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明霄楓離

「紫楓小姐，前方便是明霄河了，今晚的燈會屆時也是在此舉行。」

小霜陪著天紫楓來到了一條蜿蜒曲折的河前，烈日蒸發的水汽升騰，使空氣中瀰漫著獨屬於水的味道。

兩岸是連綿不斷的楓林，河風拂過，樹葉沙沙地響著，伴隨靈動的水流淌過橋去。

「這河邊倒是涼快，在這樹蔭下待一會兒吧。」天紫楓同樣被熱的不想繼續散步了。

「話說小霜有相紋嗎？」

她偏頭詢問著侍女，想要緩和一下無聊的氣氛

「嗯，作為公主大人的侍衛，必須具有戰鬥力，而我已是印境。」女孩說起這些，明顯有些自豪。

天紫楓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同齡人已經領先她一個大階段了，境界的提升靠的是不斷練習來開拓更多相紋和控制相魂的能力，但這個過程是漫長的。

可見女孩在私底下付出常人多少倍的汗水，才能超越別人，當然她的天賦同樣優異。

天紫楓剛想誇獎的時候，一陣涼意從背後升起。

「冰之印——棱槍」

方才滿臉笑容的小霜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態，提著藍槍將少女護住。

「嘣！」

一把五環大刀狠狠地劈在上面，鋒刃反射著寒光，藍槍應聲折裂，小霜緊急退讓，方才她站的石板已經碎裂。

「小姑娘身手不錯。」

一個黑袍壯漢提刀從陰影中走出，能隱約看見臉上觸目驚心的疤痕。

「公主大人，我們先撤！」小霜預感不妙，準備帶人跑路。

「幻之印——迷境」

一個陰沉的聲音從未知處響起，伴隨而來的是封鎖四周的濃霧，黑袍男也消失不見。

兩個女孩臉色皆大變

「哈哈哈，你們無路可逃！」另一個奸詐的聲音響起，並且逐漸逼近。

「冰之印——千雪錐」

小霜聽聲辨位，朝濃霧中的一處投擲而去。

「唰唰唰唰……」十幾道寒光閃過，彷彿扎穿了什麼東西。

地面上似乎有碎屑不斷湧出，小霜又是一記側踢，擊中了妄圖從地底下接近少女的男人，卻發現『他』化作了塵埃。

「可惡，到底有多少人！」

「傀儡之印——交換」

奸詐聲再次響起，可這次倒下的卻是專心戒備的小霜，她的身體突然出現了十幾道創傷，倒地不起。

「小霜！禁斷之紋——返！」

旁邊的天紫楓見狀連忙催動相紋，但該事件已經結束，少女的能力的無效。

「結束了。」

最初的黑袍男人從天紫楓的背後揮刀而來，精準命中，少女眼前一黑，也倒在了地上」

一處黑屋中

小霜此時被鐵鏈緊緊地栓住，而天紫楓則被安置在床鋪上休息。

「老大，你說這兩人會不會真死了。」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擔心地問著身旁的紅袍男人。

「不會，她們只是在我的幻境中死了而已，從而導致現實的昏迷，畢竟綁人不傷人，拿錢好走人。」

紅袍男的四周一共圍了三人，此時都在商討後面的行動，小霜率先醒來。

見到自己不能行動，她乾脆停止了抵抗，「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綁架公主又居何心?」

