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見父母

打發走了嚇得失魂落魄的龍王之後，季曉明繼續邁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這周圍的場景季曉明已經幾十億年沒有看到了，可以說是既熟悉又陌生，幾乎每看到一塊磚頭，一棵大樹，就有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湧上心頭，不由得令我們的這位混元聖人感慨萬千。

正所謂近鄉情怯，距離自己在前世的家越近，季曉明就越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滋味湧上心頭。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幾十億年沒有見到的父母，以及那個溫暖舒適的家，季曉明的心情反倒複雜了起來。這種難言的情緒反而讓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

也許有人要問，仙人不都是要拋去了七情六慾，修身養性才能成仙的嗎？修為越高的仙人越是如此，尤其是那些聖人們，一個個全都高高在上，無欲無求，真正做到了以萬物為芻狗，心如止水，心神不會有絲毫破綻嗎？怎麼季曉明一個修鍊了幾十億年的聖人，也會有這種普通人類的複雜情緒呢？

那是因為季曉明的修鍊道路和那些主流的仙人不一樣。他走的是專門煉體的路線，並不需要以拋去感情為代價，才能修成正果，所以在心境上的要求遠沒有那些修道鍊氣之士那麼高。而且他重生成了巫族的一員，巫族本身就是一個至情至性的種族，不然的話又怎麼會發生夸父追日、后羿射日乃至於最後巫妖兩族雙雙隕落的事情呢？

更何況，即使是神仙、聖人，只要不像鴻鈞道祖那樣以身合道，也不可能完全做到無欲無求，尤其是涉及到自身親近的人的時候，更是如此。不然的話，當初一場封神大戰，堂堂通天教主又怎麼會一怒之下不惜違背天意，擺下誅仙陣、萬仙陣來為自己的弟子討回公道，甚至一度想要重開地水火風，另立世界呢？所以說，聖人聖人，也是有其人性的一面的。

至於季曉明，由於他還保留了前世作為人的記憶，雖然只有短短的不到二十年，相對於他幾十億年的修鍊生涯不過是一剎那罷了，但這將近二十年的記憶卻可以說決定了他的性格。如果說其他的聖人七分是聖，三分是人的話，那麼季曉明就是兩分是聖，八分是人。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儘管複雜的心情使得季曉明放慢了腳步，但過不了多長時間，他便已經穿過了這條不算長的小衚衕，來到了家門前。

看著眼前熟悉的深棕色防盜門，一瞬間，相隔了幾十億年的記憶一下子全都湧上了心頭。幸好季曉明作為聖人，在這幾十億年裡面心境已經鍛煉得極為堅韌，不然的話這一下子就能讓他心理崩潰。

定了定神，季曉明舉起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按響了防盜門上的門鈴。

「叮咚……」悅耳的鈴聲響了起來，緊接著，防盜門裡面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來了！」屋子裡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隨即防盜門「咔嚓」一聲打了開來，從裡面露出了一張普普通通的四十餘歲的中年婦女的面龐。正是這張面龐，季曉明已經四年了幾十億年。這時候乍一見到這張臉，季曉明不由得一陣恍惚。

「媽！我回來了！」季曉明下意識地開口說道，聲音略微有些顫抖。這一聲聽起來平淡無奇，似乎和一般的孩子回家說的話沒有什麼區別，但是誰又知道季曉明的這一聲「回來了」裡面包含了多少辛酸、無奈與對家的思念呢？

幾十億年了，季曉明已經厭倦了只有修鍊、戰鬥與勾心鬥角的生活，在這裡，他不再是什麼高高在上、受億萬生靈頂禮膜拜，卻只能獨自一個人品味無盡孤獨與寂寞的聖人。在母親的面前，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孩子罷了。

「兒子回來了，怎麼樣？今天在學校還好吧？累不累？」見到門外站著的季曉明，他的母親王萍的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趕忙俯下身去，幫季曉明拿過了拖鞋，隨後又伸手要從季曉明的肩上把他的書包摘下來。

