村的人,還是習慣土葬,許多上了年紀的人早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棺材,講究一點的老人還會給自己的棺材刷幾層桐油。李光年走得太急,棺材都還是濕木,死重死重的。抬棺的漢子們汗流浹背,邊抬邊喊著號子,也不因為這是「獨戶」就欺負了去。綰綰三步一磕頭,一邊跪的是死去的李光年,一邊跪的是這些不圖報酬的抬棺人。

墓坑在前一天已經挖好了,還是請人算過的,十里八鄉有名的「紅八字」說這個位置旺後人,後輩人肯定能夠升官發財。其實這也就是李光年父輩的老屋遺址。眾人把李光年連同棺材放進坑裡,開始用土回填。綰綰跪在墓地正前方,靜靜地看著新鮮的泥土混帶著草葉上的露珠一點點的淹沒棺槨。鞭炮聲聲響起,紙錢在火花中燃盡,儀式在完成中結束。綰綰不禁想到,人啊,一輩子臨到了頭,也就是那麼一個小小的、矮矮的土堆罷了。有無後人、後人記得與否,也根本不重要了。

簡單的十來桌酒席,是綰綰對李光年最後的記憶。飯罷、曲終、人散。家裡已沒了什麼、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綰綰鎖上門,鑰匙給了大伯,收拾了來時的幾件行李,走向了去往學校的路。

逐夢晨曦

在學校的最後兩個月,綰綰找了兩份工作,一份家教,一份餐廳服務員。她還求了宿管阿姨,讓她住到開學。身上有李光年留給她的11000元錢,加上自己以前攢的,有兩萬多一點。綰綰細細盤算了一下,讀研是公費的,加上獎學金、助學金等,是沒有問題的,她放心了,她一直把吃飯這件事看得很重,不願意浪費一粒糧食,更不願意過餓肚子的日子。

9月到了,綰綰收拾打包了行李,寄往新的學校。一身輕鬆的踏上了新的一段旅程。宋廣川也在老家順利找到了工作,他踐行著自己的諾言,每個月給綰綰轉來1000元錢。綰綰想著,有個這樣的男生惦念著、陪伴著,也是一種心有所歸吧。研二的國慶節,綰綰跟著男生去了他家,他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媽媽燉的雞湯,總是會提前給綰綰盛上一碗,裡面必定有雞腿和雞翅。

日子不咸不淡的處著,宋廣川兩年如一日的呵護著,他是一個溫暖的男孩子,心思細膩,綰綰只需要遞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麼。綰綰覺得自己應該付出些什麼了,在宋廣川跪在大學球場向她求婚後,她把自己給了他。綰綰覺得,這是她所能給的最好的東西了。

臨近畢業的時候,宋廣川家也開始準備婚房、婚車和婚禮了。綰綰的工作單位也定好了,是宋廣川父親幫著聯繫的,在他們當地最好的一所高中當老師。

綰綰在酒店出嫁,老家的親戚都沒有通知,兩個大學室友來當的伴娘。潔白的婚紗,水晶皇冠,閃閃的細高跟,綰綰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有一絲迷茫,這個婚禮,自己就像是一個參與者,而不是主角,每一樣東西都是宋廣川精心挑選的。賓客們坐了滿滿一堂,宋家的親朋都覺得宋廣川娶了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宋家父母看著這一對璧人覺得很滿意,宋廣川也覺得很幸福,綰綰覺得這就夠了。

婚禮熱熱鬧鬧的結束了,婚房裡,能說會道的大表嫂一邊鋪床撒花生桂圓,一邊說著祝福的話「先拉褥子后拉被,兩個新人在里睡;一把栗子,一把棗,養活孩子滿地跑……」躺在婚床上,喝著宋廣川端過來的溫水,綰綰覺得這也許就是別人說的幸福吧。

