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身體很誠實

凌晨三點。

元傑感覺一股寒意由下而上直擊天靈蓋。

嗯…挺涼快的，差點讓他想在大夏天穿棉衣。

他摸了摸腦袋，感覺頭腦有些昏沉，隨後元傑用力晃了晃腦袋，試圖驅逐這份不適。

但是很顯然，他的嘗試失敗了，他非但沒覺得清醒，反而覺得大腦更加混亂。

「頭好暈，可能是最近加班太久，一直沒有休息過來的緣故？」

元傑嘆了一口氣，好在自己明天——或者說今天，自己請假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美好的假期當然要從一覺睡到自然醒開始。

但在這時，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

「怎麼又是三百條簡訊轟炸？」

剛說完這裡，元傑又產生了新的疑問——

他為什麼要說又？

可過去明明很少有人給他發簡訊啊。

但這好強的既視感…

隨後元傑搖了搖頭，把這個奇怪的念頭丟到了一邊。

「讓我先來看看這簡訊寫的啥…」

說著，元傑打開簡訊，看了一眼簡訊的內容。

首先是來自「137****5418」的消息：

「不要抬頭看月亮！」

這次元傑連想都沒想，徑直來到窗前拉開窗帘，抬頭望向天空。

一如既往的灰暗陰沉，看不到一點光亮。

「想看也沒得看，今天明明是陰天。」

但是元傑又注意到奇怪的一點，平時哪怕是深夜，外面也不可能一點燈光也沒有，總有那麼幾家仍舊亮著燈。

但今天卻一反常態，一家亮燈的都沒有。

難不成大家都養成了不熬夜的壞習慣？

可現在才十二點…咦？手機時間怎麼顯示三點。

「嗯…可是為什麼，我記憶中的時間是午夜十二點，但是這條消息和系統時間都是凌晨三點呢？」

這下不僅僅是既視感的問題了，他意識到了，自己過去絕對經歷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接下來所有的簡訊都會是相同的內容。

元傑吞了一口吐沫，隨後返回消息的主界面，向下用力一劃——

當畫面停下的時候，其他所有簡訊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

「夜色好美，看看窗外吧。」

果然。

他想起來了…

沉睡的記憶驟然復甦，一時間元傑感到大腦像是被針刺般疼痛！

然後他的第一反應是…

自己竟然被一個破擺錘給陰了？

回想起在他昏迷前的那句話，元傑不滿地說道：

「月亮再怎麼說也是一個衛星，要是不掛天上，落地上那就是災難了…」

他揉了揉眉心，仍舊沒有太大的危機感。

畢竟，要是真的有危險，自己早該在第一次昏厥的時候就死掉了。

「但我還不明白啊…」

這月亮不好好掛在天上，跑來他家禍害他的擺錘幹啥？

元傑默默走到窗前，看著那昏黑不見星光的天空，感到十分的疑惑。

他突然想到，剛才他意識到的所謂的「月亮」，也許只是一個概念，並非是一個實體。

有問題的是被賦予「月亮」概念的物品，而非月亮本身。

元傑開始假設，如果這個月亮擁有類似人類的神智，並且所有的一切都是基於某個目的的話。

想到這裡，他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來——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一般，

那麼事情可就有意思的多了。

可就在元傑整理思緒的時候，

「叮——咚——」

兩聲深長幽邃的聲音倏地響起，像是黝黑漫長的隧道刮過的一陣風，讓人心頭一緊。

但這裡顯然除了元傑沒有其他人存在，前一秒靜到讓人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下一秒卻響起這般幽怨的聲音…

元傑聽到聲音后愣了下，聲音像是從客廳那邊傳來的，元傑稍微猶豫了一下，打算親自去客廳看個究竟。

畢竟直面未知永遠是最大的樂趣，不是嗎？

可是就當他開始走動，他又意識到了不對勁。

雖然他的房間里一直沒有開燈，整個空間一直都是昏黑的環境，但最起碼能勉強視物。

而現在他卻發現卧室的門那邊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像是被黑暗所侵蝕，而且隨著那聲音一起蔓延…

漆黑不可視的黑暗就像是緩慢流動的水流，以門為源點，沿著牆壁，沿著地面開始往四面八方擴散。

一點一點侵蝕這個房間…

伴隨著黑暗的擴散，與之而來的還有越來越響亮的聲音…

沒想到元傑自己還沒找到聲音的源頭，聲音就找上他來了。

元傑感覺自己的眼皮狂跳，但他還是摸著下巴思索道：

「不過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啊，哪怕是我也沒辦法往好處去想。」

他暫時不想追究聲音和這片黑暗是怎麼回事…

有時候元傑總覺得身體在和他唱反調，甚至覺得這個身體不是自己的身體。

就像貓咪和貓尾巴，是兩種不同的生物，元傑的身體和意識有時也會產生這樣的差異感。

因為他明明在享受黑暗和陰樂給他帶來恐懼。

但他的身體卻屈服於本能，開始直冒冷汗，並且他的心臟也在怦怦直跳。

雖然這對於元傑來說這正是心動的感覺。

可元傑的身體卻不這麼認為，

他的身體誠實地向後退卻，被這逐漸入侵的黑暗逼到了窗戶旁邊…

隨後，元傑發現這不爭氣的身體竟然想從窗戶逃生？

這可不行…這可是十二樓。

無奈，他只能像是安慰自己說道：

「別急，仔細聽聽這聲音還挺好聽的。」

他反手關上了窗戶，斷了這個荒謬的念想，然後繼續說道：「有時尖銳讓人心頭一緊，有時嗚咽又讓人感覺惶恐。」

「有點像風琴的聲音啊，甚至比風琴的聲音還要『好聽』。」

腦中回想起風琴的旋律，元傑的身體終於慢慢調節了過來，他稍微鬆了一口氣。

黑暗已經蔓延到他的腳下的時候，那聲音也變得尖利呼嘯，讓人升不起任何鑒賞的心情。

終於，黑暗完全侵蝕了這間屋子、那幽怨的聲音也完全變成了尖嘯——

元傑只感覺自己的被黑暗襲擊，他感覺重力不復存在，萬物都在墜落，內心也升起一股絕望之感。

自己的存在是那樣渺小又微不足道…

但他並沒有試圖擺脫這些念想，而是自語道：

「嘖，圖窮匕見了嗎？但這就沒意思了。」

但這時候，元傑的身體終於完全放鬆了下來，包括元傑也想通了：

反正這時候他也做不了什麼，不如慢慢享受這些。

雖然這樣也談不上享受…

被黑暗吞噬后，元傑活動了活動手腳，雖然他現在仍舊行動自如，卻感覺到了一絲死亡的氣息。

他享受的是被黑暗浸吞、陰樂環繞的這個過程，而非結果。

雖然元傑渴望恐懼，但他希望自己也有足夠的時間去感受恐懼——他還想活下去。

但也只能是想想，最後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就在元傑做好最壞打算，打算接受之後所發生的一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