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京營巡察使
皇城，大明宮內
王子騰剛剛退下，錦衣衛指揮使吳汝州就匆匆趕來：「陛下，寧國府探子傳來消息，那賈珍之子賈蓉，在喪期內與亡父妾室，名叫偕鸞的私通！」
本來有些疲憊的賓士帝，聞聽此言，臉上表情變得奇怪起來，隨即道：「如此倒也好辦許多，省的我頭疼考量這王子騰的事情。」
四月五日，賓士帝下旨擢升王子騰九省統制，命其於十日內出都，巡查九邊，同時賜下一眾賞賜，以示皇恩。
四月十三日，王子騰離開京師，奉旨巡邊。
…………
榮寧街，往來百姓紛紛退到兩側，六位穿青色貼里的內監，簇擁著當中一位約五旬上下，著大紅圓領蟒衣，戴青紗三山帽的宦官踏馬而來，在其後還有飛魚鮮衣的錦衣緹騎跟隨。
行至寧國府門前，當中分出內監進去通傳。片刻之間，寧國府內頓時是雞飛狗跳，小廝、丫鬟、僕婦亂作一團。
那宦官這才下馬從正門而入，目光不住打量這敕造的寧國府，又瞧府里慌亂緊張的下人，不免流露出些鄙夷的神情。
正廳內，賈蓉的心裡七上八下，正在來回踱步。
「蓉哥兒，出何事了，這般慌亂？」款款自側門游廊而來，一身素服的尤氏關切問道。
賈蓉不禁看向尤氏身後的偕鸞，又瞥了眼趕來的的秦可卿，「大概襲爵的事兒下來了，那小公公讓召集族人到宗堂迎接聖旨。」
看著賈蓉說完后一臉喜色，尤氏難免被勾起傷心，隨即又聽到迎接聖旨，心中更是緊張起來。
而秦可卿一雙水眸凝望向她名義上的夫君——賈蓉，見他對自己毫不理會，心中難免有些失落，片刻又調整過來，重新化為平淡，開始吩咐廳內手足無措的一眾小廝去給西府和族人傳信兒。
榮國府內收到傳信兒，賈母有些神思不定，一旁的鴛鴦輕聲喚了幾次，方才在攙扶下起身和趕過來的賈政、賈赦帶領一眾族人家眷往寧國府而來。
進門時，看到那十幾名腰挎綉春刀的錦衣衛，賈政眉頭緊皺，覺出有些不對勁，若只是襲爵，哪裡用得著這麼大陣仗。
隨著榮國府諸位的到來，賈蓉也同寧國府上下趕到祠堂外，一襲大紅蟒袍的宦官打量著兩府人員，面上似笑非笑，輕咳一聲，語氣尖細：「老封君，這賈家族人可都來齊了？」
賈母年紀大了，自是看不清這麼多人，示意一旁的兒子賈政回話，賈政忙回應道：「戴公公，賈族四輩男丁，尚差一人。」賈政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大明宮內掌宮，負責批紅的內監戴權。
戴權來前也曾看過賈瓔畫像，之前打量就未見，如今聞聽此言，也不在意，只是面上的表情有些難以尋味，輕哼一聲，道：「咱家還要回宮復命，既如此，諸位進去準備接旨吧。」
聽到這話，賈母有些恍惚和不解地被孫媳王熙鳳、李紈攙扶進去，眾人布置香案一應準備后，下首站定，戴權方從錦盒中取出聖旨，面南而站。
看著賈家眾人嘩啦啦跪作一片，站立的戴權抬眸掃過，就看到大門處又走來一少年，喝道：「賈家子賈瓔，還不速來接旨！」
被喝一聲，匆匆趕來的賈瓔又是快趕幾步，越過那跪作一片的賈家諸人，站在賈母身前跪拜參禮。
後面俯在地上的賈蓉聽聞此話，已經是面色蒼白，額頭冒出冷汗。
除賈母不知怎的長舒口氣外，賈家族人皆是不解，但哪敢觸犯皇權威嚴，只好繼續俯首聽著。
便見戴權高聲唱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易曰：「孝，德之本也。」未有躬自侍親，而其後不效者也。朕豈吝於褒貺哉……」
停頓一瞬，戴權方繼續道：「聖人言：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朕深以為然！念寧國公餘蔭將及五代，後輩竟生此不忍言之事。幸有賈家子賈瓔，幼苦孤露，尚經年無改父道，矜品德，勤愛學，實乃天下人子之楷模，匪嘉渥典，曷勸將來？
今當續祖輩之德，承寧國之爵，襲封為四等奉恩將軍。欽此，大周賓士二年四月十二日。」
還不待賈瓔接過聖旨，戴權又拿出一道來，內容是念祖輩武功卓絕，加封賈瓔為京營巡察使，儀同正六品，有巡視察問京營諸事之權，可風聞言事，直奏天子。
終於念完聖旨，戴權再次高聲道：「接旨！」
賈瓔叩謝后雙手捧過聖旨，「臣，賈瓔，接旨！」
「起來吧。」戴權瞟了賈瓔一眼，又指指內監托著的幾盤御賜之物，和賈瓔的官服道：「領下去吧。」
可惜下面的賈家族人，都如中了定身術一般，沒有絲毫反應，戴權不禁有些氣惱，尖聲道：「莫非想抗旨不成！」
「不敢，不敢！」賈政連忙起身賠罪，又命下人把東西收好，其餘的族人這才紛紛站起身來。
賈母也早已恢復平靜，在王熙鳳和李紈的攙扶下緩緩起身，王夫人面色難看，只覺賈瓔彷彿賈家的剋星一般，如今更是把整個寧國府都給克沒了。
那一身素服的尤氏，自哀命運跌宕，先死夫君，如今又是讓一個外人襲了爵位，往後的日子怕是更加艱難。
只有賈蓉定定盯著賈瓔手中的兩道聖旨，腦海中嗡嗡響個不停，一會兒是想著皇帝要給他降罪，一會兒又是這爵位和官職明明都應該是他的。臉上猙獰萬分，彷彿中魘一般。
旁邊的賈薔見此，忙用力掐賈蓉的人中，低聲勸慰道：「哥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賈蓉這才漸漸醒悟，如今爵位雖然丟了，可沒被治罪已經是萬幸。
只是剛剛放下心來，就聽戴權問道：「監生賈蓉何在？」
賈蓉心中大驚，倉皇出列，可還不待他說話，便哀嚎著被錦衣衛拖了出去。
賈母，賈政面露不忍，但也沒有上前阻攔，倒是賈赦上前問道：「戴公公，這是？」
戴權面露譏諷，道：「族中醜聞，賈恩候可是想公之於眾？」
被噎一句，賈赦面色難看，賈母讓賈政把一眾族人先請退出去，方開口問道：「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蓉哥兒？」
「發配近衛充軍三年。」戴權輕哼一聲道，「陛下已是網開一面，不然按照律例，就是絞刑！」
這話嚇的賈母面色慘白，顫抖著嘴唇，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後的王熙鳳和李紈見此，急忙用力扶住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