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御風東行
坐在仲西侯身側一同吃點心的瘦猴木斯臣看著雲里霧裡:「不對啊,這不是大統領······」
小梁咳嗽幾聲,雙槍插地又是鯉魚打滾,起身後拍了拍身上灰塵。嘴角開始慢慢有血流出,就看他「呸呸」吐了幾口,唾沫帶血。
再看他本人,又跟沒事人一般走向仲西侯單膝跪地,好似在等待仲西侯下令。
仲西侯放下了酒杯,一張黑炭臉上滿是笑容:「不,是小梁輸了,不愧是孤不夜城第一勇士。」
小梁死死捏緊拳頭,最終還是沒有反駁。
而木斯臣這小子,屁顛屁顛走到曲天傲身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奇怪,為什麼曲天傲會說是自己輸了呢?
「大統領,咋了?」
見曲天傲眼睛轉向他,身子依舊不動。這傻小子也愣了,沒弄清狀況,愣是傻兮兮那麼用力一拍曲天傲的背。
這一拍,曲天傲身子不穩,踉蹌幾步,這才穩住。
他又立刻捂住脖子,破罵:「你個死兔崽子,老子脖子都被劃了道口子,硬生生運氣穩住,就給你他娘一拍給震開了······」
木斯臣沒明白,再看曲天傲捂住脖子的手,還真有血透過手縫流了出來。
仲西侯令小梁起來,倒了杯酒遞與他,先是調侃了曲天傲一番,又看了看小梁:「雖非同族,終究同處西地。狼也好,熊也好,若獵人在這裡扎了營,狼窩沒了,最後熊窩又怎麼可能繼續安然無恙。」
他輕輕拍了拍小梁肩膀,繼續道:「天傲雖是大老粗一個,他的本事不是吹出來的,縱然是孤,也不可能輕易贏了他。」
「哦,我認出來了······」還是那個不斷惹事的木斯臣,就見他指著小梁情緒激動,道,「他,他不是前些年那個從摩常統領的軍帳裡頭偷走城防圖,把玄豹一部整得雞飛狗跳的閆忽德家的崽子么?」
所有人都睜大眼睛,包括曲天傲,唯獨仲西侯神態自若好似全然不在意。
另一甲士狠狠拍了拍木斯臣的腦袋,責罵「瞎嚷嚷什麼」。
木斯臣略微無辜看著眾人,那表情,不由惹得仲西侯又哈哈笑出聲來。
就見這西地之主點了點頭,坦然承認:「不錯,閆忽德部族少主,閆忽德梁,也是未來三番五邦的狼王!」
「狼王?」
曲天傲心裡頭嘀咕著,原來這小子就是狼王,怪不得自己見到這小子時候總覺得和那三個小崽子有種相近的特質,原來這小子就是狼王。
在片刻沉默之後,曲天傲走過去,用力拍了拍小梁肩膀,那個剎那,小梁身子都向一邊傾斜不少。
就聽他粗獷的聲音幾聲大笑后,戲謔道:「厲害厲害,摩常那傻大個太笨了,軍機秘要都看不好······」
「你也一般。」
曲天傲睜大雙眼,還不停眨巴眨巴,隨後暴跳如雷:「你個狼崽子,俺今日非撕了你不可!」
看著這一熊一狼又開始了比斗,仲西侯不由有些無奈。
可曲天傲這貨瞎扯的本事太過差勁,自己手下有哪些人,縱然沒見過,他就不信自己報出「狼王」二字,曲天傲還不知道這小梁是誰。
「他么?他遊走於三番五邦京州都城之間,忙得很。木斯臣,木斯臣······」
仲西侯幾聲吆喝,還是不見有人回應,曲天傲忍不住了,過去就是對那個又蹭點心又惹事的甲士腦殼上狠狠那麼一下。
這喚作木斯臣的也是鬱悶,今天怎麼愣是誰都喜歡揍他?可還是得急急跑過來,雙眼巴巴望著仲西侯。
「孤明日離城,你告之政佬,不,你同你阿介說下,不夜城一切大小事務由之代勞。對了,今年古木林就不用再去伐木了。」
木斯臣好似還在想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回了句「誒」。
仲西侯也看不過去了,雙指彎曲也準備往他腦門上來那麼一下,木斯臣往後一躲,道:「別啊,我在想,城主,以前阿哈跟我提過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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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覺這個人好像就是閆忽德,可么理由啊?」
「你阿哈可是破風將軍木斯臣兇天?」閆虎德梁突然這麼一問,木斯臣使勁點了點頭,又聽小梁淡淡道,「那他告訴你的一切都是真的。」
木斯臣就更迦納悶了,又要說什麼,被曲天傲一把推開,那個氣啊!