黑袍男開口答道:「我們只是一群綁匪，最近手裡差點經費，找貴國借點錢罷了。」

說完眾人哈哈大笑。

沉睡的天紫楓也被吵醒，起身用手揉了揉眼睛，

看見了被五花大綁的小霜。

「誒小霜，你沒事啊！」

發現女孩平安無事的她喜出望外，但隨即又發現四個壯漢正盯著自己。

「你們?」

天紫楓有些害怕和納悶。

「放心小姐，我們會全程保證您的安全，直到我們拿錢走人，不過這位小姑娘必須得吃點苦了。」紅袍男安慰了一下天紫楓。

「盧原，上菜！」他招呼了一聲遁地男。

「收到，老大。」

隨即一車佳肴被推了上來，色澤金黃，可口誘人，葷素搭配，只可惜有些涼了。

少女望著眼前的美食，有些不敢置信，因為即使在宮裡，自己的飲食都會被嚴格要求，遠不及這些豐富。

「你們，真的是綁匪嗎？」少女獃獃地問著男人。

「當然，不過這頓飯可不是免費的，會計算在贖金中，畢竟我們這一行也不好混。」

傀儡男耐心解釋了原因。

「這筆錢並不多，綁架期間服侍好您，是為了避免貴國勢力事後報復，對於貴國來說，當作無事發生是最好的選擇。」

天紫楓聽后連連點頭，她人生第一次被綁架就遇到了如此遵守職業道德的綁匪。

用餐期間，少女也沒忘記親手喂可憐的小霜吃飯。

「啊，張嘴。」

天紫楓一勺一勺地將菜送進女孩嘴裡，看見逐漸靠近的白皙小手，小霜的臉變得通紅通紅。

「小姐，我們要動身了。」

紅袍男背著她提醒了一句，他也不好意思看見這場面。

「哦，好的，去哪裡呢？」天紫楓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小姐無須多問。」紅袍瞟了眼地上的女孩，「她還是得留在這裡，會有讓救她的。」

少女只得同意，和小霜告別後離開了黑屋。

「你們要是敢傷害公主大人，我勢必會殺上門來！」被綁著的女孩不滿地朝他們消失的身影喊道。

「怎麼回事？楓兒午宴沒有參加就算了，為什麼到了下午也未歸來！」久久未見女兒的天紀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打算派人去搜索。

「聖主不必驚慌，紫楓公主的命星穩定，可見沒有生命威脅，臣先派人調查，並準備好黃金萬兩。」

一旁的淵大師發聲建議，天紀宗聽出了言外之意，重新坐回了椅子。

「那就按大師所說執行吧。」男人給一邊的侍衛下達了命令。

臨近黃昏的小路上

五人走成一列，天紫楓被安插在中間，老老實實地跟著他們。

「唉，今晚的燈會看不成了。」少女嘆了口氣，深表遺憾。

天紫楓踢了腳路邊的石頭，橙紅的晚霞，一路上飛彩流雲，金色的餘暉應著末夏的蟲鳴，沉默是唯一的答案。

「話說你們也是有本事的人，為什麼不去找份正經工作?」少女突發奇想地問道。

盧原打趣道:「小姐，你這話說的，一看就是沒有生活經驗，工作又不是只看能力。」

「那看什麼?」

天紫楓有些疑惑?她的觀念里能力越強的人就應該得到更好的工作。

「哼哼，當然是身份背景。」黑袍男冷笑了一聲，他叫做盧福。

「小姐您是貴族，以後的工作早就被安排好了，一天喝幾碗茶，傳幾道令，便吃穿不愁，哪裡需要像我們一樣干這些勾當呢？」遁地男搖了搖頭，他叫做盧毅。

「可我還是覺得你們沒有理由幹壞事……」

「小姐，要是你也沒有國籍，你就知道生活的艱辛了！」盧原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們四兄弟來自胡國，沒聽說過是吧，因為二十三年前就滅了。」

