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劉婷案
顧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教室的,他甚至不知道今天的上了什麼課,他腦子幾乎全部都是早上宋一說的話,像一根魚線,纏得他越來越緊,剝奪了他所有的空氣和血液,他感到無法呼吸,卻不得其法。
「唰——」
「顧恪,你幹什麼?!」
講台上的歷史老師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身邊無數同學詫異的眼神投來在他身上,刺激了他最後一根神經。
「不好意思。」
顧恪轉身跑出了教室,大概是因為他的動作太突然,以至於老師和班上同學沒有誰反應過來,等他快下樓梯的時候,才彷彿聽到龍羽羽在喊他的名字,以及梁良的那句「牛逼」!
顧恪其實不知道去哪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跑出來,他只是那麼想,也就那麼做了而已。
其實在教室里,至少他還可以坐著,只要他不說話,老師也不知道他根本沒聽。
做了件蠢事!
他忍不住動了動脖子,左側有人影一甩而過,這回他肯定不是錯覺,確實是有人跟著他。
是誰?!
他猛地坐了起來,這個小廣場白天來得人不多,那邊連著居民樓四通八達,他甚至沒有看清那個人往哪裡閃走了。
為什麼跟蹤他?
嗡——嗡——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他差點嚇得蹦起來,他原本以為經歷過這麼多事以後,他膽子會大一些,沒成想,遇到事兒還是一樣。
是宋老師。
他連忙把電話接起來。
「在哪?」宋一在電話里問。
應該是聽說他逃課的消息了,會不會罵他,會不會對他很失望?
顧恪支支吾吾地說了個地點。
「等著。」宋一說完就掛了電話。
他又重新坐在了花壇邊,他現在應該去個人多的地方,或者是起來看一看有什麼線索。
可是他不想動,聽到宋一聲音的時候他就什麼都不怕了,就在這裡等宋一過來吧,他想。
宋一上完課就聽說顧恪逃課了,還是在上課途中當著老師和學生的面跑的,這事兒發生在年紀第一身上,辦公室里的老師都炸鍋了,宋一第一反應是不是早上說得話嚇到他了。
她開車趕到小廣場的時候,顧恪正在發獃,陽光清秀的面容上透著茫然,微駝的身姿在不算熱鬧的廣場下更顯落寞。
她嘆了口氣,坐在了他的旁邊。
大概又過了十分鐘吧,顧恪才注意到旁邊坐的是宋一。
「宋…宋老師?」顧恪猛地站起來。
「哎哎,坐下。」
就顧恪嚎這一嗓子,廣場上為數不多的人都看過來了,這什麼,老師帶著學生一起曠課,妥妥地社會熱點。
宋一嘆氣。
顧恪有些不太好意思,「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呀?」宋一問他,「是覺得對不起辛苦上課的老師,還是耽誤了同學上課?還是覺得跑過來浪費了我的時間?」
「都…對不起。」顧恪說著,頭都要低到瓷磚縫了去了。
宋一手背抵著他的額頭將他扶正,「你現在才高一,你有壓力,你有情緒都是正常的,你又沒有做什麼犯法的事,沒有對不起誰,不需要道歉,少年時就應該想做什麼就去做,天管不著,地管不著,誰也管不著,知道了嗎?」
「啊?」顧恪愣了。
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當然了,你今天的做法確實是有點衝動。」宋一說,「你要是不想上課就坐教室里發獃不好么?跑這兒來吹風。」
顧恪摸了摸後腦勺:「呃……我坐這兒之後也後悔了。」
宋一樂了。
「行吧,你下次要是不想上課,你就跟我說,然後我就跟老師說你需要心理輔導,讓你有獨處的時間。」
顧恪愣了愣,反應過來這是要給他打掩護,也笑了,「嗯,謝謝宋老師。」
其實宋一也知道顧恪是為什麼,像他這樣的年紀能夠在記者會上站出來,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在此之後,同學的目光老師的期許,都會是他的壓力。
心裡就算再成熟也到底還是個孩子,偏偏他的性格又對案件格外感興趣,諸思多慮,宋一早該料到的。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宋一嘆氣。
「哪裡啊?」顧恪期待地問。
宋一看了他一眼,「跟著。」
*
顧恪一路跟著宋一從巷子七拐八繞地進了一處小區,他看著門口上那銹跡斑斑的四個大字:芙蓉小區。
那個連續出現兩起案件的地方。
他頓時精神了。
但宋一沒帶他去現場,而是直接去了頂樓。
顧恪看著緊閉的門戶,判斷道:「這戶人家應該是搬走了吧?」
「嗯。」
或許本來還有猶豫,但是最新的案件加快了這件事情的結果。
「宋…宋老師,你…您幹什麼呢?」顧恪非常之震驚。
他居然看到老師在開一家沒有人住的門?還是用的…那什麼…鐵絲?鐵片,他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在開鎖?