剛開始上班,一切都還有些生疏。看著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大小夥子和姑娘,綰綰覺得有點吃力,但隨著時間的深入,她覺得也就是一群心智還不沉穩的小屁孩兒,隨便給兩顆糖就樂呵得要命。

早起晚歸,許多年輕教師都覺得苦,但綰綰並不覺得有什麼辛苦。比起以前食不果腹的日子,被人遺忘的日子,初潮來了不知所措的日子……綰綰覺得現在的生活好了千百倍。學生越帶越順,成績越來越好,各種榮譽也加身,綰綰也成了重點培養的對象。雖然忙碌得不行,但是她覺得充實,一停下來,心裡就會空落落的。

宋廣川只要不出差,下班都會來接綰綰,無論多晚都會等待,每次都不忘帶些她愛吃的零嘴,或是周黑鴨、或是奶茶、或是什麼新開的稀奇玩意兒,綰綰一時間也成了學校女教師們羨慕的對象。

如果綰綰沒有遇見老杜,可能日子也就這麼過下去了,歲月靜好。

一響貪歡

兩個本不會有交集的人,交匯了。

那天宋廣川去省城出差,綰綰10點下了自習,突然來了興緻,買了一杯奶茶,繞著北門轉圈圈。她在這裡,遇見了搭訕並不高明的老杜。綰綰習慣叫他老杜,老杜並不老,只不過大了綰綰七八歲,但可能是由於在西北當過幾年兵的緣故,皮膚黝黑,肌肉緊實,臂膀是使不完的力氣。

那天的老杜坐在燒烤攤前,借著幾分酒意,帶著几絲痞氣,對綰綰說:「美女,過來坐坐,看你轉了幾圈了。」

綰綰那天鬼使神差的,就上去了。

跟老杜一起的人,都開始起鬨了。綰綰酒量不好,兩瓶啤酒就要倒的人。那天,老杜攔著那群漢子,喝了很多酒。老杜學歷不高,高中沒畢業,一身匪氣,被父親送去部隊鍛煉了幾年,回來在社區當著書記,上著閑班,趕上了拆遷,分了幾套房和店鋪,自己也承包了幾個工地,三朋四友諸多,酒局不斷,外面的女人也是不斷的。

但是那天,老杜看著一身白色連衣裙,一頭烏黑捲髮的綰綰,不知怎麼就挪不開眼睛了。比綰綰好看的、艷麗的女子他不是沒見過、沒有過,但唯獨看到她,那抹落寞的神情,讓他忍不住的動了心。

要說那樣的晚上,不發生點什麼,是說不過去的。借著七分的酒意,八分的膽子,綰綰跟著老杜走了,偌大的床上,綰綰雙眼迷離。老杜不愧是花中的老手,輕易的就找到她的敏感點,她的耳垂、後背、胸部、大腿內側,吸上去,絲絲麻麻的嗦癢,綰綰禁不住的顫抖。相比於宋廣川在床上的那種呵護,老杜的那種力量、撞擊、撕碎,讓綰綰感受到一種穿透力,一種前所未有的被征服欲。也許這就是男人與女人最原始的衝勁,綰綰想。

洗完澡,綰綰穿好衣服回了家。她躺在床上,渾身顫抖,感覺那就是一個夢。微信里,老杜轉了2萬塊錢過來,綰綰沒有收,關機睡了。她倒不是清高,只是覺得這種事是自己願意的,拿錢反而是沒自尊的事情。也許老杜以為她是附近大學的學生吧,成熟男人總是願意花點小錢買個心安,也買個長期床伴的。

綰綰不知道的是,後來老杜翻遍了她的朋友圈,知道她是一個老師,又是研究生的時候,內心是竊喜而又自卑的。學歷不高的有錢的男人,睡了一個高學歷、工作體面而又漂亮的女人,大體都會覺得自己是大賺了的。老杜甚至在想,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終結者。他的妻子是人民醫院的主治醫師,打了幾次胎才給自己生了個兒子的,雖然長得不算好看,但卻是肯定沒法捨棄的,能做的就是立即與那些鶯鶯燕燕們斷了聯繫,該給錢的給錢,該幫忙的幫忙,總之先想著把自己的形象營造出來。

