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欺負

「家人」這個詞，從十八歲脫離父母掌控后，齊宛經常從他們口中聽到，大多數時候的意義，是用來逼迫和威脅。

齊宛微微皺眉，凝神觀察齊雅情緒，停了一兩秒后她慢聲開口：「小雅，我是人，不是你們隨意差使的物件。」

她低低淡淡的嘆了口氣，想要去觸碰對方扣在肩膀的手，卻沒料到齊雅動作比她更快的放開，然後猛地揪住她的衣領。

「所以呢？」齊雅眼裡燃燒著惱怒的火焰，伴隨她字字句句逐漸蔓延連天，「你姓齊，到死也只會埋在齊家祖墳里。」

齊宛並未在意齊雅突如其來地冒犯，眉目溫和如舊：「如果我出嫁呢？」

雖然她本身沒有這個想法，但此時此刻她就是想問齊雅這個問題。

不止出嫁，就算她以後死在帝都，或者更遠的異國他鄉，骨灰難道也要運回南城嗎？

「你敢！」

齊雅手上猛然收力，似將掌心布料當成本人般狠狠磋磨，捏皺出一道道深刻的褶，「別想了齊宛，這輩子有我在，你不會嫁給任何人。」

齊宛再遲鈍也感覺出哪裡不對勁，猶豫地問：「小雅，你怎麼了？」

「我——」

「囡囡！」

從遠到近的一聲呼喊喚回齊雅即將走丟的理智，她后槽牙憤恨地磨了磨，又抬眸兇巴巴地瞪了齊宛一眼，這才鬆開手轉身看向來人。

「司禕哥。」態度轉換比風過無痕還快，前秒氣勢洶洶的逼問神色上，已經搭建好完美無瑕的笑容。

她握住周司禕的衣袖，彷彿下意識地阻止他再近一步，「你不在大廳陪伯父伯母應酬，跑來這幹嘛呀？」

周司禕目光掃視女生全身，連頭髮絲都沒放過，眉梢擰起，抬手把她因為奔跑散亂的髮絲撥正，「怕你受傷，過來看看。」

他說得相當不客氣。

說話時眼角餘光瞥向旁邊整理衣領的齊宛，尾音慢慢揚起，這般意味明顯的話，自然是沖著她去的。

齊雅連忙說沒有的事，她拉著周司禕，似乎不想讓他跟齊宛有過多接觸，邊聊天邊把人帶著往外走。

奈何周司禕認定她被欺負，恰好她剛才生氣時因為動怒紅了眼眶，現在看來便是一副泫然欲淚的模樣。

平日里開朗可愛的妹妹會有這幅表情，周司禕心底火氣頓時蹭蹭往上冒。他攥緊齊雅手腕停住腳步，回眸直視齊宛清白淡冷的面容，冷了聲線：「很早前我就跟你講過，離囡囡遠點。」

「你對自己的笨手笨腳心裡沒點數嗎？難道你還想重複當年的悲劇，讓囡囡在你手下受傷嗎？」

接二連三的逼問把縈繞幾人周圍的霧氣都問得凝滯幾秒，無味的隱形硝煙從周司禕落下的話音中顯現，驚得湯池裡原本正在泡湯的客人紛紛退遠，挑了個其他位置隔岸觀火。

齊宛調整領口的長指微頓，她抬起那雙清透如水的眸靜靜凝望周司禕的眼睛，讀到對方眼裡的厭惡和嫌棄，視線一偏，沒有作答。

小時候無心造成的意外也是意外，否則她怎麼會忍讓齊雅多年，從不計較他們的偏心跟污衊。

她釀成的錯，她認。

但莫須有的事，別什麼都扯到她頭上。