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大小混蛋（一）

「去，我去。」不知那來的勇氣，李然輕輕的點了點頭，儘管他還是不明白這兩個詞語的意思。不過每次聽到這兩個詞語，李然總感覺父親就在他身邊一直沒有走遠，李然的心裡也是暖融融的。

於是李然生平第一次逆了婆婆的意思。

離開時的情景李然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婆婆那天哭得很厲害，她的頭亂糟糟的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周雲抱著李然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婆婆的身影就在李然的視線中模糊了。

沒幾天李然就被帶到了一個軍區醫院裡接受一系列的身體檢查，他以前來過一次這個醫院，當時是父親帶他來的。

檢查的結果李然無權過問，在那之後沒幾天他便被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裡有青山、綠水，有橄欖綠、國防綠，有同齡的、不同齡的孩子，有槍、有炮、有電網。

周雲笑著告訴李然：「孩子，這裡就是你將要生活的地方，也就是你父親常給你提起的軍營。你記住，我們的這支部隊只有編製，沒有番號，相信以後你會以此為傲的。」

「這裡就是父親說過的軍營嗎?什麼又是「舉雞手」？怎麼沒有看到雞呢？」李然的小眼睛不安而好奇的轉動著，他見到了一些年紀和他相仿的孩子，還有幾個比他年長。

他知道這些人以後將成為他的戰友，周叔叔口中的戰友，而他卻不知道這一切還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第一次見到陳子豪是在那個烈日炎炎的下午。

李然和一群孩子列隊站在周雲的身前，周雲訓話之後陳子豪從周雲的身後笑眯眯的走了出來。

陳子豪二十歲左右，腦袋圓圓的像一個冬瓜，他的臉上布滿了敵人的一個偵察營，那紅紅的亮閃閃的油汪汪的青春痘又像一個個地雷，似乎風一吹就破了。

陳子豪的嘴角掛著若有若無，讓人捉摸不透的微笑，雖然牙齒刷得潔白，人中周圍的那片針葉林卻也沒有清除乾淨，有長有短、參差不齊，一如李然現在所處的隊列。

陳子豪的體型偏胖，走起路來還給人一些大腹便便的感覺。李然不明白像他這樣的也能成為軍人？他不像父親那樣的高大、偉岸，他不像……對，他應該不是軍人。

「哈哈，小王八蛋們，以後老子就是你們的頭頭了，因為我的軍銜比班長、排長大幾級，所以你們以後就叫我教官好了。」陳子豪大笑著說道。

這時、李然就聽見隊列中一個比他大七歲的少年小聲的嘀咕道：「你們說要是給教官頭上戴頂尖帽子，後面再插塊牌子像不像被紅衛兵拖去遊街的帝反修分子？」

周圍的幾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回答，陳子豪便笑著說道：「哈哈，小王八蛋你在說什麼呢？對、就是你，出來。」陳子豪伸出了右手的食指，不停的勾動著。

不多時便見一個少年埋著頭從隊列中擠了出來，少年還沒反應過來，陳子豪飛起他的肥豬腳一腳踢在少年的**上，少年被踢翻在地不住的呻吟打滾，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站不起來了。

「小王八蛋你們聽好了，我不管你們現在是六歲、八歲、十一歲還是十三歲，從今天開始你們就男人，也是軍人。

既然是軍人就得學會遵守紀律，而老子說的話就是你們的紀律，哈哈。以後要在隊列中說話必須打報告，不然就跟地上這小傢伙一樣，聽見沒？」陳子豪看也沒看地上的孩子一眼，說道。

「聽見了。」稀稀拉拉的聲音響起。

「大聲一點！都他媽沒吃飯嗎？要不要老子喂點豬草給你們嘗嘗？哈哈。」陳子豪似笑非笑的說道。

「聽見了！」除了李然、周雲和地上的那個孩子，所有的聲音一起高喝。

「哈哈，都給我記住了，信我者，得永生。」陳子豪得意的笑著。李然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大人會對一個孩子下這麼重的手，而這個大人還在他打人之後肆無忌憚的大笑著，這差點顛覆了父親在李然心目中豎立的高大的軍人形象……對，他不應該是軍人。

面對著這個體形臃腫，度卻迅猛如豹的教官，李然沒有一絲的膽怯，他捏緊小拳頭上前一步喝道：「一個大人欺負一個孩子有什麼了不起的，有本事你把你旁邊那個長官揍一頓呢。」李然看得出周雲的官銜要比陳子豪大不少，這是以前父親教過他的，至少簡單的杠杠、星星他還記得一點。

陳子豪和周雲聞言微微一怔，對視一眼同聲大笑起來，旋即便聽陳子豪怪笑道：「哈哈、小混蛋你也給我出來。」

「出來就出來我還怕你。」李然死死的瞪著球狀的陳子豪，臉上找不到一絲的懼色，他也能感受到隊列中同伴們同情的、驚訝的、幸災樂禍的目光。

「啪！」

李然也理所當然的挨了陳子豪一腳，他感覺自己的**就像要裂成四半了，他緊咬著下唇，愣是沒有哼出一聲。

陳子豪頗有深意的瞥了身旁的周雲一眼，跟著扭頭對李然笑道：「小王八蛋，你給我聽好了以後你的**有大用處，那就是被老子踢，哈哈。別指望耍點小聰明就能夠在這裡立足，這裡不是讓你來混日子的！」

正如陳子豪所說的那樣，從那天開始李然的**就成了陳子豪肥豬腳經常光顧的對象，也從那天開始李然成了隊列中最不守紀律的一個，他故意在隊列中使壞，不認真學習各項知識，成績排在了全班的最後一名。

這隻隊伍有文化課和訓練課，訓練課都是由陳子豪來教，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李然學到了「混蛋」一詞，他很自然的將它用在了陳子豪的身上。不僅是他，大家都說陳子豪是一個十足的混蛋：

他混蛋到慫恿戰士們打架鬥毆，自己就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猴戲」；他混蛋到深更半夜讓大家緊急集合，又告訴大家回去繼續休息；

他混蛋到每次讓大家用自制地雷布置好了雷區，就讓李然第一個進雷區掃雷，有兩次李然還險些丟了性命；他混蛋到……

陳子豪混蛋的地方數也數不清楚，大家記憶最深刻的還是他的笑聲。他高興也笑、不高興也笑，生氣也笑，開心也笑……這些笑容對所有的士兵來說都是一種負擔，因為大家都知道陳子豪笑了就意味著他們得哭了。

也因此，陳子豪領到了他的新外號－－－－－－－笑面老混蛋。

漸漸的、李然習慣了陳子豪的混蛋之處，也習慣了**被肥豬腳親吻後會經常痛上五天左右的時間。三年之後，他依然是那個不遵守紀律，每天和陳子豪唱反調的混小子。暗地裡陳子豪也給李然取了個外號－－－－－－－－－執著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