「你們是浪者！」

少女之所以驚訝，是因為她曾聽阿媽提起過，浪者就是亡國的子民，為了生存往往會遷移到他國，可國家一般都不會允許提供工作給沒有身份的人。

滅亡的國家一般人口也不多，大部分都會死於戰亂，倖存者在流竄期間又會損失一部分，只有微乎其微的人能夠找到生存之道。

如此看來，盧氏四兄弟的確只能靠贖金為生。

「對不起。」天紫楓有些愧疚自己的國家沒有善待他們。

「哈哈哈，小姐你倒是有趣，明明是我們綁架了你，怎麼反倒覺得有愧於我們呢？」盧毅聽到后哈哈大笑。

「我回去后一定會給我父親提建議的，讓他完善法規！」天紫楓終於想到了一個補救措施，小臉上重新浮現了笑容。

突然盧福手中的口袋破了，之前剩餘水果跌跌撞撞地滾了一地。

「你們先走，我隨後跟上。」男人打了聲招呼，便彎腰撿起了東西。

「老三你快點！」盧原應了聲，繼續和眾人前進。

五人中只有紅袍男人盧溫一言不發。

夕陽落山，結束了白晝的統治，一行人也來到了他們的大本營，幾間簡陋的小木屋圍作一圈，平地上零散地堆積著雜物，環境同貧民窟一般。

「抱歉了小姐，我們條件有限，還請您見諒。」盧原給少女賠了個笑臉。

「盧原，老三呢？」盧溫開口問道打斷了他

「老三，老三他撿東西去了，怎麼還沒回來。」他也有些納悶。

「盧毅！」

盧毅朝他們來時的路吼了一聲，黑峻峻的小路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回聲傳來。

「小心！」

盧溫臉色大變，抽出了腰刀，其餘兩人也紛紛拿出武器應對。三人背對著天紫楓，十分緊張，生怕有人偷襲。

「敵暗我明！」盧氏四兄弟的能力都必須看見對方才具有意義。

高處樹杈上的黑衣少女舔了舔嘴唇，似乎還在回味水果的味道。

「看來我賭對了……魂術——千羽」

一把赤色羽毛被她從手心釋放，一根飄到了盧原鼻子前。

「這是……羽毛?」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人影出現在了面前，用手指點中了他胸前的相印，使其瞬間失去了光輝。

與此同時，少女順勢一記手刀劈暈了他，其餘二人這才反應過來。

「土之印——潛龍」

盧毅鑽入了地底，想要以此拽住她，他剛剛握住少女纖細的腳踝，柔軟的觸感便消失不見。

「這是瞬移?」

下一秒，盧溫腳邊的羽毛閃爍，紅袍男人迅速意識到危險，蹬地後撤。

果不其然少女在此現身，「幻之印——夢中籠！」，盧溫調動相魂，以聲音為媒介施展了術法。

「魂術——斬魄！」

若離似乎早有準備，長劍附魔，手臂如圓月般伸展，劃開了幻境，鋒刃直指盧溫胸口，男人上前近身格鬥，剛剛拳風擊至面門，卻不料她再次瞬移，少女從背後用劍面拍暈了他。

她掀下斗篷，在月光的洗滌下，橙紅色的柔軟短髮像蓬鬆的棉花一般散開，轉過頭，若離赤金色的雙眸正盯著剩下的盧原。

男人指著坐在地上的天紫楓，開口道:「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把她帶走，換我兄弟平安！」

盧原知道自己和兄弟從來都是靠配合作為優勢，如今被逐個擊破，勝算渺茫，他決定妥協。

少女沉思了片刻，揮手表示同意，男人連忙拖著地上躺著的幾人離開。

「慢著！」盧原聽見后再一次握緊了武器，他以為若離反悔了。

「那邊樹底下還有一個！」少女指了指方向。

盧原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多謝！」隨即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閣下是？」

