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消失的動機

「哦？既然你能做出這種判斷，想必你心裡已經有了嫌疑人了吧？說說吧！殺人動機，殺人手段，以及，作案工具。」

陳強摘下眼鏡，滿懷期待的看著陽尋。

「殺人動機目前我還沒法確定，我需要更多的接觸一下死者的女友楊某，和他的同事張某，但是作案手……」

「殺人動機都弄不清楚你告訴我你弄明白了？」

還沒等陽尋說下去，陳強朝他怒吼一聲，將其打斷。

「來，你繼續說，我給你表現的機會，就算拋開殺人動機，你告訴我，這兩人是如何讓陳某奇在水裡抽筋的。」

陳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滿臉的失望，還是示意陽尋繼續說下去。

這一聲非但沒有嚇退陽尋，反而讓他也加大了嗓門。自己明明已經知道了真相，為什麼非要糾結這個殺人動機。

「在死者宿舍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九個昨晚使用過的『口香糖』，以及使用過的萬艾可。

死者生前曾經連續兩晚和他同事張某在籃球場劇烈的運動，並且兩晚都打到抽筋。監控視頻可以證明張某一直在誘導死者消耗體力。

我調查過，陳某奇生前都是在他樓下的便利店購買『口香糖』，基本上一個禮拜才買一盒。但是這個禮拜，他一次性買了4盒。

陳某奇去籃球場的頻率，也是一個禮拜去一天。而在他出事的前兩晚，他居然連續去了兩次，並且都運動到抽筋。

張某在球技明顯高於陳某奇太多的情況下，拚命的給他主攻，目的就是為了讓陳某奇身體負荷。

再加上夜晚陳某奇的女友和他交歡的次數，過度的透支他的身體。

所以到了今天，在陳某奇身體已經接近被掏空的情況下，再給他灌輸興奮劑，讓其大腦失去判斷，忘記疲勞。

實際上陳某奇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了這運動量了，所以……」

「所以他就抽筋了，所以他就淹死了，對吧？」

陳強幫著陽尋把他的結論說出，冷笑一聲接著說道。

「第一點，陳某奇就算是一晚上用了20個口香糖，在無法證明他是被人強迫的前提下，是不是都是他的主觀意願？

第二點，同理，就算陳某奇連續5天去籃球場運動到抽筋，那麼這是不是依舊是他自己的主觀意願。

最後一點，除非飲用了過量的興奮劑，否則一個身體接近被掏空的人，會因為合法的注入藥物，忘記自己一切的疲勞嗎？所以……」

「所以只要能夠證明陳某奇生前飲用過超標的興奮劑，就能證明那兩人有作案的嫌疑了對吧！」

這回陽尋也是硬氣了，直接打斷了陳強。

陳強無奈的搖了搖頭。

「如果說，你能找出一個合理的作案動機，就算死者生前並沒有飲用過量的興奮劑，你所說的一切，都可以去證明這二人有作案嫌疑。

我們也可以合法的去對這二人進行審問調查。

但是，沒有作案動機的支撐，你現在給我講的這麼一大堆，都是死者根據自己的主觀意願去從事的活動，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你在臆想這些行為，是二人謀害陳某奇的手段。」

看著面前陽尋還是一臉不服的樣子，陳強直接把桌上的電腦屏幕掉頭，對準陽尋的臉。

「你自己看！陳某奇女友體內的檢查報告，體內苯丙胺成分並未超標，正常合理的興奮劑適用範圍。你自己看！」

陽尋瞪大了自己的雙眼，

電腦屏幕上，清晰的標註著楊某的體檢報告。的確飲用過含有苯丙胺成分的物質，但是數值都在合理合法的範圍。

這回陽尋自己也懵了。就算陳某奇身體再怎麼疲憊，少量的興奮劑不足以讓他的大腦失去判斷能力。

即使之前一切掏空他身體的行為，是那二人刻意為之，但是最後選擇下水游泳的還是陳某奇自己的主觀意願，那二人根本夠不成故意殺人。

看到愣在原地的陽尋，陳強嘆了口氣，放緩了自己的語氣說道。

「換做之前，你的這份調查已經可以交給委託人了吧？但記住，這只是你眼中的真相，可能是某些人想要看到的真相。

我們身為警察，我們給出的結論，必須是經得起推敲，永遠不會被人推翻的，最為嚴謹，最為真實的真相。記清楚了嗎？出去吧。」

陽尋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陳強的辦公室。到底，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犯罪動機，犯罪動機到底是什麼……自己，到底還忘了什麼？

下班之後，陽尋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家中。明天等死者父母到了，簽個字，基本可以定案為意外身亡了。