明明都是一個宗族,一個地方長大的,不過就差了十來歲,可偏偏曲天傲長得和熊一樣,自己就跟猴子一般。
仲西侯也不再去管木斯臣的種種疑惑,繼續吩咐道:「曲天傲、海拉蘇、關成,還有木斯臣,回去之後別忘了同諸老補上一句,秋風已起,該獵鷹了。」
還是這麼句多日前曾說過的話,秋風何來?鷹又何鷹?
木斯臣眼睛瞟過,先前並沒注意,原來今天在演武場北邊圍在仲西侯身邊,算上他和曲天傲在內的七個人,又是四大家族的年輕一輩。
木斯臣看著這些同輩,看他們聽到仲西侯說風起獵鷹的話語后,那沉思的眼神,他明白了,原來不止他一人昨夜裡被長輩招去說話。
臨城啊,不知道那裡和西地,有多少差別。
同時,本能讓木斯臣感覺,城主去臨城怕是要去干大事了,番邦少年郎的熱血一下被點燃,第一個應聲道:「誒!」
夜至,仲西侯與兩個異族美姬雲雨過後,美姬們癱軟床上,胸口快速起伏。
仲西侯起身,從桌上掄起了一壺果子酒,噸噸噸幾口就將酒喝盡,也算解渴。
「孤不過外出些許日子,你二人當真是準備掏空了孤的身子才肯罷休么?」
那個年歲稍小些的美姬不由撅起了嘴:「天下人都認為侯爺風流成性,雖說那是侯爺裝給他人看的。可,侯爺出了西地,去了中土,沒了我姐妹二人看著,怎知侯爺會不會被那些花草引誘。」
仲西侯咧嘴嘿嘿:「安心便可,孤真真切切正人君子,怎會與那些浪蕩子一般,流連花叢。那些中土花樓的姑娘,在孤眼裡,不過是稍有姿色的猢猻罷了。」
年歲稍長些的美姬不曾說話,全程面帶溫柔淺笑,看著俏皮的妹妹與仲西侯鬥嘴。
三人共眠,確定兩位美姬睡熟,仲西侯從二人中間緩緩抽出身子,動作如靈貓,不出半點聲音。
這堂堂西地之主,將屋裡的柜子都翻了個遍,最後在床底下的木板夾縫裡,看到了一個銅打的盒子。
又是動作緩慢挪開地板取出了銅盒,打開銅盒。
裡頭躺著的,是厚近一尺的一疊銀票,看面額,這總額相加當真是一筆大財富。
放回銅盒,復原了地板,仲西侯又躡手躡腳穿上橙袍,拿上舞雩劍,同入戶竊賊一般,得了手就離開了聽風樓。
仲西侯離開聽風樓,依舊沒有走台階,他直接打開窗戶,一躍而下。
一陣風起,這西地之主乘風而行,朝著城外大漠,疾疾而去。
天下人皆以為仲西侯不過一介武夫,一柄舞雩劍打退不少逾越之輩。時間久了,人們只記得,仲西侯的義父是一代劍豪。
不單是因為人所不知,更多的也是那些所知者也都忘卻,是這西地黑皮的師尊,是位仙者。
等仲西侯乘風到了離不夜城約摸五里地的地方,他緩緩落下。
這片沙漠與別處並無差異,仲西侯也不確定,是否就是這個地方。
一陣微微響動,離他大概二十幾米的地方,沙地開了一個缺口。仲西侯不由呵呵笑了笑,也就快走幾步,到了缺口處,一躍而下。
這是大漠里的一處的地穴,也不知何人開闢。原本這裡頭,就擺放了幾十塊無名牌位,而今,被人當作居所,布置雖簡單,倒也頗為溫馨。
「看樣子,惠冬很久沒回來過了。」
說話的人不是這個地穴的現今主人,他不過是借宿的人。這借宿的人,就是白日里那個同曲天傲武鬥的閆忽德梁。
仲西侯看去地穴一側被擺放的整整齊齊,數量破百的各種鞋子、靴子,不由又是笑了笑。
這般多的鞋子,不弄個柜子做一面鞋牆,當真是可惜了。