綰綰倒沒想那麼多,老杜發的信息,她不忙的時候就回復兩句,忙過了也就不回了,老杜的約飯,她也沒有去過,總覺著缺了點勇氣。也許那個晚上,她花光了所有的勇氣。只是偶爾想起那個夜晚,綰綰身體還是會止不住的顫抖,遇上了一個自己招架不住的男人啊。這種若即若離讓老杜很受傷,從來都是自己選擇搭理或者不搭理女人,如今自己舔著臉的上去,竟然是碰了一鼻子的冷灰。其實這也並不怪綰綰,感情這種事,她的確不擅長。

一壺煮酒

老杜想著,不能這麼等下去,常年打牌讓他懂得主動出擊的回報比坐等的回報大得多,於是他沒事就開著大奔在學校門口觀望。終於有一天,他看見綰綰出來了,後邊還跟著一些老師,他賭綰綰出於面子也會跟她走,於是他上前了。

綰綰那天穿了一襲淺咖色的風衣,清風捲起衣角,老杜瞬間連俏皮話都忘了如何說。綰綰一抬眼睛就看見了老杜,她對同事們說:「我表哥來接我了」,上了老杜的車。

談女朋友總是有一個步驟的,吃飯、送禮、散步、聊天、開房……總是一步一步水到渠成的,如果一個男人一開始就直接拉著一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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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直奔酒店,總會讓這個女人覺得自己是一個工具人,體驗感不會那麼豐富而有層次感。

吃什麼飯,著實為難老杜,他是個粗人,平日里火鍋配啤酒、中餐配白酒居多,想要風花雪月一點,為實不知道該選擇什麼,最後選了一家日料店,他覺著兩個人吃飯,應該是吃那種氛圍,坐在臨江的位置,吹著看著光彩奪目的夜景,應該是不錯的。綰綰沒有意見,她覺得只要是食物,不管是哪種風格的,都應該有它的美感,所以人應該嘗試多種國家的食物,酸甜苦辣辛都應該試試。

想象當中應該是沒有什麼可聊的,但是那天綰綰和老杜聊得很開心。老杜給綰綰講他在大西北當兵,打野狼、偷喝酒、調戲小姑娘的故事;綰綰給老杜講她大學里、工作上發生的趣事,他們都很耐心的聽對方的訴說。老杜這次沒有送錢,他自己也覺得俗氣,挑了一個鐲子,綰綰收了。老杜說他喝不慣這裡的清酒,啤酒沒有,開了一瓶紅酒,綰綰倒不挑剔,都試了試,臉頰微微泛紅。

綰綰的手很細長,老杜牽著只覺得滑滑的、嫩嫩的,生怕自己這雙大粗手弄疼了她。喝了酒的綰綰一點不像平時的她,媚眼如絲,老杜坐在沙發上,看著她踢掉鞋子、脫掉外套、解開內衣……他覺得自己如果再不主動,就不像個男人了。

老杜淺淺的鬍鬚呲在綰綰的下顎、胸前、毛髮深處,讓她忍不住的呻吟,老杜抬起綰綰的腰,歡愉的感覺從髮絲傳遍腳尖。深入淺出,老杜汗流浹背,嘆息人這一輩子能夠找到一個在身體上契合的人,委實是一件幸福的事。

老杜想不明白,為什麼女人有時候很奇怪,上床一個樣子,下床又是一個樣子。在床上的綰綰像一朵嬌艷欲滴的花魁娘子,情話都能說幾句,但是下了床,穿上衣服,就像是一朵不讓褻瀆的傲雪梅花。說她冷冰冰,也不見得不食人間煙火,但總是走不進她的心。這樣的綰綰,讓老杜感覺到一種自卑,是一種用金錢也撐不起來的自卑。但是老杜,還是想要得到那顆心。