「若離。」

「那請問閣下是父王派來營救我的嗎？」天紫楓好奇地問著眼前這位黑衣少女。

「當然，公主大人，不過我不是楓國人。」若離看了眼天紫楓，露出了笑容。

天紫楓有些驚訝，她連忙起身表示。

「那我該如何感謝閣下救命之恩?」她不知道對方幫助自己的原因。

若離指著天紫楓腰間的令牌。

「我想要這個。」

少女取下了天楓令，她記得這塊令牌的持有者可以無條件要求楓國及其同盟國提供庇護。

「冒昧問一句，閣下想要令牌的意圖何在？」畢竟天楓令意義重大，不能隨意流出。

若離沒有開口，只是繼續和天紫楓對視，她從眼色中看到了若離對平靜生活的極度渴望。

「罷了，若是你答應我此物不會對楓國造成災難，就請你自行拿去。」天紫楓伸出胳膊，把天楓令露了出來。

若離快速接過，生怕慢一步就會反悔，確認無誤后，她長舒了一口氣。

「那麼，公主大人，就請我帶你回城吧！」若離開心地邀請天紫楓與她共同上路。

「你怎麼帶我回去?」

還沒等她想明白，若離便一把將天紫楓抱起。

「誒誒誒，這樣不合適吧……」懷中的少女臉瞬間變得緋紅，若離已經動身，疾馳在小路上。

天紫楓的小臉被若離的發梢時不時的撩蹭著，她嗅到了一種茉莉花的清香，心跳加快了許多。

不得不說若離的體能堪稱變態，即使多了一個人的負載，依然健步如飛。

護城河前

「公主大人，抓穩了！魂術——御天！」

少女用力蹬地，彷彿此刻引力失去了作用，兩人逐漸飛離地面，楓燼城的燈會正好開始。

一時間，滿城霄燈升騰，煙花綻放，高空中隱約可見大街上提著花燈的百姓，城內一片繁華。

少女掠過無暇的新月

天紫楓在若離懷中，安靜地欣賞著這場獨屬此刻的表演，琉璃瞳中閃爍著七彩絢麗的人間煙火。

……

「把公主放下，然後舉起手來！」

兩人剛在城中降落，一眾士兵便將她們重重包圍，一位燼國官員打扮的男人靠近。

「若離，你作為燼國逃犯，竟還敢挾持紫楓公主，已是死罪！」

黑衣少女不慌不忙地將天紫楓放下，亮出了手中的天楓令。

「丹尚書，公主乃是我從劫匪手中救下，此為證明！」

丹古看見雕刻天楓二字的令牌大驚失色，連忙向天紫楓確認。

「公主大人，這番話可為真?」

少女點頭示意

「若離現受楓國皇室庇護，還請尚書大人讓路。」天紫楓打算好人做到底。

「可……」

丹古話沒說完，最終還是憋了回去，命令士兵退下。

於是兩人順利來到了天紀宗的宮房。

「稟告聖主，公主大人平安歸來，現身邊帶一女子請見。」

門外的侍衛入內急匆匆地彙報著。

「准見」

天紫楓和若離來到了男人的面前行禮。

「天紫楓請見父上！」

「小人若離請見聖主！」

天紀宗面露難色，他剛剛也聽說了天楓令的事。

「紫楓，你可知她的身份來歷?」

天紀宗還是打算問清楚。

「若離原本為燼國子民，只因其父母之過連累至她，故被通緝。」

天紫楓一五一十的將路上少女講述的故事搬了出來。

天紀宗再次陷入思想困境，一方面來說若離的確無辜，並且對楓兒有救命之恩，但燼國又重視她的生死去向，他只能不斷地權衡利弊。

「父王曾經教過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已授予若離天楓令，難道父王不打算遵守諾言嗎？那這樣楓國信譽又何在？」

天紫楓看著猶豫不決的紀宗，出言提醒道。

「那……既然如此，就告訴燼國他們吧，若離已被楓國保下，禁止再出手緝捕，否則視作開戰。」天紀宗狠下心來，他認為女兒如此維護這個少女一定有她的理由。

燼王宮房中

「家主，楓國保下了若離，接下來如何是好?」黑衣人依舊單膝下跪彙報了最新情況。

「無妨，等到獵楓結束，一切都會恢復正軌的」

「叮、叮、叮、叮……」

丹陽正慵懶地敲擊著茶杯。

次日清晨

楓燼燈會已然結束，天紫楓一行人踏上了歸途。

「聖主，還請您以後多多造訪，昨日的情況是小人的失誤，還妄請聖主諒解……」莫石此刻正在車門前賠禮道歉。

「小女並未受傷，此事就過去了吧。」天紀宗應付了幾句，揮手與他作別。

「駕，駕……」

馬頸上的銀鈴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天紫楓偶然透過窗戶看見了有遠處四個人跪在荒野之下。

「淵大師，他們是?」

少女有些心慌，開口確認道。

「公主不必緊張，昨日燼國士兵已將綁架您的四人全部捉拿歸案，處以穿心之刑，此刻正在示眾。」

天淵慢慢解釋道，他的話語卻深深刺痛了少女的心。

她最後看了他們一眼，清早的太陽映出了地上紅彤彤的一片，分不清土地與彩雲，眩暈感在少女腦中擴散。

緩過神來的天紫楓回想著方才的景象

究竟是霞色如血，還是血色如霞……

第一卷:楓紫初盛之卷主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