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我認知

夜深了，明月懸挂空中，灑下了點點銀光。

在一棟普通的居民樓中，某個門窗緊閉的房間中，一個瘦弱的男孩，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本應沉浸於美好夢鄉的他，此刻的呼吸卻異常急促。數滴汗珠在他的額頭划淌過，他的手在不住地顫抖。如若此時開燈，便會驚訝地發現，明明開著空調，他的臉，卻依然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潮紅。

「砰」的一聲巨響，男孩在床上突然坐起，開始大口喘氣，空蕩蕩的房間中，瞬間充斥著劇烈的喘息聲。

男孩伸手找尋著，摸到床頭櫃旁的開關，打開了燈。

「嘖」，突如其來的強光，讓男孩的眼睛受到不小的刺激。男孩一手捂著眼睛，另一手擦去了自己臉上的汗，努力平息著呼吸。

「又是這個夢。」男孩嘀咕著。起身，拿起鬧鐘，上面顯示著3：34。

「還早還早，再睡一會。」男孩隨手降鬧鐘往床旁一扔，隨後又躺回了自己的「溫柔鄉」，強迫自己閉上雙眼，享受著上學期間分秒必爭的睡眠時光。

在翻來覆去幾小時仍無法入眠后，男孩認命地從床上再次坐起，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下床，奔向衛生間。

「真是的，鍾華，你在搞什麼。」男孩不滿地咕噥幾聲，終究是結束了洗漱。

窗外仍是灰濛濛的一片，透過各種花紋的不鏽鋼鐵窗網，只能勉強看見幾朵疲憊的雲，在慢悠悠地遊動著，空氣里洋溢著一種怠倦感。

鍾華在一分鐘內解決了他的早餐——一瓶牛奶。然後背上書包，騎上自行車，向著學校出發。

五月份的空氣早已有了一絲燥熱感，在鍾華踏進教室時，手裡早已泌滿了汗。

看著教室一半座位早已有人，鍾華在心裡悄悄地埋怨了句：一群卷王。他從書包中拿出水杯，準備去走廊的另一側接開水。

踏出教室門的時候，鍾華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昨晚的夢又開始在大腦里高速播放，他覺得自己眼前的景物都開始染上血一般，變得嫣紅可怖。

「鍾華？沒事吧？」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將鍾華從昨晚的夢境中拉回。

抬頭，對上了一雙充滿關切的眼睛。「早啊，銳傑。」鍾華有氣無力地回答，卻沒意識到自己答非所問。

「又做噩夢了？精神一點，考考你，我的全名是什麼？」被喚作銳傑的男孩，眉頭一挑，手往鍾華肩上一搭，問出了一個略顯低智的問題。

聽聞此語，鍾華只覺得有無數只草泥馬在大腦里奔騰，不過也順便驅散了那詭異的嫣紅。

「陳銳傑先生，我要去接開水了，您自便。」說完，鍾華腳一邁，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身後傳來了一聲喊叫和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隨後，鍾華身邊便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你真的好瘦啊！」陳銳傑看著鍾華，發出了由衷的感慨。

鍾華撇了撇嘴，「你以為我願意么？我巴不得自己長得高一點壯一點。」

「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拚死命地學習，不就胖起來了？每天刷那麼多題，你不累么？」陳銳傑咧嘴一笑，發表了自己的獨特的看法。

「每次考試就考那麼點分數，你不累么？」鍾華一句回懟，令陳銳傑啞口無言，只好在那傻傻地笑了笑。

回到教室，兩人坐下來，開始了一天的學習。

高中的課堂，總是避免不了枯燥，哪怕只是高一，

都已有許多同學開始自暴自棄，趴在桌上開始夢周公。

終於熬過了四個小時，到了中午放學的時間。

「華華，回家了！」聽到下課鈴的陳銳傑，瞬間清醒，沖向鍾華的座位，全身散發著興奮感。

「嗯」，換來了一聲淺淺的應答。

說實話，鍾華覺得自己一個早上都在渾水摸魚，提不起任何對學習的興趣。腦子裡仍是對昨晚噩夢的復刻。

用力搖了搖頭，鍾華跟上了陳銳傑的步伐。

他們倆也算是發小了，小時候住同一個村，兩家之間只隔了一條大馬路，長大后一起搬來鎮里讀書。只不過陳銳傑高高大大，對讀書沒什麼興趣，而鍾華個子瘦弱，成績卻也算得上優異。

十幾分鐘的路程后，兩人在小區內準備分開，各回各家。

鍾華踏上了自家的樓梯，卻忽視了分離時，陳銳傑對自己投來的複雜的目光。

推開門，家裡空無一人。妹妹不在這個城市讀書，父母為了照顧妹妹，也暫時搬了過去，留下了一棟空房子給鍾華。

躺在柔軟的沙發上，鍾華嘆了口氣，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待自己稍微清醒了一點，鍾華起身，來到廚房，打開了冰箱，冰箱里只有幾個的西紅柿，外加之前一瓶還沒解決的水牛奶。

打開食品櫃，裡面還剩一把挂面。幾秒鐘的思索，鍾華起身，決定做一碗簡單的西紅柿湯麵湊合一下。

結束了這清湯寡水的午飯後，鍾華來到書桌前，拿起五三，開始了自己的學習計劃。

「從該地的人群中任選一人，A表示事件......」鍾華在心裡讀著題目，同時快速思索著，拿著筆不停地演算。

「（1）書寫你的名字。嗯？！」剛解決完一道大題的鐘華，看向下一大題時，卻愣了一下。這是什麼題目？看向題標，沒有標註是近五年高考題或是哪個省份的模擬題。

該不會是因為整份卷子太難，良心發現給個送分題吧？鍾華在心裡暗暗地吐槽了一下。提筆在問題后工整地寫上了「鍾華」兩個大字，隨即開始閱讀下一小問。

「呃」，突然間，頭又開始疼了，昨晚夢裡跳樓而死的男孩，又一次在腦中出現了蹤影。黑色的上衣領口被人暴力撕開，露出了肩口可怖的傷，白色的短褲因塵土和血液交雜而變得髒兮兮的，纖細的手臂上全是血紅的划痕，整個軀體因與地面劇烈的撞擊而變得扭曲。

夢境中的一切變得越來越真實，充滿了令人膽顫的細節。

「你的名字是？」在疼痛中，鍾華模糊地聽到有人發問。

「我的名字？不是鍾華嗎？這是幻聽么？家裡的門不是鎖了么，沒有別人吧？」殘存的理智發揮了作用，分析著所遭受的一切。

「啊哈，啊哈！」鍾華大口喘氣，以此來緩解著大腦的脹痛。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一些他從未見過的畫面，在不斷地往大腦里涌去，將他的思索空間擠壓著，令人感到窒息。

「我的名字是，鍾華，鍾華，鍾華！」他大聲喊叫著，空氣中回蕩著他的憤怒。

脹痛感消失了，眼前的世界逐漸又清晰了起來。鍾華望向五三，只看見他在一道幾何壓軸題旁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顯得莫名其妙。

他關上書，決定先去小睡一會，下午再和陳銳傑講述一下今天中午這奇怪的一切。

鍾華很疑惑，自己為何能這麼冷靜地面對這些，彷彿之前便已經歷過，但他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搜尋著，卻只有一些小時候快樂玩耍的回憶片段，與世上無數的孩子並無二樣。

他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在只有一人的房間里，響起了了淡淡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