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十三叫秦小公子
「世上的再見多了，地球就圓了。」
——許慕川
【一】
有時候常常在想，為什麼非要去得到一樣東西，即使過程十分艱難，即使需要付出的超過了自己所能承受的，即使那樣東西原本就不屬於你……
面容姣好的夫人在廚房精心準備著晚飯，許久未進廚房，只有一陣手忙腳亂，切下的青蔥長短不一，還有些沒切斷的。
秦麗雲還不認識許又林之前，在秦家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更別說自己做飯了，唯見那沏茶的功夫極好，可是離開秦家之後，哪裡有用得上沏茶的場合呢？每天為生活奔波，生下許慕川之後，又儘力做一個好媽媽，照顧兒子的起居，只會料理小寶寶的吃食，沖米糊、奶粉之類的，偶爾做個飯，不是把鹽放成了糖，就是油多油少了，古人言「熟能生巧」，可秦大小姐實在是做不來這庖廚之事。
「夫人，要不我來切這個吧，」小翠看著都有些著急，生怕她切到手，「夫人您去準備些點心吧，估計他們有些餓了。」深知自己不該這樣使喚夫人，可得想法子把她支開呀。
沒有一絲歲月痕迹的手聽著這話頓了頓，若有所思道：「你說那孩子現在都愛吃些什麼呢？小時候就什麼都不挑，那時候條件不好，都是有什麼吃什麼……」
小翠接過秦麗雲手裡的刀，緩慢的切著。她又何嘗不知道呢，夫人回秦家那年，薛先生特意把自己送去秦家照顧，怕夫人身邊沒有個體己人，除了給夫人做些膳食補身體之外，還會陪夫人聊聊天。那會兒，秦麗雲嘴裡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外頭那位少年了，畢竟自己的骨肉不在身邊，做母親的總歸是有愧疚的，都是身不由己，畢竟秦家那幾位都不是吃素的。
想到今天家裡還有個小姑娘，小翠試探著說道：「夫人，你去問問喻小姐吧，說不定她知道呢？你看許……少爺跟她關係挺好的。」這句話說著說著就燙嘴了，薛家的下人都叫薛還明小少爺，是因為薛還明在薛家祖宅那邊年紀屬實是小，且本身性子就隨和，也樂意被稱為薛小少爺，可這許慕川怎麼稱呼呢？
「不用結巴，小川是我兒子，不管是在薛家還是秦家，叫聲少爺都不為過，」秦麗雲的聲音很溫柔，可誰都知道，秦大小姐說出去的話就沒有質疑的道理，她身後還有薛庭扶著呢，「家裡上下你都去囑咐一遍，以後他總會回來的。」
「是，夫人。」
……
陽光透過五彩玻璃窗，在幽暗的房間里點燃了幾束燈火，淺粉色的薄紗自天花板傾散開來，好生夢幻。
傭人開了燈之後就自行離去了，彩色的燈火被水晶吊燈奪了光彩。女童牽著喻枝的手，掀開那層粉紗，利落的從一旁的木梯爬上了大床，拿下來一個巨大的泰迪熊，「姐姐，你看哦，這都是我的娃娃，還有小裙子。」薛在晴見這個姐姐沒有像別的姐姐一樣應和她，便有些皺起了眉頭。
此時喻枝沒有過多的去關注這間卧室是如何豪華，沒有在意這衣櫥之上的大床是如何舒適，吸引到她的是玻璃櫃后的衣服，貴重如綾羅綢緞的禮服，稀鬆平常的衣服卻也是雜誌上不菲的著裝。喻枝也感嘆過一個logo背後的價格為何如此昂貴，簡蘭告訴她：品牌溢價是奢侈品的常態，精湛成衣工藝和設計理念，卻是一件禮服驕傲的資本。
「你怎麼啦，不要皺眉頭呀。」待到喻枝再回過神來就看見薛在晴委屈的小表情，手捧著小女娃的臉，用大拇指把她的眉心舒展開。
薛在晴任由其將眉心展開，「你和別的姐姐不一樣。」說話的聲音奶里奶氣的。
「啊？」哪裡不一樣，不會是冒犯到她了吧，趕緊把手收回來，不安的揪著衣擺。
小手立馬把大了一號的手繼續放在自己臉上，「別的姐姐在我拿出娃娃的時候，會假裝很開心很開心的，說我的娃娃好看，然後讓我在哥哥面前幫她們說好話，」轉頭看了一眼衣櫥，「只有你會盯著我的衣服看，不理我手裡的娃娃。」
是了，薛家是怎樣的家世顯赫，多少人巴結都來不及，更何況薛家小少爺年紀小還未定親，各家族也不可能不動心思，再看眼前這個小女娃軟軟糯糯的，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
不過這些事情，喻枝怎麼懂呢？
