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一片痴心付諸流水 人若負我我亦負人
「哈哈,先生過獎。」方書雲又笑道,手指著桌案上另擺放的兩件奏摺道:「先生再請看這兩件奏章,可有何感想?」
龔昭一一看去,一件是自己的那份報告,一件是刑部的奏摺。
龔昭看罷,眉頭皺起。
「這兩件奏章,先生以為如何?」方書雲問道。
「難道聖上認為這兩者之間或有關聯?」龔昭道。
「先生以為那紀豐岳有可能是若月,我卻記起一人來。」方書雲道。
「噢,不知聖上所記何人?」龔昭道。
「若風!」方書雲道。
「若風?」龔昭想起自己也確曾有過如此想法,不承想聖上亦如是想來,卻不知是何原委,就發問道:「聖上何以如此說?」
「有一件事,令寡人始終不解,牽挂於心。今說於先生,只是先生切不可說於他人。」方書雲道。
龔昭點首應是。
方書雲道:「若風死後,那部《蓮花幻術》也隨之神秘消失,不知去向。為避其禍患重演,朝廷曾秘密追蹤其下落,推測書籍或隨若風下葬,於是,偷偷掘開若風的墳墓,可是非但沒有找到那書,卻連若風的屍骨亦不翼而飛。」
「喔,還有此等事?」龔昭大驚失色。
「先生認為這紀豐岳可與那若風……」方書雲道。
「聖上,人死不可復生。」龔昭道。
「先生奏摺中懷疑紀豐岳有可能是若月,那這若月與若風有何關係?這若月與另一件奏摺之記事可有關聯?」方書雲一連串發問道。
「據微臣所知,若月乃是若風的同門師弟。因微臣與那若月不甚熟識,因此不敢妄斷其他。」龔昭道。
「若月即與若風為同師同門,那水蓮觀道眾應當可證此事。」方書雲道。
「只可惜,如今外夷入侵西疆,道路不通,恐怕一時無法聯絡。」方書雲接著道。
「是啊。」龔昭點頭道。
「記得溫一楠自小於水蓮觀長大,理應認識若月。」方書雲道。
「聖上的意思是?」龔昭問道。
「即刻宣溫一楠進京,先生與他聯合查實此事,如何?」方書雲道。
「一切聽從聖上旨意。」龔昭道。
「那好,今後可與肖瑾聯絡就是。」方書雲道。
「遵旨,臣下告辭。」龔昭言罷告退,方書雲拿起桌案之上的詩作遞與龔昭道:
「若不嫌棄,這紙拙作就送與先生可好?」
「龔昭謝主隆恩!」龔昭未曾想到聖上此舉,不免大感意外,忙以君臣之禮恭恭敬敬接過。
宮城朵又開始心神不定起來,接連幾天,紀豐岳又不見了蹤影。
這使得宮城朵極為氣惱,那些情意綿綿的話語,那些信誓旦旦的諾言,就像是日漸凄冷的秋風,吹過來,刮過去,最後消失無蹤。
宮城朵一陣反胃,跑進後台洗漱間一陣乾嘔。
這情景剛好被走進洗漱間的一位藝名叫做巧雲的歌姬見著,就問她:「怎麼啦,小朵?」
宮城朵搖搖頭道:「沒什麼,可能是吃了壞東西。」
宮城珏發覺宮城朵這幾日臉色很是難看,飯也吃不好,就請了個郎中來,不料郎中一摸脈,就向兄妹倆拱手抱拳道:「恭喜恭喜!姑娘這是有喜了。」
宮城珏大吃一驚,待送走郎中,就連聲逼問宮城朵如何出得這事?
宮城朵哭而不答,將哥哥推出房門,關閉了門鎖。
宮城珏心下卻已明白了八九分,當下氣洶洶來到那紀豐岳的住處理論,不想那紀豐岳早已是人去房空。
宮城珏又返回家中,面對宮城朵卻又是氣不得、恨不得,就好言相勸著趁早把那孽種打掉,不料,宮城朵死活不依,以死相逼。
宮城珏開始後悔帶宮城朵來到朝都了,他不該為了滿足宮城朵的一時興緻,答應她重返這舊日的舞台。
現在他即將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這不僅事關宮城朵的清白名聲,更事關宮城家族的聲譽。
而現在那始作俑者紀豐岳卻又消失無蹤,他不敢帶著妹妹回家鄉朝安,也不敢再在朝都久留,沒有辦法,宮城珏決定帶著妹妹去往臨近的保安府尋一個僻靜之處暫避一時。
兄妹倆人可在那裡假作夫妻,以便掩人耳目。
這一日,奉遠縣捕頭溫一楠接到聖上諭旨,不知何事召他進京,不敢怠慢,就辭別了年邁的母親和懷有身孕的路詩瑤,腰間斜插著那柄青銅長劍趕往朝都城。
臨行前,林紅和王玉柱兩個人送溫一楠至村頭,林紅道:「一楠哥哥盡可放心前行,溫大娘和詩瑤姐姐自有俺們來照顧,不必牽挂就是。」
溫一楠自是感激不盡,連連抱拳言謝,隨即躍上那匹白馬照夜雪疾馳而去。
溫一楠趕到朝都城,與龔昭在福順酒樓會面,龔昭將聖上召二人來京城的來龍去脈對著溫一楠講述了一番,溫一楠沉默不語。
后經商議,二人決定先聯繫宮城珏、宮城朵兄妹二人,從新苑大劇院入手立即展開調查。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宮城兄妹二人沒有在大劇院出現,詢問劇場老闆楊再德先生,楊老闆說宮城朵不辭而別,已經未見多日了,這不,這還引得大批戲迷大為不滿呢。
於是龔昭引領溫一楠又來到宮城兄妹在朝都租住的府邸,卻發現大門緊閉,亦不見二人的身影。
偌大的府邸空無一人,這情形不免令二人生疑,宮城兄妹倆人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忽然離開朝都呢?