「這…是不是違法啊?」顧恪小聲地說道。
剛才上來的時候他注意到了,還有幾個警察在呢。
宋一看了他一眼,挺認真地問他,「你知道我不是警察啊?」
顧恪眼神閃了幾下,「就…就那天你來醫院…之後,又來了兩個警察,我想著如果你是的話,應該不會……不會來兩趟……」
「那你來一直跟著我?」宋一拿出手指的東西指了指他,眼神眯了眯,「小屁孩挺聰明啊,你不怕我……」
「不怕。」顧恪這回兒說得十分利索,「我相信我的直覺。」
宋一怔了怔,過了一會兒才問,「那你的直覺告訴你什麼呀?」
「直覺說你是個好人。」顧恪說。
「呵,」宋一轉過身,將鐵絲往鑰匙孔掏了兩下,門應聲而開,「別太相信直覺,不然等到吃虧的時候就晚了。」
顧恪愣了一下,固執地說:「那我不相信直覺,我相信宋老師。」
宋一已經進了屋,留下一個岌岌可危的師表背影,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卧室沒有,客廳沒有,陽台沒有,廚房更沒有。
宋一脫了鞋踩著沙發翻了翻畫框后,除了灰還是都沒有。
東西不在於國強身上?
還是那天一起炸毀了?
不,應該不可能。
它的材質特殊,炸得完全沒有痕迹不可能,但是市局沒有,那就說明它當時不在現場。
應該也不會是於太太帶走了,如果她看到那個東西會交給警察的,但是現在謝初到現在都還沒有聯繫過她,除了王局又換了兩個人來跟蹤她以外,沒什麼動靜。
那會在哪裡?
fetters酒吧?
宋一看了一眼在陽台上花澆水的顧恪一眼,如果是那裡的話,那就不能帶這小子去了,未成年呢!
大概是察覺到宋一的眼神,顧恪看了過來,「怎麼了?」
「走吧!」宋一拍了拍手。
顧恪想了想,還是遞給宋一一張濕巾。
「可以呀,暖男!」宋一笑。
顧恪抓了抓頭髮,有些不太意思。
「那個…現在去哪裡?學校嗎?我會不會……」
「你現在才擔心處罰會不會晚了點?」宋一將用完的濕巾塞進了自己口袋裡,有點好笑地看著他。
「我……」顧恪簡直手足無措,「會被叫家長嗎?我爸媽他們工作都很忙……」
「行了,我說你最近壓力太大了,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不會處分的,頂多過兩天有老師找你談談話。」宋一將門關上了。
「啊。」顧恪鬆了口氣,「這算是和宋老師關係好的福利嗎?」
「不,這是學霸的福利。」宋一說。
顧恪笑了。
下樓的時候碰到了一個戴著帽衫的男人,身量比顧恪高一個頭,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陰沉,這人的存在感很低,抬頭看向宋一的時候,眼神很直白。
顧恪蹙了下眉,他覺得不舒服,下意識地擋在了宋一面前。
那帽衫男人看了他一眼,眼神沒什麼溫度。
在他們下樓的時候,帽衫男突然開口說:「樓上沒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