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你不是我的主人
桂枊巷,巷子口對面的馬路旁,洛玟有氣無力的躺在一張被膿水染成淺黃色的草席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看不清本色,被膿水無數次浸染過的痕迹形成詭異而噁心的圖案。洛玟知道,自己身上早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了。
太陽很烈,但她沒有一絲移動的意圖,就那麼直接的暴露在陽光之下,因為只有那強烈的陽光才能讓如同泡在膿水裡的洛玟身上的膿水很快的變干,並結疤。
忽然一陣肉包子的香氣飄進鼻腔,洛玟抬頭看了一眼,一個腰上圍著一條幹凈圍裙,頭戴著白色衛生帽的年青人,左手提著一袋小籠包子,右手拿著一杯豆漿。正用一雙滿是憐憫的眼神,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餓壞了吧,快吃些東西吧!」
年青人說完,直接把包子與豆漿放到那個看不清顏色的草席上,也沒有期望洛玟的任何感謝,就直接離開了。
洛玟看了一眼塑料袋裡擠的變形了的包子,有的還露出裡面餡,就連裡面的湯汁都流了出來,把乾淨的包子皮也污染成了與膿水一個顏色,看著讓人反胃。
洛玟嘴角閃過一絲不屑,這種街頭小吃,平日里自己可是連看都不想看。更不要說吃了。
洛玟伸出手想拿起來丟出去,卻鬼使神差的把手伸到塑料袋裡,拿起一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看著那個似乎被人胖揍過的丑包子,不知為什麼似乎一下就有了食慾。
洛玟輕輕的咬了一小口,「嗯?味道還不錯。」
洛玟優雅的咀嚼著,兩眼卻望著對面的巷子出神。
時間回到了一周前,那時的洛玟一身得體的名貴套裝,肩挎著一個精緻的黑色皮包,步履輕盈,神采奕奕的走進了這條桂枊巷。
在巷子的盡頭有一座厚重,莊嚴,卻十分破敗的大鐵門。
看了一眼牆上那斑駁的快認不出的字跡「桂柳巷第68號,洛玟小心而優雅的推開大門一角處,那扇虛掩著的小門,徑直的走了進去。
當洛玟的一隻腳落到院子里時,明朗的天空似乎一下子就陰暗起來。一陣陰風吹過。捲起地上的枯葉四處遊走。溫暖而明亮的陳舊院子一下子變得陰氣森森。
洛玟站在院子里,打量著面前那座宛如廢墟般的古老而破爛的城堡狀四層小樓。沒有玻璃的窗子與黑洞洞的寬大樓門四敞大開,如同骷髏的眼窩與張開的大嘴。即使是大白天里看著也覺得陰森恐怖,猶如鬼屋。
看到這般破敗的景象,洛玟眼中現出熱切的神情,快步的走進黑洞洞的樓門。
洛玟一邊走,一邊利落的從皮包中取出一支小巧的手電筒,按了一下開關,一道明亮的光柱射了出來,女人握著手電筒無比熟悉的走進破敗樓房的地下室。一到下面,口中就低聲的數著數,「一,二,三,四——」
當數到九時,洛玟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左邊的破爛房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內空無一物,洛玟站屋子的正中央,拿出一張泛黃的古老地契。又取出一把小巧的尖刀,割破手指,把帶血的手指按在地契之上。
隨著洛玟的手指印清晰的印在地契上時,屋內一下陷入了絕對的黑暗之中。就連手中的那支強光手電筒也沒有了一絲光亮。
洛玟如同站在一片深淵之中。一個有些煩燥的低沉聲音在屋子裡響起。「是誰在打擾我的沉睡?」
洛玟驚喜道:「魔鬼大人,是我把你喚醒的。我要與你簽定魔契!」
低沉的聲音道:「說吧,你要付出什麼,又想要得到什麼?」
「我要成為你的主人!」
話音一落,周圍鴉雀無聲,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
黑暗中沉默了好一會,低沉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讓我嘗嘗你鮮血的味道吧」
聲音一落,洛玟面前瞬間出現一個碗口大小的彩色旋渦。洛玟用尖刀毫不猶豫的在手指上劃過,一滴接一滴的鮮血滴到面前的彩色旋渦中。
當血滴一滴到旋渦中,鮮紅的血液馬上消失,彩色的旋渦一連吞噬了十八滴后,才漸漸消失。一切又陷入了絕對的黑暗之中。
只是片刻,那個低沉的聲音又響起來。「這不是我喜歡的味道,你可以離開了。」
聽到這樣的答應,洛玟非常的不甘道:「魔鬼大人!我知道你已經非常的虛弱了,如果再不認主,你將會在沉睡中死去。既然如此,不如認我為主,我會尋來最美味的食物幫你恢復。」
低沉的聲音道:「我即使是寂滅也不會認你為主的,而且我已嗅到我的主人就在這附近,你還是離開吧,否則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發生。」
聲音一停,一切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強光手電筒照在古老的契約上,上面剛剛印上的鮮紅指印就似乎從來沒有過一樣,消失不見了。
洛玟突然惱羞成怒的喊道:「我一定會讓你認我為主的,一定!」
但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的回應。
沮喪的洛玟離開了地下室,來到了破敗的一層大廳,從皮包中取出一塊小小的亮銀方帕,層層打開是一張床單大的隔熱墊,把它鋪在了地上。
洛玟看了一眼外面陰暗的天空,就直接躺在上面,嘴裡還喃喃著「只要不認主,我是不會離開的。我一定有辦法讓你認我為主的。」
清晨,明亮的陽光從破碎的落地窗照射進大廳內,洛玟好看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慵懶的坐起來。
「啊!——」
一聲尖厲的慘叫聲劃破天際。
洛玟驚恐的看著自己一雙滿是黃瘡而且流著膿水的雙手,沿著手腕看下去,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泛著膿水的黃瘡。身上的衣服都被膿水浸透了。從手到身上,再到腳上自己就似剛從膿水缸里撈出來一樣。洛玟顫抖著拿出一面小鏡子,當看到鏡子里那張腐爛的如同惡鬼的臉時,洛玟驚恐的把鏡子丟了出去,鏡子撞在牆壁上,碎成幾塊。
洛玟一動不動的僵硬了足有五分鐘,才終於怨恨的自言自語道:「這就是魔鬼要我承受的代價嗎?」
隨後又目光堅定,狀若瘋狂道:「沒有認主成功,我是不會離開的。誰也不能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