二人猜測,或許是兄妹倆人家中有事,莫非是返回家鄉朝安城去了嗎?
於是,兩個人連日趕到朝安宮城家府邸,然而,面對兩個人的詢問,其家人卻連連搖頭,答言兄妹二人從未曾轉回家來。
回到寓所,二人悶悶不樂,一籌莫展。
這時候,溫一楠記起了前幾日各大江湖掌門人接連遭襲遇害的事情,他查看過多處現場,懷疑那是施展蓮花幻術所為。
溫一楠還記得那部《蓮花幻術》真籍已然交於了情道長攜回水蓮觀,當時與了情道長同行的剛好是若月。
如果說這紀豐岳就是若月的話,那麼若月無緣無故來到朝都的舉動就極為可疑,若月就極有可能是一樁樁襲擊事件的始作俑者。
只是若月又是如何得到《蓮花幻術》一書的呢?
這其間又發生了什麼變故呢?
只可惜水蓮觀地處西疆,其地由於入侵的異族軍隊實施嚴密封鎖而與中土完全失去聯繫。
不過,這種情形應當是在了情道長離開小石頭村很久才發生的,換句話說,如果了情道長中途出現了什麼意外而未能安全返回水蓮觀的話,各方面應當在早些時候,也就是兩地失去聯繫前,很容易了解到這一情況的。
而如今,水蓮觀了情道長一直杳無音信,若月也不見了蹤跡。
清和五年初春,方書雲決定派遣溫一楠、肖瑾和一名叫做牧圖的會講西疆語的殿前錦衣衛秘密潛入西疆,一探究竟。
十幾天後,一身西疆異族裝扮的三個人來到西疆異族佔領區與王朝統治區的交界處,這裡是一條橫亘東西的大峽谷,遠遠望去,峽谷中間通往西疆的的唯一通道已被鐵柵欄封死,通道兩旁又有重兵把守,實難通過。
沒有辦法,三人只得等待夜色降臨,冒死從道路一側的懸崖峭壁攀爬上去,終於得以悄悄進入西疆境內。
三人一直往西走,只待穿過一片荒無人煙的戈壁灘,眼前出現一個小鎮,才算是見到了人煙。
西部的小鎮與中土不同,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那裡的房屋依山而建,錯落有致,街道狹窄曲折,人們身著長衫馬甲,頭上裹著厚厚的布飾,女人們還用面紗罩住臉,偶爾也有中土打扮的人出現在街頭,但都形色匆匆而過。
三人進到一家餐館,席地而坐,要了幾杯奶茶,吃起手抓飯,羊肉泡饃來。
這時候,餐館里進來一男一女,看那服裝像是中土人,這鎮上中土人不多,因而倆人顯得格外引人矚目。
那男的長得又高又瘦,蓄著鬍鬚,女的嬌小玲瓏,皮膚白嫩。倆人要了幾串羊肉串,兩碗酸奶湯,吃喝起來。
這時候臨近幾個圍在一處吃飯的西疆人中有一個胖胖的中年人站起身來,湊到那兩個中土族人跟前,與那女子嬉皮笑臉地搭訕起來。
雙方講的是西疆語,溫一楠和肖瑾一句話也聽不懂。
不過一旁的牧圖卻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那胖男人對那女子一片污言穢語,那女子氣憤不過,就頂撞了幾句,罵那胖子是頭蠢驢。
那胖子惱羞成怒,一把扯住女子頭髮,劈頭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女子慘叫一聲,嘴角流出血來。
對面那與女子一起來的高個子男子見狀,急忙站起身來。
溫一楠等人原以為高個子男子定會對那胖男人發怒,不料,他卻「撲通」一聲跪倒在胖子面前,請求那打人者息怒。
那胖子卻不肯罷手,一腳將高個子男子踢開,招呼那幾個西疆人過來,拖著那女子就走,那女子拚命掙扎,大呼救命。
溫一楠雖不知一開始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那一幫大男人對一個弱女子如此欺凌,實在是看不下去,就霍得站起身來,三兩步衝到那胖子面前,照那人臉上只一拳,將那人打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