如果問綰綰怎麼想,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喜歡跟老杜在一起的感覺,有無盡的快感,有十足的安全和包裹感,但是她也不可能拋棄宋廣川,那是給了她一個家的人。有的人是白米飯,而有的人是麻辣火鍋,白米飯缺不了,火鍋又是隔一段時間不吃就會惦記的,人啊,真是糾結。所以有的人總是很貪心,白米飯配著火鍋不好么,辣的時候吃一口米飯,沒味的時候又嘗一口火鍋,人間絕配啊。

夜半花開

發生過的故事,總是會留下一些痕迹。宋廣川和綰綰在性方面也談不上不和諧,只是少了那份衝勁,但每周一次的頻率還是有的。但自從綰綰和老杜在一起后,一周一次拉長到一月一次,綰綰借口身體不舒服為由、工作繁忙為由不斷推脫。宋廣川以為是自己的問題,每次都洗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買了衣物消毒液。但是綰綰卻連接吻都不願意了。宋廣川有些苦惱,只能加倍的對綰綰好。綰綰提了一嘴什麼好吃,宋廣川必定去尋來,做好端給她。

宋廣川的這種好,讓綰綰覺得很沉重,身體的不自覺抵抗,也讓她很苦惱。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轉眼綰綰和老杜就認識近一年了,冬月里綰綰的生日到了,老杜託人從邊疆尋來一串成色很好的碧璽,花了三十萬,他希望自己喜歡的女人戴著自己送的東西。老杜其實算不上特大方的人,他的每一分錢都是從工地上曬著太陽守回來的,但是給綰綰花,他樂意。

綰綰不知道自己是把縣城的一棟房子戴在手上,老杜說幾千塊錢戴著玩兒。生日的時候,宋廣川請了親戚朋友們給綰綰熱鬧熱鬧。席間綰綰的那串碧璽露了出來,宋廣川的大姑家在省城做生意,身上也常愛戴一些珠寶玉石,看到綰綰的碧璽,驚呼「這可是好東西啊!廣川送的么?」趕緊著討要去欣賞欣賞。綰綰滿臉尷尬,說這不值錢的,戴著玩兒。宋廣川大姑說:「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買的,就算買也是六位數去了,綰綰有福氣呀。」綰綰愣住了,忙討回去了,藏著手腕里再沒露出來。

回到家裡,宋廣川問綰綰手串啥時候買的,自己怎麼沒見過。綰綰說是上次跟同事去省城學習,一起逛珠寶店的時候買的,大姑肯定看走眼了,這東西怎麼可能值幾十萬。綰綰的話,宋廣川自然信的。但是這一年綰綰經常都不回家吃晚飯,還是讓他心裡有些忐忑。

綰綰養在陽台的那盆向日葵開花了,有一片花瓣嬌羞的耷拉在花盤上,黃燦燦的,煞是喜慶。

老杜有時候談項目戶帶綰綰去。有一次老杜宴請省城過來的一個老總,談修路分包的事兒。綰綰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裙,黑色的細高跟,整個人像一個夜間的精靈。那個老總席間止不住的盯著綰綰看,飯後在ktv的包間里,老總把手摸到了綰綰的腰間,綰綰頓時覺得自己怎麼像陪酒的小姐了,身子趕緊側開。老杜看見了,瞬間變了臉色。聲色場合里,叫著妹妹們陪酒,脫內衣隨便摸是常態的,他有些後悔把綰綰帶過來了,但他又覺得自己是在證明一種真心,證明自己不需要點陪酒妹。但帶了綰綰來,讓她受到這樣的輕視,卻是他不願意的。

老杜把綰綰拉進懷裡,眼神有些狠厲,附耳說道:「他要敢在碰你一下,這買賣我就不做了。想回了沒?」綰綰懂得老杜的不容易,她說等唱完再回吧。散場后,老杜帶著綰綰去了鮮蚝店,弄了點燒烤給她填肚子。吃完了,送綰綰回了家。

