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的承諾
此時，考核長老看到這些人一一將名字簽好，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揚。
拿著這份卷宗，他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但翻來翻去，數了半天名字，卻發現少了一個。
「誒誒誒，還有一個叫，陸長北的，在哪兒啊？快過來簽字！不是都提前通知過了嗎？」
考核長老鬚眉一瞪，其中一個男弟子說道：「曾長老，陸長北應該還在練劍吧，他一般會從晚上練到黎明，然後去洗一個澡。」
曾長老眉頭一皺，「練劍？哼，那個丹田都被廢的小廢物，練什麼劍，還練一晚上，怎麼著，是想要給我打感情牌了？」
聽到這話，不遠處的那名少女嬌軀顫抖了一下，粉拳緊緊地捏住。
「曾長老，背後說人壞話可是有點為老不尊了。」
一道輕笑聲從人群之外傳了出來。
所有人都轉身往外看了去，一個少年走了過來，臉上滿是污漬，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但是眼神卻是無比的明亮。
他微微喘著氣，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有股血腥味，可能因為一晚上沒喝水又大量出汗嘴唇開裂了。
少年的手裡拿著一柄劍。
他很沒形象地伸手從懷裡拿出了小半個饅頭，啃了一口，乾澀的嘴唇，加上更乾的饅頭，著實是有點難以下咽。
探頭朝四周望了一圈，發現一名男弟子手中的水壺，笑道：「欒師兄，借我喝一口唄。」
欒師兄就是剛剛說話的那個人，他看了一眼曾長老難看的臉色，拚命對著陸長北眨眼睛。
陸長北卻像是沒看到一樣，直接拿過了水壺，就水啃饅頭了，嘴巴還嘟囔著：「蘭師姐也不知道怎麼了，饅頭做的越來越難吃了。」
眾人看著這個吃饅頭的少年，都不敢再去看曾長老那陰鬱到極點的臉色。
不遠處的蘭小玖看到這一幕是又好氣又無奈，自己做饅頭心不在焉，還不是擔心這個小子……
「喲喲喲！這是哪裡來的野小子，太不懂規矩了，怎麼跟咱們曾長老說話的？」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他滿眼戲虐的看著陸長北，「我說是誰呢！這不是咱們的陸師弟嗎？」
「又是你？」早上在幽火山谷羞辱自己的就是這個王修風，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跑到這裡來了。
王修風放肆地用目光上下打量著陸長北，滿嘴儘是咂舌之聲，「陸師弟，你怎麼變得這般狼狽，是出門的時候掉進泥巴地了嗎？」
知道是嘲諷，陸長北真是懶得和王修風這種人廢話，當即邁動了腳步。
「怎麼了，說不過就想走？你剛剛可是說我師父為老不尊？小子，你罵我可以，罵我師父可不行。」王修風一步橫跨，又擋在了陸長北的身前。
王修風這話就有些耍無賴了，這明明是師父徒弟一起合起伙來欺負陸長北，現在王修風一句話把自己擺在了道德制高點上。
「你要是沒事，就讓開。」陸長北頭也不抬地打算往前走。
「都成廢物了，還這麼硬氣。」王修風被陸長北這般無視，臉上的笑容也頓然散去，「北玄宗現在能把你留在外門，已經是念及往日的情分，你要是還給臉不要，我就上書掌門，治你一個不尊師長之罪。」
陸長北身體一顫，想要反駁，卻是無力開口，他的拳頭微微攥緊，黯淡無光的雙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寒芒。
「你現在，要麼下跪給我師父道歉，要麼現在就滾出北玄宗。」
「王師兄，你這樣做是不是.....」圍觀的人群中，那名被陸長北叫做欒師兄的人小聲說了一句。
他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但奈何自己的宗門地位實在是不太行，所以說的很沒有底氣。
「怎麼，欒雲升，你也不想待在北玄宗了？」王修風回頭大喝，瞪了欒雲升一眼，現場瞬間鴉雀無聲。
而這一切，不遠處的曾長老都是笑眯眯地看著，絲毫沒有要插手管一管的意思。
北玄宗靈山遍布，古木參天林立，靈氣朦朧氤氳，雲霧繚繞瀰漫，仙鶴銜枝起舞，這裡祥和寧靜，恍若一片人間仙境，但陸長北覺得，這種風景，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
王修風看著那些噤若寒蟬的弟子，虛榮心得到了滿足，當即冷笑一聲，「陸長北，你跪，還是不跪？」
「王修風，你不要太過分了。」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眾弟子都將頭轉了過去。
「是蘭小玖師姐。」四周弟子眼睛倒是紛紛一亮。
「蘭小玖師姐不應該在內門修鍊嗎？怎麼跑到外門來了...」
王修風一看是蘭小玖，臉色陰沉了一些，別人他可以隨便說隨便罵，但這蘭小玖是內門的人，即便是自己的師父都得對她客客氣氣的。
王修風在心裡啐了一口，然後換上了一副笑臉，「小玖啊，怎麼，你，居然認識這個廢物？」
「不管他廢不廢物，但讓他下跪這件事，我不答應。」蘭小玖很強硬。
......
陸長北看著面前的蘭小玖，忽然陷入了回憶之中。
蘭小玖和陸長北都是孤兒，很湊巧地同一天入了上門，那一年，陸長北十四歲，蘭小玖十六歲。
回想兩人第一次到北玄宗的時候，那個看門的人直接跳過了陸長北，直接將蘭小玖破格錄取進入了內門。
蘭小玖是天生道種，陸長北資質平平。
不過，蘭小玖雖然直接進了內門，但是每周都會抽空來看望外門的陸長北，還會親手給他做饅頭吃。
從此，陸長北知道，內門有個蘭小玖，蘭小玖知道，外門有個陸長北。
陸長北很喜歡用劍，平時有空沒空都去練劍。
蘭小玖曾經問過陸長北一個問題，「你以後求了道成了仙還想幹嘛？」
「我？當然回我的家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家裡的老房子不知道還在不在？你呢？」陸長北說道。
「我？」蘭小玖閉著眼，一言不發。
陸長北看到這裡，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蘭小玖從來沒有提起過她的過去，這一次的反應，和以前不一樣。
「要不你和我回家去吧，我家就我一個人，咱們以後可以種種田，放放牛，在田野上唱歌跳舞。」陸長北半開玩笑地說道。
「和你一起回家嗎？好的呀。」蘭小玖很爽快地答應了。
......
「你為什麼喜歡用劍呢？」
陸長北想了想，開口說道：「因為我師父是用劍的，所以，我也是用劍的。」
「哦，你師父是誰啊？」
「一個很厲害的人。」
蘭小玖聽到這段話，若有所思。
陸長北繼續說道：「我師父死了，我現在唯一相信的是我手中的這把劍，未來我想要的就是好好活著吧，可能就是你說的長生吧，雖然我也不懂人怎麼可能會長生不死。」
「陸長北，你以後長大了，不能忘記我，要來找我，不能走到半路就放棄了。」蘭小玖的臉很紅，聲音很小的，幾乎和蚊子聲一樣大。
後來的話，陸長北都不記得了。
但他只記得那一天，天很亮，月很圓。
天上一輪月，樹下兩小人。
女孩的笑，很甜；
少年的承諾，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