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如老狗

穩如老狗

玉子這個人有一個一以貫之的優點就是心很大,什麼都無所謂,任何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總能過得去,過不去也能良好自洽。上高中的時候因為面容清秀很多女孩子偷悄悄傳紙條給他,恰好那時他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學校和家長都覺得這孩子多半是早戀了,老麒因為這個事情沒少被叫去辦公室挨訓。於是開啟了長達一整個學期的監控生活,老麒和媳婦輪換著接送小崽子上下學,手機電腦統統沒收,就差在他書桌前安營紮寨監控做作業了。

玉子倒也沒有多反抗,你送我我也沒什麼意見,沒收我手機我就跟你要塊表,不然沒法看時間;不讓我跟女同學說話那我就不說,以至於之後一直沒討到媳婦被老麒訓,就搬出這段陳年往事來搪塞。

可成績還是沒什麼起色,學期末考試的時候要不是還有點底子,不然早從實驗班掉出去。老麒努力了一學期,最後也就隨他了,這孩子沒脾氣也沒性格,衣服好與壞都無所謂,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也沒有明確的好惡,多會都是什麼都可以。

唯一明確表達想法就是花生剛來那陣子,老麒還沒有腰傷,鋪子還在他管,有一天玉子領著花生回來說要留下他。老麒堅定的拒絕了,這鋪子本身生意就不好,再加上玉子那個弔兒郎當的德行,自己都沒飯吃還要雇個夥計,簡直天方夜譚。但自家兒子在這個話題上表現出了十足的韌勁,管你說什麼我就不聽。還把二層本來自己住的開間騰出來給花生,搬到了三層的閣樓,理由是小伙愛看書,總得有個採光好的地方讀書吧。

老麒就也沒再拒絕,想著這鋪子本就終日在倒閉的邊緣遊盪,玉子這個性格怕是更加往這個趨勢傾斜,發不出工資哪個夥計肯在這幹活。結果日日年年,這小夥子居然沒走,一呆就是三年。

於是在混亂的第二日上午,玉子在自己逼仄的閣樓渾身痛醒的時候,一如既往的保持著自己心很大的狀態。渾身酸痛沒有勁,睜著眼睛盯著屋頂木椽的房梁。對於這一切無法用科學道理來解釋的情況,玉子並沒有特別困惑。他只是躺在床上,擺出一副穩如老狗的表情。

「如果我是一本小說的主角的話,」他心裡在自言自語:「這一切就很合理,突然看見看不見的東西,突然捲入無科學道理但可用靈異玄幻去解釋合理性的故事情節。」同時他極力忽略著明明躺在閣樓,卻能清晰地聽到樓下護理間輸液的點滴聲的耳力。

「並且突然在某個平凡的日子闖入一個並不常見的道姑,還三番五次暗示我去找固定的東西,然後從葯櫃掉下來,順理成章又看起來像意外地吃了很苦的藥粉。

「現在想想她每一句話都很奇怪,向西的大山裡,那麼大座山怎麼去找?再說又為什麼去找?因為突然像二娃一樣覺醒了千里眼順風耳?還是因為昨天的那隻豹子?」

想到這裡他突然掙扎了一下,隨即被耳邊毛茸茸的東西搔的好癢,他扭臉跟一隻胖橘面對面。

「你醒了?你可真菜,站一會就不得了了還暈倒。」

「昨天不知道是誰還暈血。」玉子不甘示弱反唇相譏,又覺得現下這個狀況著實令人難以理解,自己一身傷,先來探病的是只橘。

「你壓到我頭髮了。」他平鋪直敘。

「哦,那是對不起了。」一貓一人居然還彬彬有禮了起來。

「你昨天能看到了?」

「對,我瞪著眼,眼淚一直掉。」

「那你現在能看到嗎?」

「我能看到你爸爸。」玉子滿眼血絲的扭過頭,恢復到盯著房梁的狀態:「你說,我是不是瘋了。」

「我能聽見樓下那東西的呼吸。」過了一陣玉子接著說:「你為什麼來找我?」

「因為我是你爸爸。」

「……我們放過爸爸可以嗎?」

「那燈亮了,自然就有問診的人來,你昨天說的,是動物就得治。」

「喔,那我還真是南丁格爾。」玉子說完這句又不做聲了。

「你不問問我那盞燈?」隔了一陣,阿橘砸吧嘴,帶著故弄玄虛沒人搭腔的挫敗感。

「問你爸爸。」

「昨天沒有嚇死你真是人間一大不幸。」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玉子立刻就聞到他身上圍繞的那股子土腥味,皺起眉來。

「別裝死,吃藥。」他把手裡溫熱的杯子放在床頭櫃,伸出兩根指頭搭在玉子的脖頸探了探溫度。比起凌晨滾燙的灼人,現在正常了許多。

「他咒我。」玉子指著枕頭邊的阿橘。

「我沒….我….誒誒誒!」花生伸手像捉小雞一樣提住橘貓厚實的后脖頸,並不是很想聽他要說什麼一樣就捏出門外。「你拿我撒什麼氣!」阿橘憤恨地回身喵嗷地吼起來,花生靜默地關上了門。

「喝葯。」他像是扔了個垃圾一樣,面色如常,甚至有些蒼白。

「嚇著了?」玉子動作緩慢的坐起身來,花生見狀三步並兩步托住他,伸手把枕頭立起來,「所以昨晚,的確都是真的。」

「那麼你也不是人吧。」玉子平鋪直敘,直球提問。

「我以後都不離開店裡了。」花生立刻打起了太極。

「我就覺得不是人,那勞動局管不了你,你去找他們討要工資罰我錢不成立。」玉子伸手拿起杯子,十分痛苦地一口氣喝掉。「以後絕了這個念頭吧。」

「我昨天……」

「打住,我接受的信息太多了阿花,」玉子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你讓我緩幾天喘口氣,再給我講類似金手指的故事。」

「我覺得如果我是一個小說主角的話,此時多半應該踏上升級打怪的道路,比如修個仙,或者變成捉妖師,總之不是正常人。但是我耳朵很痛,太吵了。眼睛很酸,我看到許多重影和光點,渾身都疼,甚至我覺得骨裂了。如果昨天那個道姑能不那麼雲遮霧繞,我是會自己找見那包葯吞了的,並且翻出來那個羊皮燈籠點著的。

「雖然這一切都不是你希望的那樣。」玉子伸出手拉住花生:「等我好點了,你講給我聽。最好提前,最好全部都告訴我,我不喜歡類似這樣的驚喜。」他低下頭看了看渾身道道淤青的自己。

「那麼現在,扶我下樓。我們去看看昨晚那姑娘到底能從哪裡掏診費出來給我,渾身連個口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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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獸醫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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