椰香陣陣

4月的天氣,不冷不熱,宋廣川要去培訓一個月,戀戀不捨的囑咐了綰綰許多,提著行李走了。

老杜聽說宋廣川走了,迫不及待的安排了去廈門的行程,因為綰綰曾說鼓浪嶼的鋼琴聲伴隨著海風肯定特別動聽。綰綰選了個周五出發,老杜換了一輛舒適度高一些的英菲尼迪,帶著綰綰去了重慶坐飛機,還邀請了他的戰友何桃,車停在江北機場,兩個小時不到就吹到了帶著絲絲鹹味和椰香的海風。

老杜和綰綰牽著手,漫步在這座鋼琴之島。鼓浪嶼就是一個小島,並不大,但很別緻,隨處可見歐洲古典建築。鋼琴博物館里,一百多架古典鋼琴此起彼伏,但卻一點不覺得嘈雜,綰綰覺得,仿若來到另一個世界。

黃昏時分,老杜帶著綰綰,戰友帶著他的女朋友,來到鼓浪嶼的海鮮市場,購買各種鮮活的海鮮,請了師傅加工。酒足飯飽,坐在酒店的躺椅上吹著海風,甚是愜意。綰綰看著酒店名字,覺得很有意思,叫做「那島那海」。

晚上的活動總是很豐富的。老杜喝了酒,持久度特別長,綰綰連連求饒,姿勢花樣換了無數個,終於一瀉千里,綰綰癱軟在床上,半晌才爬起來清洗。

老杜喜歡跑一跑,這是在部隊的時候養成的習慣。清晨,他把綰綰拉起來,給她買了一早剛摘的樹莓,讓她在海邊踩沙子,他則跑溜起來。看著老杜的背影越來越遠,綰綰感覺到一種歲月靜好。

跑完步,老杜牽著綰綰往回走,他的戰友還沒起來,綰綰回房洗漱了。等綰綰出來,看見的是跟何桃一起來的女孩子提著行李箱要返回,綰綰很詫異,不是剛到么,她望了望老杜。老杜錘了戰友一拳,待女孩子走了才說道:「何狗子能幹喲,耍三四天還要換兩個,另一個馬上下飛機了,這個妹得趕緊送回去。」綰綰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戰友,只見何桃呵呵一笑,「這個不好玩」,緊接著登船去接另一個女孩子了。

老杜摟著綰綰的肩膀調侃著說:「我才不是他那樣的人呢,他是待部隊待太久飢荒得厲害,一年休一個月,要一個月干一年的活兒。」

下午的時光老杜陪著綰綰在島上吹風,看海,在小巷子里轉悠,他給綰綰拍了很多照片。晚上綰綰見到了另一個女孩,叫阿月,看起來比之前那個成熟很多,畫著濃濃的睫毛和眼線。

晚上吃完飯,找了個地方喝酒。喝到酣暢的時候,阿月端起滿杯敬綰綰,老杜醉眼迷離的說「我家綰綰喝不了這麼多了,我代她喝。」阿月不允,纏著要綰綰喝。綰綰端著酒杯又被老杜攔著,一推一攔間老杜突然來了氣,放了杯子拉著綰綰吹風去了。

第二天,綰綰找了個洗頭髮的地方,剛洗完,發現也阿月來了。綰綰感到很抱歉,把單一起買了就走了。過了半小時,阿月上來,敲門送了兩杯奶茶,事兒就過了,大家還是和和氣氣的,收拾了行李,準備登船上岸。

入住了廈門大學附近的民宿,一行人去了賣特產的地方轉悠。老杜記得綰綰喜歡吃甜食,買了很多黃遠堂鳳梨酥和椰子糕,讓快遞寄回去。

單反裡頭,全是老杜給綰綰拍的照片,還有綰綰和老杜的合照。下飛機的時候,綰綰把相機清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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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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