「可能她們覺得你哥哥人很好，想交朋友吧，」喻枝揉了一下粉嫩的臉龐，「因為姐姐的媽媽是做衣服的，所以姐姐對你的漂亮衣服很感興趣，沒太注意你手裡的娃娃不好意思呀。」
別的姐姐什麼目的，有多精明她不知道，薛在晴只知道眼前這個，是真傻，噢不對，是可愛。
「姐姐的媽媽也會做衣服嗎？改天給小晴做一套好不好呀！」從薛在晴出生，穿的衣物都是沅雨閣和雲旗出來的，從來沒穿過別的。
「好呀，我媽媽做的衣服可舒服了，改天帶你去我家玩兒呀！」薛在晴鼻尖上的痣格外顯眼，喻枝沒忍住就颳了小朋友的鼻子。
【二】
客廳的兩位少年此時玩遊戲玩的不亦樂乎。
最後一局完畢，薛還明看著戰績也就勾唇淺笑了一下，隨後將遊戲手柄放到茶几上，端著一杯龍井細品。「第一次玩就跟我打了個平局，你這腦子確實好使。」
許慕川手裡把著嶄新的物件，眼眸輕抬，「那下次換一個你拿手的試試。」
「說什麼呢這麼開心？」秦麗雲端著一盤點心出來，滿臉的笑意，「小川，還明來嘗嘗，聞香齋新出的玫瑰冰糕，很是香甜，入口即化，我剛從小晴房裡出來，她們都挺喜歡的。」點心放上茶几后又轉身從廚房端來一副玻璃茶盞。
「冷萃的六安瓜片，想來你們年輕人應該是愛喝的。」特殊工藝所制的玻璃茶盞泡冷萃茶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薛還明從姑姑手中接過，給許慕川到了一杯，「嘗嘗啊，比熱茶更適合你。」長得冷冰冰的人喝著冷冰冰的茶，沒毛病啊！
一雙眼睛飽含期待，一對眸子里笑意甚淺，看著許慕川把茶喝了下去。
「還不錯。」
「那就好，那就好，還怕你不習慣呢。」說著又把點心往兩人面前推了推，再嘗嘗這個，「喻枝說，先用點心再就著茶喝，口感會更清爽些。」
看著母親眼裡的欣喜，許慕川沒有表露太多情緒，微微頷首。
玫瑰的香氣在唇齒間迸發，雖已經製成糕點，但宛若在廣闊的玫瑰花海前呼吸一般，花瓣的纖維夾雜著涼意入口，軟糯香甜，冷萃之後的茶少些苦澀，卻多些回甘之意。那丫頭應該會很喜歡吧。
「夫人，秦小公子到了！」薛管家急匆匆從玄關處來稟，不過瞬息之間，正主就到了。
「大姐，好久不見吶！」只見一男子西裝革履，黑髮向後梳著，只在額前綴著几絲碎發，皮膚白皙得略顯病態，狹長的眼眸散發著些危險氣息，與身上禁慾的木質調古龍水融為一體。
薛還明看見來人，背後拉著許慕川一起站了起來，「小舅怎麼不想我這個外甥呢？」
秦麗雲瞥了孩子一眼，「都不叫小舅，小舅自然不會想你這個外甥。」看著幼弟長得愈發與兒時不同了，倒也還是沒有過於生分，「梧生，別和小輩一般見識，坐吧。」
「薛管家，備茶！」
秦梧生倒也不客氣，姐姐發話的下一秒，他就已經落座了，「你小子最近看賬本看得怎麼樣了，要是閑得慌，把我這兒的賬本一併拿過去罷了。」
薛還明看著許慕川也已經坐下了，挑了挑眉，順著小舅的話說下去：「小舅這不是難為我嘛，雖說舅舅如今掌管著的雲旗集團只是秦氏旗下的子公司，但卻是秦氏收益最好的公司，那套賬本，外甥可看不懂，只能勞煩小舅能者多勞，多辛苦些了。」少年初長成，言語之間已儘是圓滑。
「姐夫今晚有應酬，抽不開身，讓弟弟我來陪你用晚餐。」秦梧生垂著眸子，接過熱茶，任由氤氳之氣浮上臉龐，慢條斯理的喝著，再抬眸時，便看向了他，「你就是許慕川？」
薛還明細長的指尖正在把玩一塊糕點，靠在沙發上，看著這一切，沒有說話。
「秦小公子好。」許慕川不置可否，只不溫不火的問了一聲好，沒有如薛還明那般熟稔的喊小舅，至少眼前這個人絕對不希望他回秦家。
秦麗雲剛想開口，就被幼弟搶了先，「就這樣叫也挺好，我是一點都不願意聽你叫那兩個字。」
秦家小公子至今不曾娶妻，還未而立，少時長卧病榻，面容似玉，性格驕矜，京都時有傳聞，說這秦梧生莫不是喜歡男人，哪個大家族的少爺像他這般年紀了，別說結婚，連訂婚都沒有，可小公子雷霆手段，這種傳聞每聽到一次，不過24小時，造謠者就會出來道歉澄清，從此銷聲匿跡。從兩年前掌管雲旗以來，更是有無數女人為之傾倒，可他秦梧生就是乾乾淨淨，從不沾染，所以京都用來形容秦梧生最多的詞便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