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
舒宜聽著『年羹堯』這三個字不禁眉頭緊鎖:「我能理解你讓皇上調他出川陝,日後便不能掣肘你征西時的兵馬糧草,可江南富庶···」
胤禵從容道:「就因為富庶才調他過來,誰人不貪財呢!」
入夜,胤禵將一封密折遞給興泰:「差人送到京中去,腳程慢些不著急,路上若是被人截了,就交出去,保命要緊。」
「奴才明白!」
半月後,誠親王胤祉拆開了那封密折,上面的話看得他心中凜然:「三哥,證人、證物、證言我具已扣下,只稟皇阿瑪噶禮與張翊然共謀為奸,盡可安心!」
安心?如何安心!
胤祉恨得咬牙切齒:「這老十四和老四真不愧是親兄弟,不殺人,只誅心。」
胤禵奏請重開鄉試后,皇上派遣了翰林院兩位青年才俊來擔任主考官,一位是日後的名臣張廷玉,還有一位就是舒宜的哥哥明泰。在江南巡撫張伯禮的協助下,三人忙活了月余,終於定下了考題、鄉試時間,將貢院內一應安排妥當。
胤禵得空,就被舒宜拉著去看了他們在蘇州的作坊,雖然以前這裡製作的手工都送到了京城的奇珍閣去,可親眼見著匠人們做出來還是覺得很神奇,看著精緻的螺鈿、雙面綉品,華麗的金銀飾品、珍珠點翠,舒宜感嘆:這才是有靈魂的傳統文化啊!
楊鸞為舒宜和胤禵引薦了一個幫她管事的夥計小安子,說他人勤快又聰明,幫了自己不少忙。
舒宜看著眼前這個面如冠玉、謙謙有禮的男孩,越看越覺得心裡怪怪的,給了賞錢后,慨嘆自己年紀大了疑心病太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與自己有什麼瓜葛呢!
入了六月,江南陰雨連連,晴天里又有些悶熱。舒宜問胤禵:「我們真的要在這待到七月啊?」
他正擺弄著一個精緻的山水圖鼻煙壺:「對啊,要等到放榜,你不是很喜歡蘇州嗎?」
「我們現代有個詞,叫忘崽夫婦,說的就是咱們!」舒宜說著指了指自己。
「怎麼說?」
「就是說夫妻兩個太恩愛只顧著一起玩樂,連家裡的孩子都忘了。」
胤禵大笑:「原來是這個忘崽,你若是想弘明和弘暟,要不我名人將他們接到江南來?」
舒宜擺手道:「別了吧,兩個都處在狗都煩的年紀,我難得清凈!」
說完這個話,她記起自己在現代養的毛孩子小橘子,一隻從廢舊工廠里撿來的小橘貓,也不知道它過得怎麼樣了。
「胤禵,咱們養個狸奴吧!」
「可以,你喜歡什麼花色的,我讓人去買!」
「我想自己去挑!」
小安子在一旁提醒道:」福晉若是想買狸奴,可以出了作坊往西走,那有個早市,現在正有許多活物在販賣呢!「
「好,謝謝你。」說完就拉著胤禵一起去逛早市!
舒宜選了只與小橘子同樣花色小貓,看起來才巴掌大小,叫聲都奶里奶氣的。
晚上舒宜在廚房燉了魚湯,到了時辰過去看,碰見小安子正敞開蓋子往裡邊加著什麼。
舒宜忙過去攔住:「停停停,先別放!」
小安子嚇得手抖了一下,鹽匙掉在青磚上碎裂開來。他忙跪在地上:「奴才有罪,不該私自動福晉的東西。」
正在一旁炒菜的楊鸞趕忙過來解釋:「福晉,小安子做菜很有一套的,以前家中都是他掌勺的。」
舒宜也不是要怪他,趕緊讓小安子站起來:「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少放一點鹽就可以了,小貓不能吃太咸,若是覺得淡了,我們自己喝的時候再加。」
「是,福晉!」小安子神色恢復如常,轉身換了一個勺子,加了些鹽進去。
菜飯上了桌,沒等胤禵動筷子,舒宜先盛了一碗魚湯給小貓。
胤禵笑言:「你可真當它是個寶貝,人還沒動筷子呢!」
舒宜一邊撫摸喝湯的小貓,一邊說道:「我們那都管貓叫主子,人呢則自稱貓奴,再說人家只喝這麼一點,那麼大一盆還不夠你喝!」
「行行行,為夫說不過你!」胤禵夾了一小塊東坡肉到舒宜碗里:「它自己會喝的,你快吃飯吧,一會冷了!」
吃到一半,舒宜給胤禵盛了一碗湯遞過去,那小貓忽然四處亂竄,痛苦地哀嚎起來,舒宜將它捧在掌心,心疼到:「這是怎麼了,看起來這麼痛苦,小貓不能喝魚湯嗎?」
「是不是有魚刺卡住了?」
小貓的嘴角開始流血,漸漸地掙扎不動了。
舒宜回想起小安子給魚湯加鹽時的情形,他神色慌張,手抖得鹽匙都掉在地上,心中頓時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對,不對勁,不要喝了!」舒宜抬手推翻了胤禵手中的湯碗。
胤禵接過她手中的小貓,安慰到:「別怕,可能它本來就生了病,明日我再帶你去買一隻!」
「胤禵,你覺不覺得小安子很奇怪?」
「他,我沒怎麼注意過。」
此時窗外陰雲密布,驚雷過後,暴雨驟降。
舒宜看著地上的湯碗碎片,問胤禵:「這湯你喝了多少,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只喝了你盛的一碗,還未喝完,難道你懷疑有人下毒?」
「對,湯可有鹹味,可有異味!」舒宜說罷,拿起頭上的一根銀簪子,探到湯碗中。
「湯很淡,無異味。」
看到發黑的銀簪,胤禵神色有變,趕緊扶住了踉蹌了舒宜:「來人!」
風雨之中,小安子一身縞素推門而入,他的笑容凄然可怖,猶如鬼魅:「沒錯,魚湯中確實有毒,是鶴頂紅。」
胤禵將舒宜護在身後,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康熙四十三年,豐陽縣的舊事二位可還記得?」
「豐陽縣?」舒宜緊蹙著眉頭回憶著,她心裡很亂,腦中都是胤禵喝了那魚湯,中了毒,她要想辦法救他。
鶴頂紅,就是砒霜、三氧化二砷。砒霜中毒她曾經搜過的,怎麼治療,她頭痛欲裂,一時竟然想不起來。
小安子繼續講到:「你們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們一家二十於口,悉數獲罪,株連至死。唯我一人因在鄉下奶母家避疫,逃過一劫!」
胤禵緊盯著那人手中的短刀,正色道:「安祿貪污贓款,散播疫情,罪有應得!」
「那些高官層層貪污,到我父親手中能有多少?他們都活的好好的,憑什麼我們一家被株連三族!我不服,我要你們為我家人贖罪!」他拿著一把短刀向著二人衝過來。
胤禵攥住他持刀的手腕,漸漸感受到身體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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