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總要做些什麼
噗噗噗噗噗——
沉悶的腳步聲不斷在防空洞內回蕩。
一台二手舊式的跑步機上面，洛克赤著的身體粘著許多貼片，一邊跑步一邊測試著他的身體數據。
「沒有排斥反應，而且第二心臟的跳動正在逐漸契合你身體的運行規律。」
凡勃侖站在一旁看著心電圖上兩個一高一低相連的波線，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反應，還有爆發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洛克將跑步機的速度調慢，逐步停下后，從上面跳了下來，輕吐了一口氣。
「這比我們預想得還要好，等到第二心臟充分發育，你的運動能力和爆發力還能夠進一步加強。」
相比較起第二心臟的植入，凡勃侖這個科研人員，其實更關心一個人體內有兩顆心臟後會出現的各種不和諧與負面反應。
正常的人體就像是一台運轉完美的機器，除了機器里本身的零件壞了需要更換修理之外，貿貿然加入新的零件，很可能會導致這台機器出現問題。
而且，第二心臟的植入，對於人體這台機器來說，還不是植入一個零件那麼簡單，這是增加了一個引擎。
第二心臟雖採用的是洛克的幹細胞，但卻是他親手培育，可以說這顆心臟如今看著還小，但各方面功能俱全，並且經過強化血清的調製，不但比正常的人體心臟跳動更有力，還能夠更進一步發育成更大的個體。
這帶來的問題就是，兩顆正常，不，應該說是兩顆都極為強力的心臟，在相對獨立的進行血液循環系統工作時，能否做到和諧。
兩顆心臟跳動，會不會造成給身體泵血時，出現紊亂，或者動力不足的情況，從而無法滿足全身的血液供應。
又或者會因為第二心臟的出現，身體出現其他的什麼併發症。
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這個世界上是有一些兩顆心臟的畸形兒，但那是先天發育造成的，與後天的植入並不相同。
而且，幹細胞的培育，其實比起真正的克隆體培育來說，單一的器官培育，在植入身體的時候，依舊存在一定程度的排斥反應。
這也是許多大人物在器官更換的時候，直接培育自己的克隆體，而不是只克隆一個器官。
好在洛克身上並沒有這些問題。
他此前注射的「強化人體血清」，在通過貝塔射線激發后，已徹底穩定。
不論是體能還是代謝能力，都被推高到了一個超越常人的地步。
通過檢測儀器的查看，凡勃侖發現洛克的第二心臟，不但從他最開始植入時的右胸偏下位置，慢慢變成了和左邊心臟形成對稱分佈，而且在泵血供應全身血液上，兩顆心臟形成了完美的契合。
「嗯。」
洛克輕輕點點頭，原地活動了一下手腳，「這個除了第二心臟帶來的影響外，有一部分應該是我之前製作的強化血清徹底穩定下來，在第二心臟的作用下，推高了我體能的極限。」
「不止這些，你的自愈能力也得到了提高。」
旁邊的凡勃侖又伸手指了指洛克胸口的傷疤，「五天的時間，你胸口上的創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估計裡面的胸骨，再有幾天應該也能夠痊癒。」
「不。」
洛克輕輕握了一下拳頭，然後朝著空氣打出。
啪地一下，拳出如鞭打，隱有破空之聲。
「胸骨的恢復的程度比你預想的要高，
已經不影響我正常發力。」
洛克感受著身體里澎湃的力量，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也差不多是該去解決那些麻煩的時候了。」
旁邊的凡勃侖對於洛克說他的胸骨恢複比他預想得快，並沒有什麼意外。
洛克製作的「強化人體血清」他看過完整的製作工藝和生物反應方程，這種「血清」對於身體帶來的提升和恢復，絕對超過了他此前知曉的任何藥物。
這也是他在被洛克從隆科公司里救出來后，願意留在對方身邊，協助對方完成第二心臟的培育和移植的最重要原因。
一個曾經痴迷於對人體研究的科研瘋子，不論是對洛克給出的「強化人體血清」，還是第二心臟的培育和移植，有著一種超越常人理解的熱忱。
那是他曾經設想過的研究方向，腦海里翻騰著的好奇與興趣的領域。
只是，洛克在說起要去解決一些麻煩時，凡勃侖又不禁有些猶疑。
「你是說我，還是說奧迪斯？」
片刻沉默后，凡勃侖抬頭望向洛克問道。
凡勃侖很清楚，洛克能夠拿到β射線發射器和酸鈉素是和奧迪斯做了交易。
那個只有七根手指頭的塔可老闆，在搬到西林舊城區之前，曾經生活在黑巢那個爛泥潭裡有十多年的時間，而他失去的三根手指就是生活在黑巢付出的代價。
在離開黑巢后，奧迪斯和他相依為命的兒子開了一家塔可店。
生意雖算不得特別好，但對於兩父子來說，已是能夠維持生計，甚至奧迪斯還有餘力讓他的兒子去正規學校，接受教育。
只是離開了黑巢后的奧迪斯，並不代表就真的能夠重新開始。
大概是一年前，奧迪斯已經十六歲的兒子被人引上了歪路，成了一名給幫派分子運送違禁藥物的「駱駝」。
在西林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生活在底層的普通人，幾乎沒有多少能夠不和黑幫打交道。
奧迪斯幾次想將兒子找回來，但他兒子一直躲著他，行蹤不定，再有就是那些幫派分子幾次三番的阻攔，使得奧迪斯也沒有辦法。
洛克和奧迪斯的交易，就是洛克幫奧迪斯找回兒子，奧迪斯則指點洛克找到黑巢的黑市。
當然，這個交易對於奧迪斯來說，只不過是隨口一提，抱著試試的態度，可能也並未當真。
但以凡勃侖這些時日對洛克的了解，很清楚對方既然鄭重其事的答應下來，肯定不會食言。
正如洛克在將他從隆科醫藥公司救出來時，許諾的一樣，他一定會幫他解決那些身後的麻煩。
然後，不論是奧迪斯那個充當幫派分子運貨駱駝的兒子，還是凡勃侖後面涉及到的隆科醫藥公司，這後面都牽扯著龐大的利益群體。
哪怕洛克已經具備遠超常人的能力，可到底只是勢單力孤的一個人，要去招惹和對抗他們，絕對不會那麼容易。
「不止是奧迪斯。」
洛克伸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扯下一件短袖罩在身上，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轉頭看了一眼凡勃侖，一字一句說道，「還有你，還有許多人。」
凡勃侖再次陷入沉默。
從私心來說，他更願意尋找到一個安穩平靜的環境里，細細去研究洛克曾經給出的很多研究方向，其他牽扯的事情，他不願意也不想去理會。
哪怕曾經隆科醫藥公司將他如同囚犯一樣關押了兩年之久，每次走出牢房就是給那些或自願或被迫來的人，進行器官切除，成了一把手術刀一樣的工具。
在離開了隆科醫藥公司的泥潭后，凡勃侖也沒想過去報復，兩者之間的力量差距實在太過懸殊。
可凡勃侖自己不敢想，不敢去面對，不敢去報復，不代表站在他面前的洛克就不敢。
「我不敢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會有你這樣的人！」
良久，凡勃侖才用有些乾澀的聲音說道。
「或許，我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這個世界。」
洛克目光望向這個被他改造成實驗室的老舊防空洞，聲音輕飄，「但現在我既然生在此間……總要做一點什麼。」
如果，如果他只是普通人，沒有能力去改變，那麼他大概也只會獨善其身，每日小心翼翼、掙扎著活下去。
但既然腦海里有了那麼多來自於異度的知識，他又看不慣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那麼……
他就要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