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流民
牧光哪知道秦落月會這點面子都不給，想他是靖王的表弟，朝中無論大小官員，見到他都得禮讓三分，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
可憐他還在船上，無法向京城報信，否則他定要告到皇後面前！
在心裡狠狠給秦落月記了一筆，牧光窩在單獨騰出來的房間里，聞著腥味和霉味，忍著陣陣暈眩，險些沒暈死過去。
下面的人將這些報告到沈敘白的面前，秦落月坐在一旁優哉游哉地聽著。
聽到下面人問要不要給牧光送葯去時，她好心拿出一粒葯，「這是治療暈船的葯，別說是本王妃給的，否則他不會吃。這個時候就別多事了，他到青州還有要緊事呢。」
船上管事先是感念秦落月心胸寬廣，接著才拿葯退下去。
等人走後沈敘白才放下奏摺，笑著看向秦落月，「你拿的是什麼葯？」
「治療暈船的葯。」秦落月咬死不放鬆，但臉上的笑意還是出賣了她。
不過沈敘白知道她懂得分寸，只會給牧光小懲大誡，便也沒再多問。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摺子，神色凝重，「青州的情況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水才剛退去就已經有疫病產生，雖然還是小規模的，但不知道青州的大夫能不能撐得住。」
秦落月多少知道一些青州的消息，這會兒功夫青州的水患才結束，就算有人病了，也不可能這麼快確診疫病。
這個時代比起現代醫療落後了千百年，然而就算是現代想要確定是具有極高傳染性的疫病也需要一段時間，再由屬官寫成摺子送到朝廷，路上也要單個工夫。
「確定是疫病嗎？會不會是下面的人弄錯了？」秦落月的眉頭也擰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疫病，她或許還得向那位求救。
「摺子上面寫的是疫病，但具體情況還得等到了青州再說。」沈敘白揉了揉眉，疲憊不已。
雖然還沒到青州，但他已經預料到了青州會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可就算早有準備，等他到了青州，看見遍地流民時，還是大受震撼。
迎接他們的人姓唐，叫唐遠，是青州之府李春的屬官。
唐遠先把一行人安頓在府衙，接著才令人去請李春回來。
李春回來之前，沈敘白先同唐遠核對了青州的狀況，秦落月也沒閑著，叫來給百姓治療疾病的大夫，細細詢問一番青州的狀況。
一行人中，只有穿得花枝招展的牧光無所事事。
旁人也不知道牧光的身份，可就算得知對他們而言也是無用，畢竟誰能指望這樣一個工部侍郎來擔事呢。
李春著急忙慌地從外頭回來，身上的衣服都還沒來得及脫下，沾染著水漬血跡，還有泥濘不堪的灰土。
他曾經見過沈敘白，一進屋便直向沈敘白拜去，「下官下青州之府李春，拜見敘王殿下！」
看見沈敘白，他就好像看見了救星一般，似乎無論有多大的事情，眼前這位敘王殿下都能替他解決。
沈敘白對他熱絡的目光視若無睹，低沉地應了一聲，便拿出青州地圖，同他就著地圖商議起來。
見沈敘白這麼快就了解了青州的情況，李春心下激動，知道這回定然不會再讓百姓失望了。
而與此同時，秦落月也離開了府衙，讓唐遠給她配的大夫去外頭照顧流民。
先前在船上，她便懷疑過青州未必是疫病，等到了這她才發覺，癥狀雖然與疫病相似，但的確沒有疫病的傳染性。
既然如此，為何摺子上要寫疫病？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思索這些，轉過府衙門前那條街，拐過象角，看見寬闊街道上躺著的百姓，整個人便徹徹底底震驚住了。
街道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人，幾乎無處下腳，而那些人中還不乏有已經逝去的百姓，只不過因為生病，無人知曉他們究竟是病了還是死了。
雖然奏摺上寫的不對，但秦落月看見眼前這景象，心下便知曉，照這樣發展下去疫病也是遲早的事。
她轉身對身旁的老大夫道：「不能將這些人安頓起來嗎？」
「青州府衙地方不夠，外面的客棧又不願意租借，更要緊的是草民和那些大夫徹夜研究，也沒有想到有什麼法子能有效解決現在的情形。」
病患太多，若是挨個醫治根本來不及，但若是不治這些人死在大街上，屍體便會成為傳染源，到時候只會引發疫病。
這些問題他們都知道，但是人手不夠，葯也不夠啊！
聽到這話，秦落月更覺得奇怪，「朝廷不是已經撥款了嗎？沒有人手就花錢僱人手，沒有藥材就去周邊買藥材。」
老大夫聞言沒在說話，只是面露苦笑，秦落月此時也明白了他未盡之意。
那筆錢的確被人貪污了！
其中細節不用老大夫多說，秦落月也能猜想到他便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只在心中默默祈禱外公和母親趕緊將藥材送過來，否則青州只怕會成為一座死城。
在外頭忙活了一整天，等她回到府衙時已是深夜。
秦落月猜到自己不會那麼早回來，便讓人回來給沈敘白帶了口信，可沒想到自己回到阜陽，看見的第一個人還是沈敘白。
他就在正堂里坐著，點著蠟燭翻看青州轄下縣誌，面前還擺著個小爐子，溫著一些飯菜。
聽見秦落月的動靜，他放下手裡的書本迎了上去，「外頭怎麼樣了？你今日出去可有受傷？」
他雖與李春在府衙研究了一下午應對之策，但多少對外面的情況有些了解，知道流民多，滿心擔憂落落會被人傷到，現在瞧見她沒有大礙，心態放下來。
秦落月搖頭笑笑，只是因為太過疲倦，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憔悴。
「病人都還是小事，主要是那些屍體再不處理恐怕會產生疫病。」
她說著喝了一口肉片粥，溫熱的粥順著喉嚨滑下去，讓她舒服不少。
她想到的沈敘白自然也想到了，安慰道：「眼下天氣逐漸變熱，的確不宜再將屍體放在城中，下午我已經讓李春派人去城外挖了三個大坑，方便日後焚毀屍體。」
有他這個王爺坐鎮，許多事情做起來倒是簡單多了。
秦落月安心的喝下粥，卻又想起另一樁麻煩事。
她指了指外頭，「那位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