「媽，不用了，我自己來吧。」在這一瞬間，季曉明已經完全將心中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心情徹底平靜了下來，對王萍一笑，隨即邁步進了門，隨手將防盜門帶上，換上拖鞋，將自己背著的書包摘了下來，放到一邊。

「嗯。兒子，媽今天給你包了你最喜歡吃的羊肉餡餃子，媽這就去煮，趕緊洗洗手，準備吃飯吧。」王萍笑道。

「嗯，媽真好，謝謝媽！」季曉明嘻嘻一笑，突然抱住王萍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這孩子！」王萍一愣，伸手摸了摸被季曉明親的部位，感覺到了自己兒子對自己濃濃的關愛之情。不由得心中一暖，轉身走進了廚房，準備煮餃子去了。

季曉明提著書包走進了客廳，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沙發上，手裡面拿著當天晚報，正在認真地閱讀著。季曉明的心中又是一陣翻湧，強自鎮定了下來，開口對中年男子打起了招呼：「爸，我回來了。」

「嗯，曉明回來了！」季曉明的父親季峰放下了報紙。

「爸，今天工作怎麼樣？在單位還好嗎？累不累啊？」季曉明問道。

季峰看向季曉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這對父子平時都是不太善於表達自己心情的人，所以交流得並不是很多。平時季曉明到家之後也就是跟父親打個招呼，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主動問候起自己來了？不過詫異歸詫異，但季曉明的這種變化還是好的。自己的兒子也知道關心自己了，季峰的心裡不由得一暖，於是回答道：「還好，單位都挺順利的。你今天在學校過得怎麼樣？」

「也挺好的。爸，我先進屋換衣服去了。」季曉明對父親說道，隨即邁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喵！」這時，季曉明聽到了一聲嗲嗲的貓叫，低頭一看，只見一隻黃白花的小貓正親切地在他的腿上蹭來蹭去。

「玲玲，今天怎麼樣啊？有沒有淘氣啊？」季曉明見到這隻小貓，微微一笑，彎下腰去，將書包放到了地板上，伸手將小貓抱了起來，舉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隻小貓叫玲玲，是個女孩子，是不到一年之前季曉明撿到的一隻流浪貓。當時她只有不到兩個月大，她的媽媽被馬路上疾駛的車流撞死了，季曉明恰好從那裡路過，見她實在可憐，便同情心大起，將她抱回了家。起初，季峰不太願意養，主要是因為季曉明馬上就要上高三了，正是衝刺高考的最關鍵的階段，這時候在家裡養只貓難免會讓他分心。

但季峰卻架不住季曉明的軟磨硬泡，而且季曉明也立下了軍令狀，成績絕對不會下降，季峰這才勉強同意。後來發現季曉明的成績真的沒有因為玲玲的出現而有所下降，而且玲玲也實在是乖巧可愛，招人喜歡，何況她還能在季曉明緊張的學習之餘減輕她的壓力，起到勞逸結合的作用，季峰這才心甘情願地將玲玲養在家裡。

「喵！」玲玲搖了搖頭，好像對季曉明這樣說自己很不滿似的，小小的爪子也舉了起來，似乎是在抗議。

「呵呵，逗你的，就知道玲玲最聽話了！」季曉明將小貓抱在了懷裡，伸手輕輕撫摸著。而玲玲也心滿意足地趴在季曉明的懷裡，愜意地閉上眼睛，一邊輕輕地用頭蹭著季曉明的胸口，一邊在喉嚨里發出陣陣低低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季曉明知道，這表示她很舒服。

由於是季曉明將她帶回的家，而且平時也只有季曉明能陪著她一起玩，所以在季家的三口人之中，玲玲可以說是和季曉明最為要好。

「好了，玩去吧！」一人一貓溫存了一陣，季曉明將玲玲放到了地上，然後又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書包，走進了自己的卧室里。

「兒子，吃飯啦！」季曉明剛剛換好衣服，就聽見王萍的聲音在卧室門外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