本以為當了警察，自己能更好的收集線索，更快的破案。想不到穿上了這身衣服，反而給自己套上了一個枷鎖。真的是自己錯了嗎？

「叔叔，叔叔，你回來啦！」

屋內，一個小女孩抱著一隻玩具熊，興沖沖的跑了出來。

「小婷不乖，不是說好了我是爸爸嗎。」

陽尋擠了擠自己的表情，迅速的藏起臉上的憂鬱，一把將小女孩抱起。

小姑娘一個勁的搖著頭。

「叔叔在騙人，你就是陽尋叔叔，不是爸爸。」

「爸爸這是去整了容了呀，小婷就是我的寶貝女兒，以後要叫我爸爸，知道嗎？」

陽尋摸著小女孩的腦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不對不對，你就是陽叔叔。」

小姑娘接過陽尋手裡的棒棒糖，還是一個勁搖著頭。

「好啦好啦，來吧，爸爸今天要教你背詩怎麼樣？」

陽尋將小女孩放下，轉身去書柜上拿起一本唐詩三百首，一句一句的陪著小姑娘讀著。沒多久，女孩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真像你爸，一讀書就犯困。」

陽尋搖了搖頭，親吻了一下女孩的額頭，把她抱進卧室，替她蓋上了被子。

整理了一下桌面，把書都放回書櫃，柜子上放著一張有點褪色的相片，上面是兩個年輕人勾肩搭背的合影。

「如果是你，一定會選擇相信我吧。」

陽尋朝著照片說著。

正準備洗漱睡覺，忽然手機響了。電話那頭傳來了王芳的聲音。

「喂？欠我什麼事就忘了是吧，渣男！使喚了我一天，說好的請我吃飯，下班就開溜是吧？」

陽尋一臉尷尬，當時被陳強懟的自己都有點自閉了，也就忘了要請王芳吃飯這一茬。

「我在延江路這兒的胖子燒烤，有良心的話就過來給我把單買了，你要是不來也行，以後別想使喚我。」

說完王芳直接把電話掛了。但是心裡還是氣沖沖的。

當時陽尋從陳強辦公室出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被罵了，整個人失了神。

王芳好心上去想安慰一下他，想不到當著同事們的面，陽尋理都不理她。一想到這兒，王芳又痛罵了陽尋幾句。

十五分鐘后，陽尋出現在了胖子燒烤的店門口，四處張望著尋找著王芳的影子。

「這呢！」

忽然王芳的聲音從耳邊響起，陽尋轉頭一看。

「前……前輩？」

真是給王芳整無語了。不過這也怪不得陽尋。上班時扎的一頭馬尾，素顏朝天。要不是這精緻的五官，活脫脫一個女漢子造型。

下班后的王芳則是一席白色長裙，臉上擦了點粉底，一雙潔白的平底鞋，很難和警察局裡的王警官聯繫在一起。

「前輩你，你原來這麼漂亮啊……我都沒認出來。」

王芳差點一口噴在陽尋身上。這，這是在誇自己嗎？誇的這麼自然卻又這麼搞笑。

「原諒你啦，坐吧！」

直男式的夸人方式倒是一下子平復了王芳的心情。

「想吃什麼自己點哈！待會兒記得把單買了。」

王芳一邊啃著手裡的雞肉，一邊對著陽尋說道。外表可以改變，但這行事風格，果然還是這個熟悉的王警官。

陽尋又點了幾個小菜，一邊吃一邊和王芳聊了起來。

原來陽尋嘴裡一口一個的前輩王芳，也就比他早兩個禮拜進警察局。家裡父親也是個警察，和陳隊比較熟，所以安排他先到陳強身邊學習學習。

「不過你可真厲害啊，我感覺你不比陳隊和那些老刑警差啊。-」

王芳有點佩服的盯著陽尋，仔細端詳著這個「晚輩」。

陽尋一米七八的身高，皮膚不白也不黑。瘦瘦的身材加上精緻的五官使得他的臉頰十分立體，充滿陽剛之氣。甚至還帶著點痞帥的感覺。

「陳隊他們可以從屍體上判斷出死者生前有服用過興奮劑的可能，你一眼就能判斷哪些瓶子是今天的哪些瓶子是以前的，都不用看我的檢測報告了，還讓我做這做那的。」

說到這兒，王芳眼神一變，又帶有點幽怨，像是在埋怨陽尋，弄的陽尋也是有點不好意思。

不對！陽尋眼前一亮。死者的屍體上都有明顯的接觸過苯丙胺的痕迹，那為什麼她的女友，看上去一點問題沒有……

「前輩，我給你指明的瓶子和蓋子你全都檢測過了么。」

陽尋激動的問著王芳。

得，剛對陽尋提起的好感瞬間化為烏有。站起來懟道。

「你是在質疑我做事不夠認真么！」

陽尋趕緊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前輩，我的意思……」

這時候陽尋的手機響了。

「喂？小婷醒啦？餓了嗎？爸爸這就回來了啊，等一下下。」

「不好意思啦前輩，有點事情。我得先回家，有什麼冒犯的地方，下次再和你賠罪。」

說完，慌慌張張的離開了，留下王芳一人愣在原地。

「他這樣子，不到二十五歲吧？女兒？還會喊爸爸？」

「靠！單也不買！渣男！」

這才反應過來，陽尋走的時候帳都沒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