「惠冬在寒城,他說,他有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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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梁點了點頭:「你找人喊過他?」
仲西侯也點了點頭:「倒也不是什麼人,是惠冬養的那隻沙隼,今早帶回了小傢伙的回信。」
「那,你找何人替代?」
「既然行者長大了,有了要處理的私事,那弓者,也該回家了。」
聽到弓者,小梁不由露出一個會心的笑:「紅紅要回來了么?」
「是也。」
小梁看到仲西侯的左手,他的左手戴了個黑木手套,手腕上也是同樣材質的護腕。
「小東西倒是做的精細。」
仲西侯抬了抬自己的左手,將黑木手套同護腕讓小梁看的仔細,好似炫耀:「這是自然,孤的女人,怎可能沒點本事。」
小梁沒去過多在意這黑木手套同護腕,只是探手往自己兜里掏了起來。
地穴的頂部,弔掛著一顆常人拳頭大的夜明珠,堪比一個二十五瓦的白熾燈,照明效果極佳。
當小梁在兜里掏了一陣,拿出手又攤開手掌時候,夜明珠的光罩下,兩塊黑紅碎玉,無比清楚。
「所以,這是給孤的?」
小梁點了點頭,好似這兩塊陸吾碎玉,與他而言,全無用處。
仲西侯則是含笑擺手:「將碎玉藏於狼爪,危機時刻,可救你性命。」
「侯爺不好奇,這從何處得來?」
仲西侯擺了擺手:「與你說句實話,孤對收集齊整塊陸吾玉盤,全無興趣。反倒,孤還要感謝那位策劃竊玉的人,也是如此,孤離開西地,有了名頭。」
「侯爺現在什麼修為?」
仲西侯摩挲下巴,仔細想了想:「倒也不確定,夠用就是了。」
「那,侯爺今晚走?」
仲西侯點了點頭,繼續道:「走前來你這兒,是要同你說一聲,明早會有個做木材買賣的商隊東行。他們會先去金陵,卸下小部分貨物。補給之後,就會朝著京州趕去。你,替換其中一個刀客就是了。」
「好,那,我要帶誰走?」
「曲家小女,曲天琴。帶她出去,不過是去見見外邊的世界。或是學學中原人的文化,學學做做生意。若是可以,拐個讀書人回來當夫婿,怕是扎佬也會樂呵。」
聽得這句玩笑,小梁不由一聲冷哼:「中原人,多是負心無情之輩。」
仲西侯頓住,他的確不該同小梁說這種事情。因為閆忽德梁,是閆忽德,加上樑。
閆忽德是他的母親,而梁,是他那個不曾見過的父親。
「可找到這個梁了?」小梁搖了搖頭,仲西侯想了想,玩笑道,「小梁,你說,你這個梁,會不會是梁伯葉那個梁?」
小梁一臉疑惑,看著仲西侯:「若真如此,侯爺可能幫忙殺了梁伯葉?」
「你自己為何不去?」
「打不過。」
對於小梁的耿直,仲西侯也是無奈。梁伯葉的梁家,的確曾派人去過三番九邦,但不是去聯姻,是協助獨孤少華去侵略。
仲西侯也幫小梁查過這個梁伯葉的梁家,可惜,閆忽德的梁,不會是這個梁伯葉的梁。
「自此東行,縱然風大,孤也得花費三個時辰。臨城的太陽比西地來的早,等孤到了臨城,也該天亮了。」
小梁抱拳一禮:「侯爺先行,武運昌盛!」
仲西侯離開了地穴,好巧不巧,沙漠起了風。風大,捲起的沙子卻是不多。
感受著這越來越強烈的風,仲西侯哈哈大笑,他身子下蹲,隨後一躍百米高。
高空中,仲西侯再度御風,朝著東邊的臨城,疾疾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